《魔法黄昏》略光

17、最后的大死灵师

　　克里斯蒂安进入左边第一间后，又是同样的墙壁，同样的门。「这不可能，」他在脑中画着这个空间的结构图，「我第一次进入左边的大厅，三面各有三个一样的大厅，我再次进入了左边的那间，继而进入这一间的左边的房间，左边依然有门。」

　　他越想越觉得荒谬，越觉得骇人。「那么现在左边的这一间，就在我们刚进入的大厅的正后方！这不可能！」

　　他径直走到左边的门前，开启大门，发现果然，三面墙中依然是三扇金属门。他死死地盯着左边的那扇门，如果那扇门能打开，理论上，就应该是特雷纳先生最初带他们进入的那间大厅。

　　他抱着恐惧而复杂的心情，开启了那扇门。是同样的大厅，同样的墙壁，同样的三扇金属门。

　　他第一时间阅读了墙壁上的文字，心中沉沉地往下坠去。

　　“大法师疯狂的行径渐渐引来了领地内的声讨詈骂，遭受苦难的平民甚至贵族们纷纷愤而反抗，甚至引来了法师领主的严肃正告，但大法师不管不顾，甚至从邻邦抓捕孕妇的灵魂。”

　　克里斯蒂安刚才连着两间都没有阅读墙壁上的文字，但是这个故事依然是连着的。似乎他不管进入哪个房间，都是下一个房间。

　　「跟空间无关。我很确定每一间房间的大小，位置，和墙壁的厚度。」克里斯蒂安在确认了这点后，反倒冷静了下来，「既然这么处心积虑想让我读完这个故事，那我就读完吧。」

　　在不断地进入左边的大厅后，虽然克里斯蒂安好像是在四个大厅里逆时针转圈，但每一次墙壁上的字都不尽相同。很快，故事就看完了，再之后的大厅墙壁上就只有一句话：“踏入者，将面临怒火。”

　　克里斯蒂安回忆着刚才看完的故事，故事不算太复杂，简而言之就是大法师的行为遭到了无数人的反对，最后以阿奎莱家族“飞鹰”的带领下，冲破了大法师的魔法塔，其座下弟子非死即亡。但由于大法师法力高强，只能将他囚禁在幻术法阵中，最后大法师在幻术法阵中日日面对着他最害怕的事，在极度恐惧中不消数年便死亡了。

　　「飞鹰？好像在哪儿听过。」克里斯蒂安想起了什么，「飞鹰内乱？就是死灵系圣典《亡灵之书》被销毁的那次内乱吗？」

　　「如果是飞鹰内乱，那么这个被囚禁的大法师就是，最后一任死灵系的大法师？」克里斯蒂安想着，不知道这个故事和现在他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幻术法阵？幻象系？」克里斯蒂安灵光一闪，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象系法术，那么他还有机会可以出去！他和死灵大法师不一样，他可以学幻象术，自然就有机会破解幻象法阵。

　　“幻象系：幻象系的本质则相较于其诡谲的效果，更为浅显。其本质是对声波与光线的秘密操控，致使目标的听觉，视觉出现错乱。高阶的幻象术声波会直接作用于目标的大脑。”

　　他回忆着幻象系法术的构成，感受着身边的一切。「是光线造成的幻象？」他伸手触摸着金属墙壁，指尖传来了冰冷的质感。如果不是墙面上的花纹短时间内迅速变化的话，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一个高阶幻术的法阵里，直接作用于他的大脑，产生了这些幻觉。

　　正此时，他不小心踢到了一具枯骨。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发现这些枯骨都有同一个特征——一具成人骷髅旁边往往都有一副小型的人类骨骼。

　　克里斯蒂安猛地抬头，他所在的大厅三扇大门同时开启，“吱呀嘎吱”的声音同时络绎不绝地响起，这些地上的残骸竟同时站了起来。

　　克里斯蒂安毫不犹豫，手上明亮的圣光倾斜而出，将周围的骷髅纷纷照射为破碎的骨头。但是四扇门源源不断地涌进无数的骷髅，仿佛没有尽头。很快，克里斯蒂安就感觉自己的法力在快速流失，有些头晕目眩，在渐渐被逼到角落的时候，踩到了什么，向后倒去。

　　「这该死的大法师，究竟迫害了多少孕妇？！」克里斯蒂安最后的念头闪过脑中。

　　克里斯蒂安万念俱灰地瘫坐在角落里，看着前面无穷无尽的骷髅越来越逼近，手里捏起了火球，准备同归于尽。但突然，面前的骷髅竟是不再向前，而是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摆出了跪坐的姿势，然后上半身伏地。

　　这些骷髅，在跪拜克里斯蒂安，仿佛在祈求什么，又在控诉什么。但他们空洞的眼眶里显然无法表达任何的情绪。

　　克里斯蒂安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他看见一个骷髅架着自己的小骷髅一起在远处跪拜于他。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盘坐在地上，开启群星，打开《魔法之源》翻到某一页：

　　“二环圣灵术，超度术：超度由于死灵术困在人世间的亡灵。由于圣光作用于亡灵会产生伤害的效果，要将亡灵从苦痛中解脱需要在解除死灵术的同时不伤害亡灵的本身。施法者小心地找寻死灵术的封印所在，对法力的感知力要求极高。”

　　坐定后，他按照描述，感知着骷髅身上的死灵法术气息。在对方法力远高于自身的情况下，法师们基本只能感觉到死灵体本身浩瀚的死灵术气息，根本找不到死灵封印的位置。

　　但克里斯蒂安的灵魂受过创世之石的洗礼，他的感知力非常人可以比拟。他紧闭着双眼，一具具模糊的影像出现在脑海中，他默默感知着，法力在影像中游转。很明显的，他感觉骷髅身上的某处有着稍微略强的法术痕迹，是封印亡灵的出口！

　　他小心地用柔和的圣光解除这并不复杂的封印。扭曲的光线在阴影中来回穿梭，将死亡的封印解除。成功了！克里斯蒂安面前的一具骨骸突然摔倒在地，一束灵魂轻轻飘起，化作了一副女子的模样，在空中停留着，不肯离去。

　　他看着那具散架尸骨旁边的一具小骷髅，也超度了它。这次要快上许多，克里斯蒂安发现所有的封印都在同一个位置，用的也是同一种封印方法。不一会儿，一具小灵魂便快速飘到女子的旁边，两人向克里斯蒂安再次致敬，飘散不见了。

　　克里斯蒂安很是欣慰，但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跪拜着的骷髅，苦笑了一下。

　　数个小时过去了，克里斯蒂安已经熟练到三分钟超度一具亡灵了，但依然看不见骷髅大军的尽头。他在超度的同时想了很多：这些孕妇一开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面对圣光也毫不畏惧地冲上前来的，是不是当时的牧师，也充当着救人疗伤的职责；这些孕妇的灵魂在几百年的囚禁岁月中又是如何度过的；甚至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当时是如何充满爱意将他抚养长大的；但是想的最多的，还是在咒骂这个该死的死灵法师，怎么会抓来这么多孕妇的，导致他现在完全看不到队伍的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骷髅间的距离明显拉大了，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需要超度的骷髅应该不多了。奇怪的是，克里斯蒂安丝毫没有觉得饥饿，身体也不疲倦，也没有上厕所的需求。除了灵魂有点劳累外，仿佛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又过了好久好久，克里斯蒂安的面前只剩下数具枯骨了。他心累而麻木地施展超度术，终于将他们全部超度完成。

　　在最后一对母子的灵魂向他鞠躬后消散的那一刻，克里斯蒂安周围突然震荡了起来。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气。很快，他就陷入了黑暗之中，灵魂仿佛重重地落地，从潜意识里挣扎着醒来。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在金属大厅里，但这一次，他手里抓着另一只手，一只温暖的手。

　　他扭头去看，是卢卡斯，紧皱着眉头，脸上竟是流着泪水。

　　克里斯蒂安试图起身，但发现卢卡斯紧紧抓着他的手，根本挣不开。他无奈地看着周围倒了一地的学生，还有特雷纳先生。加上自己，十八个人，一人也不少。

　　他庆幸地，轻轻地施展烛光术。

　　在圣光的照射下，他发现周围有四扇门。但还没等到他思考，周围人在圣光的照耀下，都渐渐苏醒了。克里斯蒂安感觉自己手上一紧，随后一松，卢卡斯的声音沙哑地传来：“克里斯，这是…回来了吗？”

　　“发生什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似乎刚才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但是内容都不尽相同。

　　“我梦见最后，是克里斯蒂安把那些骷髅统统用圣光驱逐了。”

　　“我怎么梦见的是克里斯蒂安释放了好多骷髅的灵魂，那些灵魂都向他跪拜致敬！”

　　“不对，我梦见是克里斯蒂安放火把所有骷髅在烧死了！”

　　克里斯蒂安笑着说，“我梦见卢卡斯救了我们所有人。”他回头看着卢卡斯，后者则是回以了一个微笑。

　　特雷纳先生显然也梦到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看克里斯蒂安了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克里斯蒂安指着墙壁说道：“大家看，墙壁上出现了三扇门！”

　　“真的！这才和历史研究院的报告一致啊。”特雷纳惊喜的声音传来，“走，我们进去看看。”

　　他们也进入了三间大厅，大厅内什么都没有，墙壁上倒是有文字，是克里斯蒂安看到的简短版本的故事。

　　只不过，在正中间的大厅中，还有一个小厅，特雷纳打开一看，竟然发现厅中放着两樽透明的水晶棺椁。棺内像是一对夫妻的模样，而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没有任何腐败的迹象，比起死亡，倒更像是陷入了长眠之中。

　　女子的水晶棺椁上还放着一枝鲜红的玫瑰花，在小厅门开启后，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了。

　　特雷纳先生又翻了翻报告，显然报告中没有提到这里的墓室。

　　“同学们，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是库列塔人的墓室！”特雷纳先生激动地说道，“快，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不要触碰，找到之后告诉我，我来做记录，整理成报告发表！”

　　克里斯蒂安左看看又看看，观察着那束枯萎的玫瑰，卢卡斯也跟过来看。

　　“你说，这玫瑰是如何保存至今的？”克里斯蒂安问道。

　　“我不知道。”卢卡斯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去找找别的东西。”

　　很快就有人找到了有趣的东西，特雷纳先生赶忙过去做记录。克里斯蒂安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瓣枯黄的花瓣，竟发现里面藏着一枚戒指。

　　克里斯蒂安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状。于是他小心地拿起戒指，瞬间感觉到了这枚戒指蕴含的强大法力，蕴藏着无尽的阴影气息。

　　他将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戒指像是银质的，但却没有银色的光芒。上面雕饰着一些古库列塔花体，写着：“献给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