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黄昏》略光

11、成为邪术师

　　“帕克先生。”克里斯蒂安在教师宿舍外，轻轻地敲门。
　　“是克里斯蒂安吗？请进请进。”

　　克里斯蒂安拿出三大张莎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他不能理解的语法点和翻译。

　　“这……”帕克看着这三张正反面的莎草纸，“恐怕你明天也要来了，今天或许讲不完。”

　　“没事的，只要先生有空，不觉得耽误，我可以来的。”克里斯蒂安投出诚挚的，好学的目光，让帕克无法抗拒。

　　“那好吧，让我看看你的进度……”

　　帕克先生一直给克里斯蒂安讲解到大约十点半，讲完了第一张莎草纸。他总结道：“克里斯蒂安，你的进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而且你学的非常快，对一些基础语法也理解的很透彻。”

　　“如果你的词汇量能跟上的话，那么很快就能读懂一些基础的文献了。”帕克先生笑了，晃了晃脑袋，“如果到那时你还有空的话，希望可以力所能及地帮我做一些翻译的工作。”

　　“这是当然的，先生。”文献？他巴不得直接去考古，挖出那些关于库列塔法术的文献。于是连连点头，答应了帕克。

　　周三上午是骑士训练和美术课。今天骑士训练课的内容是游泳，莫里斯骑士说道：“想要成为一名注册骑士，游泳也是考核内容之一。想必大家地理课都学过，海军是我们好几位国王陛下一直以来最看重的。”他今天身边还跟了一个更年轻的小伙子，像是他的骑士学徒。

　　于是他带领着新生来到温泉的冷水池中。此时尚未入秋，也不算太冷。

　　“已经会游泳的请到这半边的池中自由活动，注意安全。不会游泳的请过来，我来教大家。”他身边的学徒自觉地到那边池中盯着，以免出事。

　　“你不会游泳吗？”克里斯蒂安悄悄问，他以为海边长大的卢卡斯肯定熟识水性的。

　　“我会呀，”卢卡斯笑着侧过头，“等会儿指导指导你嘛。”

　　第一次入水，莫里斯并没有让他们直接游泳，而是适应一下水，并尝试将头埋进水里，感觉身体的浮力。

　　卢卡斯教克里斯蒂安：“你把腿往后伸，感觉身体漂浮起来。”

　　“不行，会往下沉。”克里斯蒂安试了几次。

　　“来。” 卢卡斯伸出手托着少年紧实的小腹。

　　“你别中途放手啊。”克里斯蒂安不信任地说，抓着池壁，慢慢伸腿。

　　“感觉到了吗？这里，浮起来的感觉。”卢卡斯一只手滑到克里斯蒂安的胸口，画了个圈。克里斯蒂安被他摸得发痒，手上一下没了力气，整个人在水里失去了平衡。

　　卢卡斯赶忙抓住他，扶稳他，同时警惕地看着莫里斯，果然看到这位年轻的骑士一脸生无可恋地说：“同学们不要在水中嬉戏，很危险的。”

　　“你……”终于稳住的克里斯蒂安瞪着卢卡斯，只见他坏笑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敏感。”随后又不老实地伸手抓了一把克里斯蒂安的胸。

　　克里斯蒂安佯怒地威胁卢卡斯赶紧认真教自己，不然就把他借的书扔到海里。

　　课程的最后，他已经能够换气浮水了。淋浴后换上干净衣服的克里斯蒂安感觉神清气爽。

　　而下午的连堂的洛汗德语课为了照顾所有的学生，则是从零开始，因此克里斯蒂安听得直打瞌睡，于是他在脑子里试着将那些简单的词翻译成库列塔语，然后又悄悄地拿出自己的笔记复习。

　　吃完晚餐后，他早早地来到帕克先生的房间，立刻开始讨论上次没学完的莎草纸。

　　“……这个句式，非常的古老，库列塔人在生活中也不会用了。更像是一种仪式用语。”帕克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克里斯蒂安一眼，“你是去查找什么文献了吗。”

　　“呃，是的。”他心下迟疑，讪讪点头。

　　“你需要的话，我这里有大量的文献亟需研究。”帕克先生说，“但只有经过教廷的审核批准的研究人员才能看，研究成果也需要经过审核。正如我昨天说的，等你能力足够的那天，我会帮你申请权限的。”

　　克里斯蒂安一愣，然后点头：“我很感激，帕克先生。”

　　“切记，贪多嚼不烂，学习语言还是要把基础打好。”

　　回到宿舍躺下后，他静静地闭上眼，来到群星的状态中，深呼吸了一口气，翻开了黑皮书，或者说，翻开了《魔法之源》。

　　前言简单介绍了一下作者生平，是库列塔历史上出现过的大法师中，最年轻，最有天赋的一位，他总结了融汇了前人的著作，在大约乌历九世纪的时候写下了这一本《魔法之源》。

　　「九世纪，不正是斯旺普莫里亚王国征服库列塔的时候…」克里斯蒂安皱着眉想着，继续往下读。

　　“……法力，源自人的灵魂。魔法的本质，就是通过法力，转换自然的意志或物质……”

　　“……尽管六大派系的冥想，修炼，施法的方式不尽相同，但本质上却是同源……”

　　这本书集库列塔魔法师的精华于一身，克里斯蒂安翻了翻，发现这本书前大半本在讲述魔法的本质，最后小部分的内容提及了“创世之石”的原理，尽管没有提到创世之石的作用和用途，或许作者也并不了解。

　　而克里斯蒂安更关心的是前半部分，书中提到的六大派系分别是：元素、变形、幻象、召唤、圣灵、死灵。每一派系都讲的很详细，但每个等级的法术只挑选了一到两个最经典法术的讲解，并声称“如果了解了魔法的本质，法术是可以随意创造的。”

　　「圣灵系？」克里斯蒂安好奇地想着，继续往下看。

　　他跳着篇幅，直接翻阅到了圣灵那一章。

　　“……圣灵，泛指圣光，能够治愈鼓舞生灵，同时高度克制死灵体。但也因此圣灵术对生灵的伤害能力很低，只有中阶以上的圣灵法师才有能力将圣光压缩至具有破坏力的能量……”

　　克里斯蒂安觉得这好像就是在形容神术，克制死灵，治愈赐福……他渐渐难以置信起来：「圣灵术是魔法派系之一，难道神术和邪术的本质是一样的吗？」

　　他略略地往下读去，只感觉头昏脑胀，心绪不宁，越来越看不清字。只得匆匆放下书，放空自己，进入睡眠。

　　周四上午是神学课，对克里斯蒂安和卢卡斯来说，则是神术课。卢卡斯看起来对此非常兴奋，而克里斯蒂安则平静许多。两人来到圣廷阁楼后，听到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正当二人不知所云时，神父康格尔笑着迎接他们：“这位就是天赋高到圣徽飞起来的克里斯蒂安先生吗？欢迎，请和你们同届的先生们坐在一起。”他指了指角落，三个熟悉的面孔正席地而坐，此时向他们点了点头，带着期待的笑容。

　　“天赋高到圣徽飞起来？”卢卡斯在心里默读了一遍，随后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在康格尔神父咳嗽一声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整理好表情。

　　克里斯蒂安也有点嘴角抽搐，这种古怪的形容是谁想出来的，随后他就看到了向他挥手的弗朗西斯科和坐他旁边傻笑的罗杰里乌。

　　是这两个家伙无疑了，他们的说辞总是添油加醋，和事实相差甚远。

　　康格尔神父简单地让已经学过神术的学长们练习学过的法术，然后就走到五位新生面前，也席地而坐，开始了教学。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神父缓缓道来，“圣光是圣父意志的载体，它亲近那些追随他的人们，而排斥那些游荡的，不愿回归天国的死灵。”

　　“神术来源于你坚定的信仰与你不屈的力量。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想象圣光的照耀，想象自己对圣父的虔诚意志。”

　　克里斯蒂安闭眼，在脑海中想象着安德烈神父对他的赐福，那温和的，金色的光芒。

　　“如果大家感觉到了自己的意志。现在，请大家利用意志的力量，将圣光，从手中转变出来。”

　　康格尔神父展开右手，一团圣光在他手里出现，又在数秒内散去。

　　“……”新生们一头雾水，这感觉仿佛是在数学课上眨了一下眼，就直接从加减法跳到了微积分。

　　克里斯蒂安也照做了，但是没有开启群星的他，没办法创造出圣光。他敏锐地注意到神父用的词是“转变”，而非“创造”。

　　“康格尔先生，”他开口问道，“请问圣光，是转化来的，还是创造出的？”

　　“圣光是由圣父创造，赐福于信者的。”康格尔神父慈祥地说，“信者不能创造圣光，但可以利用信仰的力量，借用圣光。”

　　克里斯蒂安昨晚看《魔法之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书中记载的法术原理和自己那天召唤大雨完全不一样。“利用法力转换自然的意志”，和神父的描述更为相近。而自己那天，则是强行将脑中的想法在现实中创造出来。

　　「感受意志，是感受法力吗？」克里斯蒂安再次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了那晚在夜风下的他，体会到的感觉。

　　他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灵魂，很快，他就发现，他的灵魂一直在那里。于是他念头微起，一丝小小的灵魂力量轻轻地离开，从他的右手，出现在他身体之外的世界。

　　随后他轻轻睁眼，看着自己的右手，“圣光”，他心中默念道。于是他的右手凝聚了一团金色的光芒。学徒级神法术，圣光术。

　　康格尔神父睁大的双眼，不敢相信。

　　他虽然对克里斯蒂安的天赋早有所耳闻，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第一天上课就能召唤出圣光的。另一边坐着的学长们，还有好几位连意志都感觉不到。

　　「天才，这就是天才吗？」他心中念叨着。

　　“克里斯蒂安先生，你的灵魂被圣父所亲吻，你的意志被圣灵所祝福。”康格尔神父虔诚地低头，“圣灵在上。”

　　不知情的新生们都露出了向往羡慕的神情，而一旁高年级的学生则个个目瞪口呆。

　　“真的是天才，圣灵在上。”
　　“第一天就能召唤出圣光？真是圣灵庇护。”

　　罗杰里乌和弗朗西斯科也惊奇无比，带头鼓起掌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鼓掌，随后齐呼：“圣灵在上！”

　　只有一个人带着微笑，静静地观察着此时露出懵懂表情的克里斯蒂安，湖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念头。

　　克里斯蒂安：「呃，这种待遇好像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下课后，阿德里安赶忙问克里斯蒂安：“克里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了？”

　　“是啊，怎么做的？”一旁的阿提库斯和马塞尔也真诚地发出疑问。

　　克里斯蒂安扭头看了一眼他旁边眼中仿佛带了星光的卢卡斯，想着该如何解释：“就是，感受你的意志。”他借用着神父的用词，“等你能感受到自己的意志时，再调用它，这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众人沉默了。旁边偷听的，好几位麻瓜学长也沉默了。

　　有的时候，如果自己是倒数第一的话，还不如向倒数第二请教，至少说的话彼此能听懂。

　　克里斯蒂安没有说谎，他感觉调用灵魂力量，将圣光从手中“召唤”来，比在群星中，将事体从脑海中“创造”出，要轻松的多。只要学会调用这份力量，那么就像举手踢腿一般简单。「不知道其他派系的魔法也是这么简单吗？」克里斯蒂安暗自想着，他经过神父的讲解和自身的体会，已经确定了，神术就是魔法的一种，名为圣灵系。

　　“说得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弗朗克西斯边向这里走来边说，频频点头。

　　“克里斯，你真是一位天才。”罗杰里乌狠狠地拥抱了一下克里斯蒂安，然后炫耀似地看向周围人，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这是我弟弟！厉害吧，你们都给我当心点。

　　礼貌的克里斯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