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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墙倒众人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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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天临湖而建,常有东湖清风穿堂而过,而第三层是露天楼阁。凭栏而立,可观粼粼水波之上,渔舟轻荡,远处起伏的翠山倒映水中宛如月上仙子。
若是往常,景宋几人必会趁着今日晴光潋滟,于海上天饮酒或是烹茶,再应景作上几首雅兴的诗词。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景宋那厮被囚禁在府中的事已传遍云州城。
几个交好的好友汇集在楼阁中,或坐或躺,商量着如何解救景宋。竹榻上,一个锦衣佩刀的英俊男子,忍不住窜起身,愤愤道:“那陆家恶婆娘竟然将景大哥囚于府中,也不准别人看望,真是可恶至极!”
“对啊!这下我等也不知景大哥情况如何。”另一人附和说。
又一穿着素色道袍的男子依栏瞭望,手握青花色茶杯,转头对着一个少年道:“小雨,你能否进入景府寻你师父?”
那少年面容纤细而俊俏,一身流金月光色锦袍和一条同色系的抹额便衬得他贵气出尘。闻言,他微抿薄唇,神色气恼,摇头说:“病初愈我便去了景府,却、被人赶了出来。”
“唉——”几人齐齐叹息。
白雨挪开视线,想从那宁静和谐的风景中寻一丝安慰。忽然,视线一顿,湖岸的石阶上,那道藕荷色倩影似乎有些熟悉。
肩膀突然被人一拍,侧首,刘府家的小公子一手颤抖地指着那道身影,尖声叫:“那、那恶婆娘!”
和风徐徐,柳枝温柔地抚摸着水面。
这里人少,她不必忍受那些闲言碎语,和众人的谴责。
陆雀拿着画笔,时不时瞟一眼湖光山色,再将所见景致一笔一画勾勒于纸上。
前两日,知府大人受云州城百姓所托登门拜访,她并非不知他的来意,寒暄两句便领着他找到景宋。终究官比民大,虽她有陆府傍身,但陆府这根金大腿什么时候抛弃她,也不可得知。
那时景宋一身简便的月白长袍,独坐于树下林荫中,紫金茶壶置于炉上,袅袅升起白色的湿润雾气。
他深谙茶道,沏茶的手法行云流水、姿态娴雅,尤为赏心悦目。陆雀倚靠着游廊的粗壮柱子,瞧了眼便转身离开。
管他们是商量着如何逃出景府,又或是谋划怎样扳倒她?她不在意,因为她发现了一件更为有趣的事。
知府大人可能不知道,在他拜访景府前,她已拜访了知府夫人。
犹记得,那天知府去了乡镇处理事务。见她拿着拜贴登门拜访,知府夫人那眼珠子快瞪出来的表情极为好笑。知府夫人圆滚滚的身材裹着华丽昂贵的衣衫,像某种毛茸茸的动物受惊弹跳着退后。
“素闻,贵府建筑乃云州一绝,今日能否劳烦知府夫人带我观上一观?”
靠近某个毗邻池塘的小院子时,知府夫人拉住她的衣袖,面色为难且犹豫:“要不去池塘的亭子吹吹风,观莲赏景。”
陆雀的目光在她和院子之间来回巡视,忽的唇角扬起一点弧度。这就是陆雀和景宋被抓奸的院子?
“噗通——”
有人落水了!
陆雀迅速放下画笔,起身张望,却见远处的湖面飘着一只空船,水里扑腾着一个人影。环视一圈,其它的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陆雀抿唇,面不改色地褪下鞋子,拉伸几下然后跳入了湖中。
“啊!那恶人跳湖了!”
“她干什么跳湖!”几位金娇玉贵的少爷相互牵拉着涌下海上天,冷不防见到这一幕,众人面色怔讶。
陆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带上湖岸,任凭那人扑在地面狼狈地咳水,转身欲要离去。
“多、多谢!您是个大好人——”
“嗤——”陆雀乍听此人道谢还说她是个好人,心跳一滞,以为那人是没瞧见她的长相。于是转身蹲下,叫那人抬头:“你知道我是谁么?”
她的声音一向低沉冷冽,不如其它的妙龄女儿有着一副宛如莺啼的好嗓音。
被她救下的是一个长相憨实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一眼,操着一口乡音道:“多谢您救了我!”
陆雀问:“你是北边的?”
他点点头:“我家师傅将我从人牙子那里买下的。”
难怪半点不识水性!
好好一套薄衫被水打湿了,陆雀了无兴致,只得到就近的私宅换了身衣裳。
白雨他们追上来时,只瞧见一个浑身湿漉漉,又衣衫破旧的少年和一张孤独地被遗落在风中的画板。
一人拔出佩剑拦住少年,问:“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恶毒女人叫你跳水耍给她看?”
“没有!”少年气红了眼,可碍于他们人多势众、权势滔天,只好忍下脾气,解释道,“贱人不小心摔下船,她救了贱人。”
原来少年是个奴隶!那位公子着实被惊到了,他可不敢想象那种恶毒女人也会救人性命!
还想说些什么,头顶突然吃了个爆栗子。回头瞪去,白雨清澈却锋利的目光刺的他悻悻收回手。
云州城里谁不知道,白雨是京城国公府的小少爷。虽然头上有个大哥,使他继承不了家业,但他哥、父母还有国公都极其喜爱这个小少爷。
在云州城里没人敢招惹白雨这个真祖宗,除了陆雀那个怪胎,她将白雨吓病了的事早已传遍云州城,据说连京城的国公府都知道了。
在白雨的阻拦下,那少年平安无事地溜走了,无所事事的少年们只好围着这可怜的画板指手画脚。
“这画的什么?真丑!”一人嫌弃道,欲伸手点向画纸上的孤帆。突然斜刺里,生出一股邪风拍开他的咸猪手。
众人转头,见白雨已独自拿着画板走了。
画上的内容很简单,一望无际的湖面,碧蓝如洗的天空,湖上一点孤帆被围困在万万千千白色的利刃刀阵中,进退维谷。
忽然,白雨叹气,那张年轻俊秀脸庞流露出几分超脱年龄的悲伤,这悲伤源于此画中的世界。
一个正常人,如何会将温暖的阳光比作锋利的寒刃?
今日也不知招惹了什么忌讳?刚回到景府,手底下的大丫鬟花红匆忙禀报:“景宋跑了!还请夫人惩罚——”
“跑了,就跑了罢——”陆雀因为着了水,寒气入体,疲倦地摆手,显然不想理睬这事。
花红见此,只好扶着陆雀回房洗漱更衣。
晚上,柳绿来报:“夫人,陆雁要回云州城省亲,过两日便道。”
“嗯。”陆雀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继续研究她的机关……
天色大亮时,陆雀头痛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蜷缩在街道的某个隐蔽角落。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刚踏出角落,一道白色身影映入眼帘,将她吓了一跳 。随之她面带煞气地凑上前,问:“白雨,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白雨那张俏脸崩的紧,递给她一个自行领会的奇怪眼神。
她垂眸,细心地发现对方袍袖上濡湿了一片露水,显然等候在此良久。她狐疑道:“莫非你在等我?有事?”
白雨嗫嚅一番道:“虽然你不是个正派的人,但到底是我师娘,我给你请个京城的大夫瞧瞧?”
哈——这是拐弯抹角地骂她有病呢!陆雀大怒,甩袖离去。
徒留少年立在原地,面色纠结。他总不能说,他旁观了一夜,陆雀一边埋机关,一边疯癫地自言自语。
回景府的路上,陆雀面无表情地旁听,路人对她的指指点点以及陆雁即将回来的消息。不过今日骂她的内容换了一个,那就是说她偷情。
她不过一时好心救了个少年,却被人传成偷汉子。
呵——景府的会客堂里,她的父亲面色黑沉地等着她。陆雀一踏进去,一道巴掌狠狠地打偏了她的脑袋,唇角止不住抽搐。
恨铁不成钢的唾骂铺天盖地而下,想要将她寸寸碾压吞噬。
她就着被打偏的脑袋直视父亲,打断他的“沉塘”话题:“父亲,我没有偷情。”
“那你为何夜不归宿?”
“夜不归宿就是偷情?”她讽刺地笑了,“我不知道。”
父亲流露出一股浓重的失望,好像她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可以看出父亲对她的浓厚疼爱,但这份关爱后面却无丝毫信任可言。
忽然,陆雀觉得心肠发冷,差人送父亲离开。
她觉得自己疯魔了,她连自己的来路都忘了,又怎能安然地接受陆家父母对她的感情。
果不其然,这一回陆父真的对她失望了,命小厮将陆雀闺房里所有的物品装进大箱子里,送去景府。
这是告诉整个云州城,她被陆府断绝了关系。
一时间景府热闹如市,众人纷纷领着自家护卫闯进景府,将景老夫人解救出来。
“陆雀那个怪胎呢?”
“没人啊!”
“跑了?”
“快命人去封锁城门,搜人!”
陆雀的确是跑了,带着她的两丫鬟,一封密信还有一把短剑。
她们藏进了花红以前买的小院子,地窖里粮食充足,只要她们不出门,十天半月没有人能找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