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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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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雀摇摇欲坠,本是明媚多情的笑脸却染上了愁苦之色,只教人看的心碎,恨不能以身替之。
陆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雀儿,我知晓你的脾性必定做不出这等事。而且那日你回府后,娘亲叫大夫替你把了脉,你被人下了药。”
得到这个结果,陆雀心微定。她虚弱地钻进陆夫人怀里,感受到一阵温软,心情不由舒畅。她问:“娘亲,可知是谁害我?”
抱着她的身体霎时僵硬,又迅速恢复,她听到陆夫人温声劝她不要再追究了。
心跳一滞。
陆雀毫不留恋地退出了这个温暖的怀抱,凝视着陆夫人,沉默。
“娘亲,我还是处子之身。”
陆夫人面色微怔。
她中了药,但现在还是处子之身,这说明什么?景宋根本就没中药,这分明是一场阴谋,而她只是其中一环的炮灰。
炮灰。陆雀捏紧拳头,面上不显异色。
“娘亲,明日我们一起去拜访知府夫人。”陆雀古井无波的眼神使她产生一丝害怕和彷徨,这真是她的女儿吗?她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临出门前,陆雀忽然回首,表情疑惑:“娘亲,我不明白,为什么姐姐的名字是大雁,而我的名字是麻雀?”
陆夫人望着她,隔的那么远,依稀可见眼中的怀念和慈祥。陆夫人笑说:“你以前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先人常道,过犹不及,过慧易折。你自小聪慧过人,取名为雀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自由自在。”
陆雀问:“那姐姐呢?”
“雁儿性子敦和,容易被人欺负,取名鸿雁——”
“不用说了!”她忽然打断陆夫人的话,只觉胸中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便跨过门槛匆匆离去。
陆雀没有径直回景府,反而去拜访了陆老夫人,她的祖母。
祖母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嫉妒雁儿,你的姐姐。”
陆雀大方地承认了,看着祖母闭目捻着佛珠,心中升起一股棋逢对手的兴奋。
“那又如何?自小因为雀字,陆雀在云州贵女中倍受侮辱欺凌,而她的亲姐姐却不闻不顾。”
“放肆!”祖母严厉呵斥一声,随即恢复了温和声音,“你生性恶劣,还是好好沐浴佛光,洗去一身罪孽。”
“孙女我怎么就一身罪孽了?”陆雀露出讽刺的笑。
祖母睁眼看向她,良久,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两支签文:“这是我当年去宝鸡寺求的签。罪该在我,哦弥陀佛。”
一支签是求子,一支签是算运。
“当年,方丈大师讲,陆府生双女,一慧一愚,或通地狱,或达金銮。命途不可测,当惜朝夕。”
好似被火焰灼伤,她下意识松开签文,听见签文落地时的声音像是幼儿的啼哭。
“哈!真是可笑——”陆雀转身往门外走。
身后祖母不急不慢地声音传来:“我虽不喜你,但也不会亲手毁你清白。”
这话说的妙,含糊其词扰人视线。但她陆雀真就如此愚蠢,是个人就能骗的吗?
既然陆雀是被下药害的,那她对付害她之人就不必愧疚了。
回去时,天色已晚,景府府邸里的灯笼盏盏点亮。
方踏入居住的小院,一队婆子从门口角落跳出,凶恶地涌上,将她和花红架走。陆雀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放肆!我景家世代忠良和善,不知遭了何等罪孽,如今竟让你这恶妇祸害族里,搅乱家风!”高座上的貌美夫人怒拍桌案,气的青筋凸起。
侍候在她身旁的几个夫人小姐纷纷劝解:“为她这个恶妇动气实在不划算!”
陆雀一言不发地看着夫人小姐们团结一致地对付她,不以为意。
景老夫人差人叫回了景宋,并且将陆雀种种罪过列数出来,就差把那具被杀的尸体丢到他面前。
景宋是个地道的文人,即使勃然大怒也不会粗鲁地发作,只是冷着一双星眸看向陆雀。
见他皮相甚好,长的玉树临风,陆雀忍不住调戏他:“郎君,这还是新婚夜后第一次见,果真生的极好!”
被她露骨的眼神一瞧,景宋只觉身体被某种蛇类舔过 ,恶心的很。
“我只当你愚蠢,心胸狭小,却不料你生性残暴,竟活生生残害她人性命!”
心跳突然冻住,陆雀一怔,记起来上午死在她手里的侍女,血淋淋的那支簪子被她擦洗干净,然后别在发髻上。景宋一字一句的谴责,她根本没听进去,思维有些放空。
“宋儿,我们景府丢不起这个人。休了她,将人送进大牢!”景老夫人发话了。
景宋毫不犹豫地听从母亲的建议,厌恶地瞥了眼陆雀便命人取纸研墨。
墨水泅湿了纸张,红色印章掷地有声地盖下,一封休书就成了。
陆雀轻飘飘地取过休书,仔细地观看,神情闲适像是在欣赏一副佳作。她抬头朝景宋瞟去,那一眼仿佛穿透了纸张,径直灼烫了景宋的指尖。
景宋那张俊秀的脸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手指尖蜷缩着发颤。
陆雀问:“想好了?”
景宋点点头。
陆雀突然上前抓起砚台往景宋砸去,一阵闷哼,漆黑的墨汁从额头流下。
她像一只矫健的豹子,迅速将人扑倒在地,一手桎梏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则抓住他写字的右手狠狠地捏了把。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大惊失色却来不及制止。
一时间屋内人群慌乱,老夫人很快镇定过来,大喝:“快来人,拿下这恶妇!”
陆雀回头轻蔑地瞥了眼,嗤笑一声:“来人。”
下一秒数十位持着武器的侍卫破门而入,正要涌上前的侍女、小厮们畏惧地缩了回去。见屋内众人已被震慑住,陆雀慢悠悠道:“休我?你们还不够格。”
她低声吩咐属下几句,忽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从现在开始,景府暂时交由我管理。若有谁不服从,那就发卖为奴。”
陆雀嚣张的态度和光明正大地夺权,十分让人痛恨。
景宋被她压制地喘不过气,脸色憋的逐渐变红,嘴里止不住地指责她:“恶妇,恶妇!”
不料她忽然凑近,一双杏眸闪烁着兴奋的光亮,低声蛊惑:“要想休了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是一双和陆雁十分相似的眼睛,可瞳孔中却是装满了罪恶。她抓着他的右手,声调学着陆雁委屈时的软巴巴:“宋哥哥,告诉我,你究竟为了谁娶我?还有我的守宫砂是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去除的吧?”
恶心,这个恶妇学着他心爱之人蛊惑他。
惊恐,她怎么发现身体的异常。
愧疚,他到底不该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即使这个女孩不是个好人。
心绪翻涌,景宋失神地看向她,仿若坠入深水中浮沉翻滚,任由情绪腐蚀。
果然在骗她。陆雀松手放开了他的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真相总会有来临的那天。你怕吗?”
走出房门,困意突然上涌,陆雀只是打了个盹儿,这具身体便换了芯子。
“喂,你怎能不打声招呼就抢我身体?”陆雀控制不了身体,只能看着那个假的陆雀吩咐属下寻找木材和一些工具。
假陆雀冷声回答:“我已经拖延了时间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又温柔地说:“睡吧。”
奇异的事发生了,在她说出这两个字后,陆雀毫无预兆地睡着了。
直到翌日,晨光熹微,陆雀忍着腰酸背痛的不适走出屋子。
院子里的侍女战战兢兢地洒扫庭院,不敢看她,生怕惹恼府里的这位煞神。
她随手叫住一个小侍女,问:“小丫头,柳绿呢?”
小侍女害怕地抖着肩膀,说话也不利索:“奴婢、这就、去叫柳姐姐——”
陆雀秀眉微蹙,但也没说什么,摆手让小侍女叫人。
“柳绿,昨晚谁在外间守夜?”
柳绿低垂着头颅,恭谨道:“是、奴婢。”
听这语气有丝古怪,陆雀直觉不对劲,伸手捏住柳绿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清秀的脸蛋十分苍白憔悴,眼眶通红,好像被欺负的狠了。
陆雀莫明心虚地松开手,问:“我昨晚在做什么?”
沉默。柳绿突然哇的哭了:“您不让我说。”
陆雀隐约感觉,落在她身上的隐晦视线变得古怪。她抿唇,肃脸道:“倒底发生了什么?我让你说就说!”
柳绿抽泣地说起昨晚,她本来安稳地宿在外间,半夜听见一阵接一阵的古怪声音于是就自然醒了。
柳绿披了一件外衣,循着声音偷偷地钻进内室,结果看到“陆雀”正一边磨刀一边低声说着什么,神情癫狂。她吓的惊呼一声,导致她被“陆雀”发现,陆雀拿着磨好的刀架住她脖子威胁她保密。
半响,陆雀才出口问:“多久?”
“卯时才睡。”
“带我去看看,东西藏在哪里。”
于是柳绿被提溜进内室,熟利地走到一扇柜台前等候陆雀的动作。
陆雀眼底滑过一丝阴霾,这是新婚时的衣柜。
由于这柜台漆色深红如血,雕花的纹饰诡异,她自第一眼就不喜欢,于是从没动用过,却不成想为他人做了衣裳。当初她刚穿来,便要毁掉这个雕花衣柜,但碍于景宋的面子迟迟没有下手。
她找出衣柜的钥匙,打开衣柜的瞬间双眼不由瞪大,很难想象诺大的衣柜里摆满了刀剑,火药和各种暗器。
呼吸微滞,陆雀凉凉地扫向柳绿,眼神晦暗交织终究恢复清澈:“说话,做事,规矩你都懂吧?柳绿。”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柳绿摇头摇的像一只拨浪鼓,生怕小命终结在此。
陆雀对识时务的人一向宽容,她笑了笑说:“出去找管家领赏吧。”
“对了,刚才发生的事谁也不要告诉晚上的我。”
“是。”柳绿忙不迭点头答应。
所以和她共用身体的人究竟有何意图?陆雀看着满柜子的危险物品,心头笼罩着一层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