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流无

13、幽会

　　漫天纷雪把雪指流丹装点得如诗如画，云见知辗转难眠，干脆睁开眼睛不睡了。
　　丑时，昨夜这个时刻在做什么呢？云见知碰着自己的唇，对发现的秘密很是得意：“清心寡欲轻尘君不近女色吗？呵呵。”
　　脑海浮现的画面，让云见知对自己昨夜的行为感到惊恐，半年前的盛夏，就算有药物的作用，自己都没像昨晚那般。
　　昨晚，一个敢邀请一个敢赴约，这将计就计的不谋而合，心照不宣的殊途同归，可真真上演了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戏。
　　在幽都时曾于危难中惺惺相惜，转眼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到城外都不来探望，实在过分。气不过，云见知去清源找人算账，结果直接大打出手。经过昨晚的事，他可算明白了：冷公子在冷氏结界内外，是不一样的。
　　“要不是想断定这一点，小爷才不会以身犯险跟他那什么！”
　　醉仙楼远在幽都，早已不在冷氏管辖范围，没了清规戒律束缚，很多东西便原形毕露。
　　明明就是看到我的脸，见色起意才以身相救，最后却好似我对他以性命相要挟，玷污了他！那么容易妥协的话，换一个人他还愿意？！
　　云见知责骂：“不论怎样，你好歹是出于经不起诱惑的见色起意，我可是全凭知觉凭本心选择你，当时除了名字和身形，最基本的声音和容貌都不清楚！”
　　虽那日白天见过，也就听人报名时瞥过一眼，脸都没注意看，而当晚，自己就被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翻了个遍。
　　然即便此时，云见知不得不承认，由于冷轻尘名声实在太好，小到茶米油盐，大到铲奸除恶，身边都有人细细描绘，虽少不了道听途说添油加醋，但总归是有些依据。
　　如此，即便没生活在一起，冷轻尘的生活品行仿佛历历在目，以至于见到的时候，仅仅名字与身形的重合，冷轻尘这个人就深深印在脑海。此等情况下，面容已不太重要，只要是冷轻尘这个人就好了。
　　被子蒙头的云见知低笑，“当然，闻名不如见面，这也是因为那混蛋给人第一印象还不差。”
　　否则谁会一见面，还脸的美丑都看不清，就觉得迫不得已时是这个人也挺好。
　　“云见知，还说人家，你也是见色忘义的大猪蹄子！”
　　意识到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居然想着冷轻尘傻笑，云见知就想大嘴巴抽自己，狡辩到，“这不是德行问题，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希望将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好一点！”可是，自己与那混蛋之间算什么关系？
　　云见知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朋友，不是，敌人，没那么夸张，当冤家和对手同时出现，偏向于前者的他立马反转！“对，就是对手，我跟那家伙本就不是一路人，互相看不惯，势如水火，也终是势不两立！”
　　想跟他睡觉，只是意外促使下的贪欢成瘾，谁让彼此都是对方第一次开荤的对象。初次本就难忘，这事又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第一次都做过了，合得来，身体想继续纠结在一起理智能有什么办法？
　　尽管言词讥讽或举止不悦依然存在，互不服输与互看不惯也不会少，不过，一直较劲也累，不如有默契的间歇性休战，上了床是同生共死的盟友，之后则是互不对眼的对手。
　　云见知两腿一踹，露出头来，“管他呢！他让我舒坦，我便给他好过！反之……”
　　几日后，梅修一如既往去叫人起床，重在关切风寒好了没有，却唯有桌上的留言，看得人脸色铁青。
　　“幽会去也，不易赘述，见字如面，勿用忧心。”
　　“云见知！！！”
　　当香雪海鸟飞狗跳，人们就知道大师兄又被二师兄气着了。

　　清源冷氏
　　千里冰封，冷轻尘秉烛夜读，一阵风吹过，风铃叮当响，烛火突然被风吹斜又坚强地立起，但在劫难逃，房间很快陷入黑暗。
　　投怀送抱的人从别人手里拿过书，道：“颜如玉就那么好？娇儿在怀不要，要看这无聊的书！”
　　眼眸一暗，冷轻尘大手一挥，云见知被毛绒斗篷遮好，“回房。”
　　“不要！有难同当，轻尘君作为主人都没好好睡觉，我怎么睡得着。”
　　兰室只有一张床，他又打算像上次一样打地铺，或者这样坐着看书一晚！
　　扯着人家衣袖，“轻尘君，你袖被剪又没断，干嘛不拿正眼看我。”忸怩着把自己往别人手上送，“不拿正眼看我的有两种，一种道听途说讨厌我，不想拿正眼看我；一种对我芳心暗许觊觎我，不敢拿正眼看我。你是那一类呢？”
　　娇嫩的肌肤被粗糙的大手一摸就泛起粉红，眼眸湿漉漉的。
　　“不说话呀，那我帮你回答吧！”软声软气地凑人耳边，“呼——”吹气，“你觊觎我！”
　　感觉对方形神紧绷，头头是道地分析歪理，相比他的啰哩啰嗦，冷轻尘的衣袖不知何时彻底断了，孤零零卧在地上。
　　“唔……王八蛋，你轻点儿！”
　　借着月光对人动手动脚的云见知被人制服，当然，他绝对不会说那是自己故意被人拿捏。
　　冷轻尘眼神威慑，一来就搔首弄姿阴阳怪气，说什么丢了东西要找回来，简直……
　　放开云见知的手，冷轻尘起身往别处走，云见知也不恼，悠哉悠哉地走到冷轻尘身边，趁人伸手把书放回架上，轻巧钻人胸怀与书架之间，指尖卷着别人头发玩耍。
　　“我不管，上次落你这儿了，你不许我讨要还不许我找，若我为此六神无主魂不守舍，你得赔我，在你地盘掉的，你必须负责。”
　　这又是打的那一出如意算盘，冷轻尘正要开口，云见知的手指遮住他的唇。
　　“不准说赶我走的话！你老这么赶我，我真不来烦你的时候有你受的。”
　　这是老实话，若冷轻尘一开始就坚定地表现出厌恶，不要小少年被人戏弄一样好气又好笑，云见知绝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儿。更何况现在，即便与当初一模一样的气话，云见知都会觉得很受伤，不再觉得无关痛痒。越靠近，明明没有此前的刀剑相向，却更容易在别的地方感觉到难受。
　　略微沮丧地抱上冷轻尘的腰，“轻尘君，要是我有一天真的走了，不见了，你会舍不得我吗？会不会想我？会不会去找我？”
　　冷轻尘的手顿了下，问，“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去一个可尽情对天空神游的地方吧！”
　　轻微的叹息把潜藏的情绪沉闷地透露，冷轻尘低头看着倚靠胸膛的人，“云舒，你累了。”
　　“你那天说喜欢我，是骗我的对吗？”
　　“……”
　　“呵呵，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那么差劲你那么好，不恨我就很好了。不过，你要是能恨我一些倒还好。”
　　喝酒了！冷轻尘略微皱眉。
　　云见知仰头看冷轻尘，“你还是别喜欢我的好，不然，我会贪心，会变得不自量力，肆意妄为。”

　　冷轻尘将人抱起，“我带你去卧房休息。”
　　云见知动作极其自然地搂上冷轻尘脖子，“你跟我一起睡？”
　　冷轻尘长长叹了口气，轻吻皱得小山似的眉头，“等你睡了我再……”
　　“别说了，我不要了听！”娇儿生气，“那么不愿见我，我回去好了，不搁这碍您的眼。”
　　偷偷拿人酒喝醉成这样，能走到哪去。冷轻尘往卧房走，将人放在床上欲起身，被人有气无力地抓住。
　　“别走好不好，陪我，你回来后我都睡得很不好。”
　　冷轻尘给人揉揉头，“会难受，我给你拿醒酒汤。”
　　“不要，我没醉。”
　　看着往自己怀里钻地醉鬼，冷轻尘没办法，只得假装陪人睡。
　　“睡被子里来，好冷。”
　　当一切如了他的愿，要求多多的娇儿听着别人心跳，“你很紧张？跟我睡一张床。”
　　冷轻尘拿被子把人盖好，轻抚吹弹可破的脸，“云舒，这是心悦于你，与你有着歃血之约、有过神魂交融的男人。”
　　“……”小声嘀咕，“哪儿有人这么自诩的。”
　　“不是？”冷轻尘捏着小巧的下巴，白净的脸不知因酒劲儿还是热，染上红霞。
　　“我又不是女儿。”
　　“那也改变不了我们属于彼此的事实！”轻吻热热的脸颊，“云舒，我有自己是你的人的自觉，除你，不会对任何人有他想。你呢，有吗？”
　　不愧是轻尘君式谈情说爱，人家都以“你是我的，我是你男人”宣誓主权，而轻尘君一上来就先入为主地把自己是别人的这种话说得自然而然。
　　云见知头晕脑胀，“你说你是我的我就得要？这么自降身价，我不要你轻贱你怎么办？”
　　“你不会。”翻身把娇儿压在下面，掠夺口中清甜。
　　云见知笑，“早这么连哄带骗不就好了？”轻咬冷轻尘的唇，“要你说句贴心话可真难！”
　　云见知不准冷轻尘点灯，他已经习惯冷轻尘的脸是模模糊糊的了，这半年来，他都没清清楚楚见过冷轻尘的脸，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步步发展成这样。
　　意乱情迷时，冷轻尘突然停下，不一会儿，云见知额头、脸颊、脖子都被凉凉的手帕擦着。
　　“云舒，喝药，你发烧了。”
　　“唔……不要，好……”苦！
　　这可不是他要不要的问题，良药苦口，不喝也得喝。于是乎，被人逼迫着喂下一碗药的人，苦死了！
　　其实云见知早早就来了，只是一直躲着，冷轻尘沐浴后不得闲，换下睡袍出去了一阵，云见知就把人家刚脱下的睡袍穿自己身上。
　　他快睡着时冷轻尘才回来，到卧房拿出被剪过衣袖的睡袍穿上就出去，依旧不睡。藏被窝的人忍无可忍，居然宁愿熬夜也不回来睡，故意的？
　　一气之下，云见知灭了火，使房间陷入该有的黑夜。
　　这一觉，严重风寒的云见知睡得浑身酸疼，忽冷忽热的刺痛折磨得他无比难受，又不能踹被子，睡得十分憋屈，一直到发了身汗的后半夜才勉强睡得踏实。
　　冷轻尘看着臂弯中人，出门回来准备换回睡袍却不见，瞥一眼略微褶皱的床，白兰清香暴露了来访者的藏身之所。
　　轻揉心头宝不安的眉头，捋顺惆怅的思绪，于眼上落下一吻，温情脉脉地道：“云舒，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