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道路低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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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唐贵妃立刻召见了如今的钦天监监正。
隔着捻金的线串成的珠帘，唐贵妃倚在坐榻上，任宫女拿着美人拳捶腿，一面捧着甜白瓷碗里熬得了的莲子百合羹啜了一口：
“昨夜月相有异，监正可知道？”
钦天监监正斟酌了一下，小心开口：“这个……卑职的妾室倒是提过一嘴，说上面有人影儿。”
因着前朝之事，皇上对钦天监多有忌惮，是以钦天监监正自己也不敢把实话都说了。
昨天晚上，他原本是打算与妻妾一同赏月，享享齐人之福的。
虽说中秋拜月是女人的时辰，可他乃是夫主，他说要在今晚饮酒作乐，家里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可是他才就着小妾的手喝了一杯酒，妻妾们便指着月亮吵嚷起来了。
按她们的话说，这月亮上有神仙在饮宴。
可是钦天监监正自己看了半晌，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心里顿时别扭起来了，堂堂钦天监监正，怎么能连自己的妻妾都比不上？
一怒之下，他索性把黑锅往正妻身上一推，指责她串通妾室与下人，有意糊弄他这个老爷，一番责骂之后，让妻妾都散了，他则搂着前日才纳的新姨娘半醉半醒地过了一宿。
但如今听唐贵妃的意思，莫非昨夜之事，竟不是女人们信口开河吗？
唐贵妃等了一会儿，不见钦天监监正有下文，顿时恼怒起来。
连揣摩上意都不会，这当的是什么官！
难道还要让她把目的说出来不成吗？
唐贵妃深恨监正是个猪脑子，只能稍加提点：
“皇后娘娘刚刚归天，月亮就出现这样的异象，难免让人觉得，是毕国丈动了什么手脚，监正大人若是应付不来，只怕皇上会觉得，您的手腕不如毕国丈，到那个时候，您这监正的位置能不能坐得住，可就未必了。”
这话当然纯粹是挑拨离间，皇上忌惮毕国丈的程度，远远大过忌惮整个钦天监，就算钦天监的能人都死绝了，他也不会再起用毕启明。
更何况毕启明如今身染重疾，再加上受到女儿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这死期说不定也就是旦夕之间了，谁会忌惮一个将死之人？
但，以现任监正这个猪脑子，他也未必看得透。
果不其然，监正的额角很快便渗出汗水来：“贵妃娘娘放心，卑职这就回去想办法，一定让这异象立刻消失！”
唐贵妃满意地笑了，抿了胭脂的朱唇挑起一抹轻柔的弧度：
“那本宫就静候监正佳音了。”
毕微月，即便你是月宫仙人又如何？人间的事，不是你这窝囊神仙说了算的！
想借着仙人的身份炫耀自己的生活？
呵，做梦吧你！
……
八月十六，夜，晴。
八月十五的月亮是女人们的，八月十六可不是。
这一晚，被自家女人念叨了一整天的男人们，都坐在窗边，等着看天上的仙女。
可等来等去，也没见这月亮比昨夜亮上一分。
和他们茫然的态度相对的，是自家兴奋地跳脚的女人：
“当家的，你瞧啊，这月亮比昨晚还大，还圆！”
“今儿，连里面的仙女住的几层楼都能瞧出来了！”
当然，大部分的女人都被自家的丈夫当成了满嘴胡吣，早早地扛回家办事去了，然而，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地方，是有些夜半难眠的女人的。
这一晚，偌大的大燕后宫，比昨晚还热闹。
看着天上比昨天还大的月亮，唐贵妃脸都绿了。
若照这么发展下去，只怕要不了几日，这月亮就大得铺天盖地了，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认出，月亮上的仙女就是那个窝囊的皇后娘娘！
唐贵妃死死地攥紧了手心里的帕子，厉声道：
“这月亮分明是有人以妖法作祟，大燕后宫乃是陛下的眷属，怎可沉溺于妖法之中，万一被妖人蛊惑，伤了陛下如何是好？”
她转过身，不肯再去看窗外的月亮，嘶声：
“传谕六宫！从此刻起，宫里的所有人，不许抬头看月亮！”
“若被本宫知道谁敢私窥妖法，便以犯上作乱论罪！”
古有道路以目，今有道路低头，可贵妃发话，谁敢不遵？
于是这一夜，宫里人来来往往都是低着头的，也不知撞倒了几何。
到了八月十七日，唐贵妃偷眼瞧了瞧月亮，觉得比昨夜小了些，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这月亮也不是越变越大的。
唐贵妃这一日足不出户，只在宫里吃斋念佛。
——老天爷若是有眼，就快收了毕微月的妖法吧，莫让她为祸人间了！
然而，俗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唐贵妃不让宫里人抬头，便自以为得计，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第二日才交傍晚，玉妃宫门口便摆出几大盆水来。
打水的宫女们振振有词：“玉妃娘娘说了，这几日秋意深了些，殿内殿外都燥得慌，娘娘脸上直发干，叫我们打些水来放着，也好润润这殿里殿外的风。”
到了晚上，玉妃宫里果真没有一个抬头的，个个儿都守着窗子，盯着地上的铜盆。
古人云，水底月是天上月。
那圆圆的铜盆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装下一轮月亮。
这一夜，又不知有多少宫女无眠。
……
大燕国发生的这一切，毕微月暂时还一无所知。
她这两天白天都忙着接待来看望的亲戚朋友，只有晚上，才有时间闲下来喘口气儿。
这天晚上，毕微月终于得了时间，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了。
而她要规划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在毕微月刚醒的时候，她的朋友曾经半开玩笑地跟她说，护理病房也太贵了，如果她再不醒，她们只能下班之后各自再去打一份工来养她了。
玩笑归玩笑，反应出的尴尬现实却是真实的。
在毕微月昏迷之时，她还没有什么经济问题，虽然毕微月是个孤儿，但她的父母都是因为车祸意外去世的，光是赔偿金就够她衣食无忧地生活了。
但，当毕微月在护理病房住满一年之后，毫不夸张地说，她已经完全是赤贫状态了。
唯二的财产，就是父母留下的一栋房子，以及房子里的家具了。
毕微月现在暂时没有露宿街头的危险，但如果再不找工作，要不了多久，忍饥挨饿就要变成常态。
她也曾经试着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却无一例外地被刷掉了。
原因说来也很尴尬，现在招人的企业，不是招应届毕业生，就是要有工作经验的，而毕微月刚毕业就被撞进了ICU，醒来之后已经不是应届毕业生了，却又偏偏没有工作经验，自然在求职过程中屡屡碰壁。
为了糊口，毕微月不得不考虑一下，在找到正式工作之前的过渡职业了。
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显然不适合高强度的劳动，于是一大波选择也被排除了。
再加上，毕微月学的是汉语言——看似万金油，实则并没有什么专长的一个专业，自然也很难利用专长讨口饭吃。
思来想去，不知哪个损友出了个主意：
“要不，你先当一阵子网络主播？”
这位损友的理由的确让人很难拒绝：“第一，你长得标致，最起码不会把粉丝吓跑；第二，你现在一个人住，不管什么时间直播，都不担心打扰到家人；第三，当主播的话，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也方便你回医院复查不是？”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经济压力以及好友的劝告下，毕微月也认真考虑起这条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来。
不过，想要靠直播糊口，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底下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人家凭什么就要喜欢看你，愿意给你花钱呢？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想要在主播里脱颖而出，总得有点特长吧？
毕微月思来想去，忽然福至心灵——
在现代，她的确是一心忙着读书来着，可是在古代，她可是学过一些才艺的！
虽然比不了宫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嫔们，但身为皇后，输人不输阵，该会的东西多少也得会一些。
毕微月在古代时，也曾经跟着宫廷乐师们学过一些舞蹈，主要是为了在老皇帝过寿的时候，上去充个场面。
令她惊喜的是，回到现代之后，她脑海里那些关于古代的记忆，居然是清晰的，甚至包括她在古代学的才艺，也都还有印象。
——话又说回来，“学费”这么贵，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她才要哭死吧！
说干就干，毕微月利用一天时间，在家里找了配乐，将之前学的舞蹈编排了一下，还真有模有样。
见效果不错，毕微月便跟朋友们说好，在这天晚上试播一下。
……
天外，明月皎皎。
月中，舞袖招摇。
大燕后宫里，所有的宫女都震惊地盯着水盆里的月亮，有的还偷偷掏了掏耳朵。
今晚的月亮不仅比前两天都大，甚至还有了声音！
虽然周围很是寂静，但每个盯着月亮的宫女，耳畔都响起了一阵悦耳的曲调。
更为奇怪的是，只要她们移开目光，耳畔的音乐也就消失了。
面对此情此景，傻子也知道这音乐必然与月亮有关。
更何况，从曲调的节奏，和月中仙女的舞姿来看，两者显然是搭配的。
但，月中仙女周围，分明半个人都没有！
——那这配乐之声是从何而来?
神情激动的玉妃搂紧了怀里的小兔子，偷偷跟身侧的掌事宫女咬耳朵：
“唐贵妃还说这是妖法，什么妖法？分明就是仙法！”
“周围没有一个人，却能听到音乐，这不是仙法是什么？”
玉妃说完，得意地撸了两把手里的兔子，又微微拧起眉头来，疑惑不解：
“奇了怪了，这仙女的舞，怎么隐隐有咱们大燕之风呢？”
钟粹宫，唐贵妃忍不住砸了一批瓷器：
“这群贱人！本宫要她们远离妖法，分明是为她们好，可她们居然不领情，还玩这种鬼把戏！”
她厉声喝道：
“来人！去六宫看看，凡是地上有水盆的，都给本宫掀了！”
“如有抗命的，不论妃嫔还是宫女，一律绑了送进慎刑司去！”
“本宫就不信，刹不住她们这股子歪风邪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道路低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