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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刁馋拜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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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翠儿,玉妃娘娘拜月时要用的摆盘怎么还没送来?你再去膳房催催!”
“六儿!给瑛昭仪把那条的狐肷卧兔儿拿来,这晚上风大,仔细昭仪吹了风头疼。”
“小荣,把韩婕妤暖脚的皮水袋灌上,水要热!”
……
大燕后宫里,才傍晚时分,六宫的宫女便一起忙活了起来,无论是一宫主殿,还是边远的偏阁里洒扫的宫女,都喜气洋洋地开始了准备工作。
今夜是中秋团圆之夜,按照大燕国的习俗,女子在这天夜里,要聚在一起拜月,一来祈求嫦娥仙子庇佑,二来借着月亮的团圆,祈求来年一家人也能团团圆圆。
况且,六宫里还有另一件人人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镜一般的喜事——
皇后娘娘鸾驾宾天了。
提起这位皇后娘娘,六宫都恨得牙痒痒,她是个要才华没才华,要相貌没相貌的女子,能当上皇后,全亏了她有个好爹。
——她爹,是前朝的钦天监监正。
先帝爷是个潜心向道的诚心之人——这么说也不准确,先帝爷向的“道”只是长生,不管是佛、道还是什么番邦的祅教,只要有希望长生不死的,先帝爷都愿意尝试一下,可惜仙缘未至,不然也轮不到当今圣上坐这个位置了。
但既然先帝爷是个潜心向道之人,不免便要相信一些怪力乱神之事。
于是,掌握着解释天相演变权利的钦天监监正,自然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提起这位钦天监监正,整个大燕后宫,没人不呸一口的。
无他,只因这位监正大人,跟先帝爷说了一件是人都知道不靠谱,但先帝爷偏偏愿意相信的“箴言”:他的独女毕微月乃是天生凤命,谁娶了她,便是永世的天子。
先帝爷哪经得了这种刺激,当场就想要老树开花,册立新后,无奈几个皇子也都不是吃素的,到底把这件事给搅和黄了,为了让先帝爷死心,还将钦天监监正的女儿嫁给了最小的十九皇子。
那一年毕微月十八,十九皇子也才十岁。
而后面的事,六宫就讳莫如深了。
总而言之,五年过去,先帝爷驾崩之时,皇子中还喘气儿的,只剩下十五岁的十九皇子了。
皇位继承人,显然别无选择。
十五皇子登基,就是如今的陛下,而才貌双残的毕微月,也就这样白捡了一个皇后的位置。
毕微月这皇后之位来得邪性,可没人敢拿她怎么着。
前车之鉴尚在,谁知道那些个皇子是怎么没的?
而毕微月又实在没有什么本事,琴棋书画一概不通,和贤内助三个字连一点儿边都不挨着,虽然能把六宫的大小事务管理明白,但除此之外也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
后宫大选之后,宫里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皇上去皇后宫里的次数,也渐渐减少。
最近这一年,几乎没进过皇后的宫门了。
大伙儿等着盼着,终于等到皇后娘娘积劳成疾,于是各显神通,下毒药的下毒药,贿赂太医的贿赂太医,使尽了浑身解数,终于让皇后娘娘有惊无险地“薨逝”了。
占着茅坑的皇后死了,大家伙儿的心,自然也便蠢蠢欲动起来。
也正因如此,这个八月十五,是大家过的最有盼头的一个。
大燕后宫死水一样过了五年,也该有点新的波澜了!
……
酉时。
后宫的中秋宴会散了,皇上在这一天展示出了难得的体贴,打着故剑情深的名号,愿意到御书房将就一晚。
——一年三百多天,只要他愿意,天天可以软玉温香在怀,何必偏要在这一天讨嫌。
既然大家都没份儿,也就难得和睦了几分,东西六宫到处欢天喜地,偏殿、侧殿里的妃嫔们团结在主殿的娘娘身边,一群人裹着披风说笑凑趣儿,时不时抬眸看看天上的圆月。
虽然吹的是冷风,心里却甜似蜜。
到底是钟粹宫的贵妃娘娘年纪大些,跟在皇上身边的时间也长些,行事比较稳重:
“好了,皇后娘娘才没,咱们也不好乐得太张扬,没得叫人捏了把柄,大家先拜过月亮,再说些有的没的吧。”
贵妃娘娘发了话,消息一层层地传出去,直到东西六宫都应了,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的宫殿才渐渐安静下来。
以唐贵妃为首,各宫的主子娘娘们都摆开了架势,恭恭敬敬地对着月亮拜了拜,又将香插好,闭着眼睛默默祝祷了一会儿,算是完了这拜月的礼节。
拜过月亮,接下来的时间就归女人们自由支配了。
唐贵妃睁开双眼,放下合十的手,郑重其事地松了口气,正想开口,却忽然一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此时的月亮,比方才拜月前要大上一圈?
与此同时,她身后也响起阵阵私语:
“这月亮……怎么看着不大对头?”
“是啊,好像越变越大了!”
“是比刚才大了一圈,这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道,许是老天爷知道咱们宫里有大喜事,特地给咱们弄了一轮大圆月来助兴呢!”
“小点声儿,要是被人听了去,准给贵妃娘娘招麻烦!”
畏寒的韩婕妤缩在出风毛的银鼠披风里,白了说话的韵贵人一眼:
“真是年轻人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
韵贵人挨了训,委委屈屈地低了头,唐贵妃微微一笑,柔声道:
“韵贵人年纪还小,说话难免放纵些,不过这样的话,往后还是不要再说,怕的是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韩婕妤似笑非笑地低了头,唐贵妃正待说些什么,忽然又听周围的人一阵惊呼:
“哎,你们瞧瞧,那月亮上是不是有人哪?”
——就在这时,那原本皎洁明亮的月亮,忽然一颤一颤地闪烁起来,片刻之后,居然“唰”一下,变出实时变化的画面来!
唐贵妃背对着月亮,兀自不明所以,韵贵人已然瞪圆了眼,注意力全被月亮吸引了去:
“你们瞧,那一栋一栋的,不是天上宫阙吗!”
她的话,又引来一阵惊呼:
“可不是!这天上宫阙是跟咱们地上的不一样,亮得晃眼!”
“都说天衣无缝,这天上宫阙也同天衣一样没有缝隙,搭得这么高,却连一根柱子都没有!”
“你们瞧,那里面走动的人影不是仙人还能是什么?居然能亲眼见到仙人,咱们今年真是要走大运了!”
……
众人都在兴奋的交谈,唯有唐贵妃背对众人,死死地盯着月亮,脸色隐隐发青。
她的注意力不在月亮里显示的高楼大厦上,却在那楼阁间来回忙碌的某个女子身上。
虽然相距甚远,月亮上的画面也不甚清晰,但唐贵妃原本就是宫里的宫女,后来才成了十九皇子的通房丫鬟,一路从皇子侧妃升到贵妃的位置,算起来已经在宫里待了十余年,和宫里诸人的熟稔程度,都不是这些新进宫的丫头片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从画面上来看,月亮的大部分画面,都对准了高楼大厦外的一个小小露台,而此时在露台上忙着支桌子摆菜的,不是昨儿才宾天的皇后娘娘毕微月又是谁!
唐贵妃死死地盯着月亮,脸色都泛起青紫来。
毕微月!她怎么会在月亮上?
难道真如她父亲说的那样,她是天生的凤命,所以即便是死后,也不是堕入轮回,而是直接飞升成仙?
唐贵妃握了握拳,恨不得将眼前这轮明月打破:
“都别看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这是什么妖物的诡计,我们乃是皇上的妃嫔,怎可被妖物迷惑,都散了!”
她不由分说,立刻传令六宫,将所有的妃嫔和宫女都赶回了寝宫,自己更是门窗禁闭,缩在被子里头,恨得咬牙切齿。
——没关系的,现在宫里没有皇后,她这个贵妃就是老大。
她说话,没有人敢不听!
月亮上的画面那么模糊,除了她这个宫中老人,也无人能认得出那是先皇后。
只要她下令禁止众人拜月,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怀着这样的想法,唐贵妃渐渐地睡熟了。
——她压根儿没想过,月亮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不出门便看不了。
这一夜,对于许多宫殿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许多宫殿的窗子,也这么巴巴地开了一宿!
……
“为我成功战胜病魔干杯!”
公寓露台上,毕微月高举着酒杯,兴冲冲地跟朋友们举杯痛饮。
老实说,刚从病床上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是蒙的。
前一秒还是将死的皇后,后一秒就成了复苏的病人,有那么一瞬,毕微月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穿越到其他世界了。
但当记忆回笼,毕微月顿时无了个大语。
她不是灵魂穿越,而是灵魂归体!
一年前,她在过马路的时候,从车轮下救出了一个孩子。
代价,则是她自己被卷入了车祸,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一年。
想到这一年里昏迷的经历,毕微月表示,她再也不想经历这种“杀不死她且只会让她更强大的事”了。
大概是由于小说看多了,她在“梦里”居然完整地经历了一位窝囊皇后的一生!
当在“梦里”的时候,毕微月一生的目标就是当一个好皇后;
而当意识回笼,毕微月一想起自己在梦里的思想行为,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在她看来,梦里的自己根本就是活活窝囊死的!
毕微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把这一切归为潜意识里的愿望。
而梦里的经历,给她敲响了警钟。
人活一世,为的就是一个痛快,要是让她像梦里那样窝囊地活着,她宁可直接去死!
为了忘掉梦里那些不愉快,毕微月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过节,把自己的朋友们都请来自己家里,好好地吃上一顿大餐。
——露台之外,明月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