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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Volume 17. ...


  •   “呐,赤也,你昨天晚上怎么表白完拔腿就跑?平日里训练也没见你跑这么快啊。”
      是礼拜一的中午,教学楼的天台上。扎着白色小辫子的少年将胳膊枕在脑袋底下,嬉皮笑脸地打趣着脸盘已经红得快要燃烧起来的可怜学弟。阳光温暖又明亮,轻柔地洒落在少年裙带菜一般的头发上。

      “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听说过不?”仁王雅治坐直了身子,问道。
      切原赤也低垂着头,过了半天才很小声地答应了一句。
      “那你还不再努力点儿!这年头,强抢民女的事情可是很多的。”
      “哈?”

      仁王单手托腮,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在脸上点着,他说:“赤也啊,你看,夏澄小姐其实也很受欢迎的对不?”见学弟没有反应,他恶趣味地比划起来,“好像每次冰帝那个天才忍足侑士都会围着夏澄小姐转哟,还有之前在冰帝那个抓着她疯疯癫癫的校医,还有……啊,以后应该还会有更多人吧?比如……嗯,我觉得那位小姐应该会是副部长喜欢的类型。”
      “副部长?”切原少年惊讶地一下子喊出声来,仁王则继续着他的忽悠大业,
      “是啊,你不觉得吗?我倒是觉得夏澄小姐和副部长非常合适呢。他们都有一种坚硬如铁的气质,气场很融洽的啊。”

      “好像确实是这样呢……”少年挠了挠脑袋。逻辑和思考向来都不是切原赤也所擅长的。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落入了欺诈师仁王雅治语言的圈套中——那两个人的确具有相似的气质,切原也赞成这一点,可是这和真田弦一郎也许会抢走夏澄水色这件事并没有直接联系,前者不是后者的因,后者也不是前者的果——所谓喜欢,不过是仁王雅治的假设,而已。
      看到学弟困惑的样子,仁王坏心眼地再接再厉,“所以说,赤也你要加油啊。不然夏澄小姐会被副部长抢走的。‘想要的就抢过来’,你不觉得副部长非常具有这种精神吗?”

      到此为止,海带头少年彻底被弄糊涂了。
      在仁王雅治的诱导下,他极其莫名地把真田当做了假想敌。
      “嗯嗯……我会努力不让副部长把水色抢走的……而且就算副部长再厉害,我也一定会去解救水色的!”切原一边点头,一边这样说。

      Volume 17. 关上的门•谁是谁的救赎•过渡

      “强抢民女是不对的!哪怕是副部长你,我也一定会阻止的!!水色别怕,有我在!!!”
      礼拜一的下午放课后,海带头的少年拦在Starry Irises门口,大声叫嚣着。

      其实但凡能考虑到一丝这种情形发生的可能,仁王雅治都不会那么说。先前说过了,仁王这人爱开玩笑,爱在他人的底线附近游走,但并非当真无所顾忌。先前之所以拿真田弦一郎作比刺激学弟,实则因为他99.99%地肯定真田并不会和夏澄水色产生任何交集。只是十分戏剧化地是,那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的0.001%的可能,真的发生了。
      真田弦一郎和夏澄并无交集,可是他的父亲有……这就是仁王雅治失算的地方。
      事实上,军警联合任务相当的多见。假如仁王稍微多考虑一点有关夏澄和真田家的背景,就不会犯这种错误——虽然通观全盘这种事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确实有些困难,但是也不得不说,生活在网球部的小圈子里太久,他已经习惯性地忽略了圈外一些其他东西,而正是这种忽略使得他的思维变得僵硬而狭隘。
      总之,因为仁王雅治的小小错误,Starry Irises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事情也显得更加复杂了。

      “那个,切原君,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啊。”好容易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夏澄水色摸了摸鼻子,说道。
      满脸通红的少年的热血劲儿还没过去,他自顾自地继续大声说:“水色你不要怕他。我不会让人抢走你的!哪怕是副部长也不行!!”他转过头,一双开始泛红的大猫眼紧紧盯着站在汽车旁边的真田弦一郎,“副部长,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
      “赤也!”就在真田忍不住想要把切原痛扁一顿的时候,切原妈妈终于站了起来一声怒吼,“你给我闭嘴!坐下!!”
      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切原赤也在听到妈妈的嗓音的下一秒就安静了下来。几乎是出于下意识,他哆哆嗦嗦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咖啡馆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用个俗套的比喻,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也能听得见。夏澄水色抱着手臂靠在吧台上,凌厉的双眼低垂下来,装作突然对木头地板的花纹感起了兴趣的样子。
      这样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切原太太终于开口向儿子问道:“这下想清楚了,嗯?”
      “哎……那个……我好像……”少年挠着脑袋,一脸惶恐和懊恼,“我好像……好像骂了真田副部长?”
      黑着一张脸的真田弦一郎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啊啊啊……完蛋了!”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的少年一阵哀嚎,“一定会被副部长打死的,一定会的。副部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您……您刚才其实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对吧?”
      夏澄伸手扶住额头,有些无奈地听着少年继续语无伦次;切原太太则直接扭过头去,摆出一副“这不是我儿子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咳,”最后还是真田先生打破了小店里微妙又难堪的沉默,“夏澄队长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要拿么——倒也没关系,反正都在神奈川,很方便。我们走吧。”
      夏澄水色看着一本正经地中年男子,苦着脸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呀,不带你这样自说自话的吧。”
      “反正都是要暂时搬出去——我家很大。”

      听到这里,切原赤也终于开始有点明白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疑惑地看着夏澄眨了眨眼,“水色……这是要搬走?”
      黑色短发的女子安静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提起过呢?”切原傻乎乎地问道。这下子迟钝如真田都对切原的情商表示无奈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孩子还对夏澄搬离的理由毫无觉察,他的神经到底该粗到什么程度呀。

      在夏澄想要回答之前,真田先生抢先开了口。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一脸费解的少年,说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问题的呢?等想清楚这个问题,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走吧。”

      就这样,街角的咖啡馆那扇木质的大门被轻轻锁上了。
      不过请放心,我们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只是……所有人都需要更多时间去思考清楚一些问题,如此而已。

      这是临近傍晚的逢魔时刻。夕阳已经彻底沉到了地平线地下,却还是不甘心般地在天际边留下一片绚烂余晖。咖啡馆木门上镶嵌的彩色玻璃在那片绚烂光彩下熠熠生辉。透过玻璃的反光,能看见海带头少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落了锁的大门,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切原太太扶着额头叹息。
      而驶往真田家的汽车上则一片寂静,令人颇觉尴尬。好在夏澄水色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她朝真田先生抱歉地笑了笑,接起电话:

      “摩西摩西。酒井吗?”
      “不是说要过来么?你搭什么时间的车?”

      “哎……刚一直乱七八糟的忘了告诉你,我不过去了,遇到一个以前的熟人,邀请我暂时去住几天。”
      “以前的熟人?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没什么问题吧?”

      “就是赤也他们副部长真田君的父亲。以前出联合任务的时候认识的。”
      “这样啊,那我放心了。对了,说到那条海带的副部长,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们那位部长了,他怎么跑到东京来了?”

      “你说幸村君吗?你现在在哪里啊?”
      “呃……那个……嘿嘿嘿…………我在东京综合病院。”

      “你又在搞什么鬼啊,上次取材还没搞定么?”
      “不是……我……咳……昨晚在外面喝多了……然后着凉了………………”

      夏澄听着电话里的酒井讪讪地笑,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拍了拍前座真田弦一郎的肩膀,问道:“幸村君去了东京么?刚才酒井好像说看见他了。”
      “啊,”真田面无表情地回答。

      黑色短发的女子重新拿起手提电话: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你这人也真是的,喝多了酒怎么也能着凉。而且昨晚……喂,你该不会和忍足君一起喝酒的吧?”
      “那个……这事儿吧……我跟你说了你别骂我成不?”

      夏澄侧脸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真田先生,在看到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全然不介意周围的样子之后应道:“看情况。你说吧。”
      “昨儿个晚上不是冰帝的忍足君捎我回东京的嘛,然后一路上聊得高兴,就去他家坐了坐看了会儿电影,然后吧……就稍微多喝了点。你也知道我那每饮必醉的酒量。然后我糊里糊涂地想啊,哎呀人忍足君一大好少年,咱别坏了他的名声,就摸摸索索打算回去。然后丫送我下楼——对了,你知道不,忍足虽然给外边儿人编排得挺那啥的,但实际上纯情得很,居然还爱看纯爱电影来着。”

      “行了,拣重点说呗。”夏澄听着酒井一阵东拉西扯,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重点啊……重点是我到了楼下就晕了,躺在楼梯间怎么也不想动弹。当时糊里糊涂就跟忍足说给我弄点儿暖和点儿的东西盖下,然后就睡过去了。结果大概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开始迷迷糊糊有点感觉,就觉着这身上怎么那么重啊?你猜怎么着?”

      “……我好像听所冰帝幻想论坛上有好多小说都是以女主角醉酒醒来发现自己在忍足君的床上开始的啊——”
      “去他令堂的!那些姑娘们脑补过度了吧!你往哪儿猜呢!”

      “那你还不快说,我怎么猜得到?”
      “咳……我就一睁眼啊,嘿,原来我身上给压了一大扫帚和两辆自行车!然后忍足正坐在一边儿楼梯上睡得酣呢,敢情他比我还糊涂。你说好笑不好笑?”

      “好笑,怎么不好笑,我快笑死了!要我说,幸好你碰上的是忍足君,要是遇上坏人,有的你受的。”夏澄水色皱着眉头抱怨完,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电话那头酒井寒的声音稍微有点低沉下来,“遇到坏人,也不过劫财劫色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夏澄挑起眉正要反驳,却听见听筒里传来柔和的男声:“日安,酒井小姐,您怎么也在这里?又是来取材的么?”然后她又听见了酒井不耐烦的声音,“啊,日安。不过你没看见我在跟人通电话么,幸村君?”

      “喂,夏澄,”
      “听着呢。”

      “他们那个阴魂不散的部长来了。先挂了啊。”
      “好。拜拜。”

      在说到“阴魂不散”这个词时,酒井非但没有压低嗓音,反而还刻意加重了一下。鸢尾色头发的少年不觉垂下眼帘。
      有那么一瞬间,酒井竟觉得自己从那男孩子好看的眉眼间看出了一丝幽怨的味道——喂喂,莫非是酒还没醒吗?幽怨你妹啊!她在心里对自己叫嚣了几句,把那个诡异的形容词抛诸脑后。看到幸村手中捧着的硕大画夹,酒井终于找出了话题,“幸村君刚才在写生?”
      “是啊。酒井小姐之前不是也说了么,除了网球我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可以做。”幸村说着,将画夹递到酒井手上。他稍显苍白的唇角勾起些微弧度,那笑容美好得人神共愤。

      作家小姐狐疑地看了少年一眼,随手打开墨绿色的画夹,一张一张翻过去。
      从病房、病院大楼到病院楼下的花园,再到花园中的一花一木,酒井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虽说只是习作,而且笔法还甚是稚嫩,但和同龄人的画作相比应该也能称得上是佳作了。虽然线条处理还稍显琐碎,不过幸村在色彩的运用和驾驭上显然颇有心得——从一开始的阴霾冷清,到后来的温暖柔和,再到花木画作中那种生命力蓬勃的盛放和爆发,酒井一边看着,一边连连点头,直到她翻到最后一张。

      那是一个女人的半身肖像。
      “水色!”几乎在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酒井便叫出了声。
      其实细看之下,画中的女人和夏澄除了外表再无多少相似之处。如果说夏澄是一把包裹在鞘中的利刃,那么这幅画中的女人则像是被折断了的兵器。虽是一样的黑色短发、坚硬线条以及细长的脖颈和单薄的肩膀,但是那种缱绻又疲倦的感觉却是夏澄身上所没有的。好像所有的快乐都被抽掉了,只剩下与命运抗争的无助和浓烈的漂泊感。酒井圆润的手指抚平了画纸的边角,她抬起头,对上少年漂亮的眼睛,“这是……模仿莫迪利亚尼[1]的风格?”
      “啊,被发现了么。”
      “嗯,挺有那种味道的。”酒井看似不在意地称赞道。她指着肖像左下角的一行英文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Sorrow behind sorrow. ”幸村回答,“这是王尔德说过的。‘Behind sorrow there is always sorrow. Pain, unlike pleasure, wears no mask.’[2]”
      “停停停,”酒井打住他的话,“我承认我文盲。说人话成不?”
      幸村嘴角的弧度稍有扩大。他有些好笑地看着作家小姐苦着一张脸,全然一副鸡同鸭讲沟通不能的样子。“悲怆的背后永远是悲怆。痛苦,不同于快乐,没有任何面具和伪装。王尔德认为悲痛是人类感情的极致,是艺术所归的类型和必经的考验。我只是想要略加尝试而已。”
      酒井不大赞同地摇摇头,“以你的年纪和阅历,试图从悲哀中获取创作灵感也许并不合适,会有违和感。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你画的那几幅花卉,看起来让人觉得很有力量。”
      少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一时无话。

      “我是新世纪的囧~神~——我是新世纪的囧~神~——”
      奇异的短信音突然响起,在幸村愉快的笑声中,酒井寒摸出手机。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字符,不觉浅浅地笑了起来:

      “to 阿寒:
      爱自己,就是一部终生罗曼史的开始[3]。
      虽说并不等待被拯救,但是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又如何还能期待未来?
      XOXO 夏澄水色
      P.S.忍足君是好孩子。”

      而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此刻,神奈川,某个还亮着灯的窗户里:
      切原少年趴在桌子上,海带状的头发一缕缕的散落在作业本上,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液体。
      他一手枕在脑袋底下,另一手紧紧握着笔,嘴里信誓旦旦地喊:
      “水色,我会从副部长那里救你出来的!”
      ……

      [1]莫迪利亚尼:Modigliani,意大利画家。擅长“变形”人物肖像。
      叶锦添曾说过,“他(Modigliani)有极出色的裸女习作,可能是至今世界上最好的。”(《回忆之轮2•繁花》)
      [2]I now see that sorrow, being the supreme emotion of which man is capable, is at once the type and test of all great Art...Behind joy and laughter there may be a temperament, coarse, hard and callous. But behind sorrow there is always sorrow... 出自《De Profundis》,para.87, By Oscar Wilde.
      [3]爱自己,就是一部终生罗曼史的开始:To love oneself is the beginning of a life-long romance. By Oscar Wilde.

  •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本期有榜,开始更新……
    1/4完成。
    本章过度。下章勇士斗恶龙(大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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