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晚倾覆》如露如电

14、第 14 章

　　医院里流程多手续杂，程铉一直忙前忙后地跑，让舒晚可以陪叶芸坐着，祖孙俩能边排队边聊聊天。

　　舒晚问叶芸：“姥姥，早上在餐桌上，我以为你会说牙不痛，然后站在我妈那边呢。”

　　老太太拉着舒晚的手，轻轻地拍着：“我心里知道，你一直想等挣到了钱就带我来看牙。你是我外孙女，我自然了解你，你早上那样斩钉截铁，我就知道谁都劝不了你。”

　　“比起站在你的对立面，我更想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我要是跟你妈统一口径说不让你带我来医院，你得多没面子，你心里还会伤心，我可舍不得让你伤心。”

　　舒晚将自己的手掌盖在老太太的手掌上，说：“我确实是挣到了钱，所以今天不管治牙齿要花多少钱，您都不许心疼更不许说不治了。”

　　老太太点头：“好，好，都听我外孙女的。”

　　有程铉帮忙确实快了许多，一上午就看完了，和医生约好了一个星期后再来复诊。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刚好到了饭点儿，程铉说带她们去吃一家粤菜，说那家的粥是特色菜，正好粥也适合现在舒晚的姥姥吃。

　　这家店很热门，舒晚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包间了，好在大厅的环境也很不错，位置宽敞，餐桌也大。

　　三人挑了个角落处的圆桌坐下了。

　　程铉把菜单递给叶芸：“姥姥，您看您爱吃什么就点什么。”

　　叶芸笑着将菜单推回去：“我哪会点什么菜啊，你们看着点就行了。”

　　程铉又将菜单递给舒晚：“那晚晚你看。”

　　舒晚问：“你刚刚说的那个粥在哪里？”

　　程铉翻到菜单的第二页，指着说：“这里，有三种口味的粥。”

　　菜点好了，舒晚带着叶芸去洗手，从洗手间出来往角落处她们的餐桌走时，舒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回到座位上时，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的那一桌上。

　　那一桌是个大桌，坐着六个人，两对中年夫妇，还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座位挨在一起。

　　“晚晚，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程铉注意到了舒晚心不在焉的样子，往她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随后回过头来对舒晚说：“还挺巧，好像看见熟人了。”

　　舒晚：“是嘛？”

　　程铉朝那边抬抬下巴：“那边那个女生，像是我大学的一个同学，不过我记不太清了，不是同班同学，是一个学院的。”

　　舒晚：“哦。”

　　程铉问：“那你看什么呢？”

　　舒晚：“我貌似也看到熟人了。”

　　程铉又往那边瞄了一眼：“是我那同学旁边的那个男的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说话这会儿，干贝虾仁粥上来了，热气腾腾，海鲜和粥的香糯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舒晚说：“不管他们了，我们吃粥吧。”

　　叶芸说：“这粥闻着真香啊。”

　　程铉站起来，拿起叶芸的碗：“来，姥姥，我给您盛一碗。”

　　一顿饭吃完，程铉问：“姥姥，这餐饭您吃得还满意吗？”

　　老太太笑得慈祥，眼角的皱纹堆了起来：“满意，特别满意。”

　　三人往正门口的方向走，舒晚的目光又望向了刚才的那一桌。

　　正巧，背对着他们坐的那个男人突然回头，似乎是想叫服务员，他的视线划过舒晚，又马上转了回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是穆清与。舒晚想，她果然没看错。

　　穆清与正要起身打招呼，同桌的女孩高声突然喊道：“程铉。”

　　程铉停下了脚步望那边看着，对舒晚说：“我那同学看见我了，我过去打个招呼。”

　　舒晚说：“我跟你一起去，那边也有一个我认识的人。”

　　叶芸：“你俩去吧，我到那边的那个沙发上坐着等你俩。”

　　程铉和舒晚一起走过去，那边的穆清与和女孩已经站了起来。

　　程铉朝着女孩挥手：“好久不见啊，董羽竹。”

　　董羽竹穿着一条修身的小黑裙，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看上去元气满满。

　　她满脸惊喜：“真的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

　　程铉对舒晚说：“我大学同学，董羽竹。”

　　“这是舒晚……”程铉停顿了两秒，似乎在想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程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从小一起长大？舒晚挑挑眉，心道，不就是小时候那几年是邻居嘛。

　　董羽竹笑容甜美，和舒晚摆摆手打招呼。

　　董羽竹问程铉：“我记得你大学毕业那会儿是不是出国读研去了？”

　　程铉：“对，毕业了之后在那边待了一年多，现在在江城这边工作。”

　　两人在这边寒暄，穆清与向舒晚点头示意问好，舒晚亦点头回应。

　　穆清与这边的局舒晚差不多看出来了，两家父母坐在两边，穆清与和董羽竹的座位紧挨在一起。看样子两家的父母是认识的，将两个孩子带出来凑成一桌应该是有想撮合这两个人的意思，明显是个相亲局。

　　董羽竹又问程铉在哪里上班，程铉回答之后也礼貌回问了一句。

　　董羽竹说：“今年刚考上编，在江中区一高。”

　　舒晚在一旁听着，心里暗自赞叹眼前这个女孩的厉害。

　　江中区和江北区是整个江城公认的教育强区，江中区比江北区的名气还要更响亮一些。这两个区的教师编制是出了名的难考，而董羽竹刚刚提到的一高则是难中之难，是妥妥的名校，能考进一高的人的学历都很强，个人素质更不会差。

　　田叶芳之前就特别希望舒晚能考进江中一高当老师，那边的老师工资非常可观，据说一年到手甚至能有三十万，不过卷倒是真卷，累也是真累。

　　董羽竹掏出手机，说：“我记得我们应该加了Q.Q，要不再加个微信，这样联系方便点。咱们都在同一个城市，老同学以后还可以聚聚。”

　　程铉点头说好，扫了她的二维码，俩人加上了微信。

　　回家的路上，程铉的手机扔在车子前方通风口的位置，手机振动了一下，屏保界面弹出来一条消息。

　　【周末可以约着一起玩啊，正好我们的假期时间一致】

　　程铉在开车，只快速瞟了一眼这条信息就收回了目光。

　　他才转移视线，手机又振动了一下，下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毕业那会儿，我有些同学去了培训机构当老师，周末正是得上班给学生补习的时候，和正常的假期刚好错开】

　　舒晚无意偷看，却还是看到了消息。

　　董羽竹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她对自己这份稳定的体制内工作的满意。舒晚记得她刚才说她今年才考上编，她应该还处在刚上岸的喜悦心情中。

　　到了家楼下，舒晚邀请程铉上楼坐会儿，后者自然是非常乐意。

　　田叶芳在家里坐着看电视，见程铉来了，一脸的笑容，喊他快坐下休息，说上午辛苦他了。

　　田叶芳上午这事还有点耿耿于怀，觉得没人听她的话，觉得舒晚自作主张。

　　她在给程铉倒茶，头都没抬地问舒晚：“上午看得怎么样？”

　　舒晚：“挺好，医生说有蛀牙要拔，下周去复诊。”

　　田叶芳：“人老了本来就会慢慢有蛀牙，大家都是这样。”

　　舒晚：“听谁说的？医院的医生告诉您的？”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程铉赶紧跳出来当和事佬。

　　“田阿姨，您别担心，拔牙就是个小手术，到时候会打麻醉的，姥姥肯定不会受罪的。而且到时候我也会跟着去，您完全可以放心。”

　　程铉拐着弯说话，既维护了田叶芳的面子，又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田叶芳的脸变得快，立马对着程铉喜笑颜开：“阿铉，多亏有你帮忙，真是让你费力了。”

　　程铉说：“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就是开开车跑跑腿，主要的流程都是晚晚自己做的。今天去看医生，医生说这牙应该早点来拔，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老人牙痛也受罪。姥姥年纪大了，是该享福的时候了。晚晚有孝心，听她说最近瑜伽馆的盈利不错，她一有闲钱马上就带着姥姥去看牙了。”

　　舒晚在一旁听着没说话。

　　程铉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田叶芳听了之后也改变了看法，心里觉得带叶芸去看牙这事儿是对的，毕竟那是她妈，要说完全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田叶芳问舒晚：“瑜伽馆盈利了？没听你说。”

　　舒晚：“没什么好说的。”

　　田叶芳被呛了这一句，语气也不好：“一时的盈利不代表总能盈利，做生意终归不是件稳定的生计，要人操心，还累，还时时得担心生意不好，那颗心总是要悬着，放不下去。”

　　对于田叶芳的这种说辞和论调，舒晚已经麻木了，她不想回嘴，懒得回嘴。

　　她想到了今天遇到的董羽竹，董羽竹那样的工作一定会让田叶芳很满意。

　　舒晚看到程铉正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点，她猜他应该是正在跟董羽竹聊天吧，刚刚他在开车的时候，董羽竹一连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