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少年郎》杨三妙

6、第 6 章

　　舒清跟着谢小星上了楼，由于楼道漆黑，她便拿出手机照明。谢小星是走惯了这条□□的，他内心焦急，看不得舒清这样慢条斯理地上楼，便抓着舒清的手拉着她奔上楼。

　　舒清有点讶异谢小星这样的举动，心跳都快了一步，黑黑的楼梯好像也明亮了起来，让舒清慢慢的看清了这楼里的样子。

　　这座很有年头的砖楼就是用当年最流行的红砖修筑而成，而今这么年多久过去，墙壁好多处早就班驳脱落，怕是坚持不了几年就要变成危楼。

　　舒清就这样被谢小星拉着半跑半走，进到了他家。

　　老式的家具，东西很少，连电线都是外露的，这是90年代初的风格，房间就是一个长长的矩形，有一阳台，被改成了厨房。

　　一张床，一个凉沙发，一个四方桌，几个柜子椅子和一盏不太亮的白炽灯，加上窗台上的双色茉莉，这几乎就是全屋的东西了。

　　舒清有些惊讶地走进屋里，只见床上躺着一名女子，女子的骨相很美，皮肤有些病态的白，很是消瘦，这是长年瘫痪之人肌肉萎缩造成的原故。

　　“你姐姐？”舒清走过去，只见女子紧闭双眼，呼吸急促，额头有细汗，舒清摸了下她的手——湿凉。

　　“你叫一下她。”舒清对谢小星说。

　　“叫过了，她好像昏迷了。”谢小星回答。

　　舒清又仔细地观察下，她拿出手机又放了回去严肃地对谢小星说：“我看你姐好像休克了，现在等120过来太浪费时间了，你和我一起把她背下去，我开车送她去医院。”

　　说完舒清就帮忙掀开被子，一阵异味扑来，舒清皱了下眉头，把躺在床上的苏蕊扶了起来，瘫痪已久的苏蕊早就瘦成了皮包骨。舒清虽然是第一次见苏蕊，心里也很是惋惜，花一样年级的女孩命运却是如此不公。

　　谢小星背着苏蕊下了楼，好在新区虽然建设多年，但人民医院一直没有搬迁过去，加上深夜车也没有几辆，舒清很快就将苏蕊送到了医院的急救中心。

　　“签个字。”护士低着头把病历直接递给了舒清，舒清愣了一下。

　　“我来签吧。”谢小星把病历抢了过来。

　　护士抬起头，把两人扫视了一番对着谢小星说到：“你签完字先去交费，她情况有点严重，可能要进ICU。”

　　“ICU是什么？”谢小星一脸茫然。

　　“就是重症监护室。”小护士头也没抬，忙着完善她的病历。

　　谢小星没再说什么，他低下头，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但被舒清拦了下来。

　　“你就坐在这儿休息下吧。我去交费。”她指着急救中心的休息坐椅对谢小星说，虽然已近半夜，急救中心还是有非常多的人，仿佛昼夜不会对急救中心的工作量产生影响，时不时有家长抱着发烧的小孩儿冲进来，护士站边上还有血迹等待清洁工打扫。

　　“怎么能让你去交费呢？我去吧。”谢小星本能的拒绝她。

　　见谢小星这样说，舒清把头一歪反问道：“你有钱吗？”

　　这个问题相当尖锐，把该死的少年的自尊又粉碎了一点。见谢小星答不上她的问题，舒清安慰道：“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你就坐在这里，万一医生出来找家属找不到了还麻烦呢。”

　　谢小星点点头，被舒清拉着坐了下来，舒清走去收费室，她走了两步回过头，见谢小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与周围的人群好像两个世界。

　　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舒清心里想，刚才在送医的路上，舒清问了下怀中女孩是谁。谢小星的全身注意力都在苏蕊身上，不耐心的解释道她是从小很照顾他的邻居姐姐，其它的问题舒清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不是亲生的姐弟关系，却也能让谢小星如此的焦急担心，舒清已然在心中明白了几分。

　　她看着沉默无言的谢小星，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缴费了。

　　“谁是苏蕊的家属？”急救大门打开，一位带着眼镜的医生走了出来。

　　“苏蕊的家属。”医生又喊了一遍，无人应答。

　　“苏蕊的家属在不在？”医生又提高了音量，坐在边上的谢小星才猛的反应过来：“我！我是！”他跑了过来。

　　“情况不太好，她之前的肺炎一直没好，加上骶骨处的压疮导致了感染性休克，等下我们要把她送重症监护室。”医生把病历本递给谢小星：“这个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下字。”

　　谢小星接过病历，手抖着签了字，他问医生：“医生，她会死吗？”

　　见惯了生死的医生大概是见他压力太大了，也和善的安慰：“没事儿的，你不要太担心，我们会尽力的。”

　　这时苏蕊也被推了出来，手上已经建了静脉通路，推床上放着安装好的心电监护和氧气。

　　“来来来，家属，跟到这位护士一起去监护室。”医生说道。

　　舒清缴了费回到急救大厅，却见谢小星不在座位上，她在急救大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也没找着谢小星，只好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见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我在重症监护室。

　　原来他还是把手机带在身边的。

　　舒清问了好几个护工，才找到重症监护室，不得不说全市最好的三甲医院是真的大，怪不得政府都搬过来好久了，医院却死活不肯搬，这么个大医院，连人加设备是真的难搬。

　　“小星。”舒清小声儿的喊，晚上安静，把人的声儿放得特别大，监护室门前的过道其实很大，但有很多家属都直接睡在过道儿上，有的人抱着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有的人就用报纸直接睡在地上，有些人装备好些，还铺了被子。舒清没有料到这样的阵仗，她走了一圈才发看到谢小星在走廊的尽头正倚着窗儿正在发神。

　　舒清走了过去，关切的问道：“你姐姐怎么样了？”

　　“医生说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谢小星盯着窗框：“你看。”

　　谢小星侧了下头，示意舒清看窗框上的字，只见窗框上有一行黑字：愿用我的命换我女儿的命！
　　舒清见了这一行字，心中也很是感概，医院总是最见人间疾苦的地方。她方才过来，见到那些等在外面的家属们，才感概健康是多么宝贵的东西。

　　“你别担心，她一定会好起来。”

　　“重症监护室很花钱吧？”谢小星问。

　　“你不要担心钱的事，就算她住在这一两年，我都是负担得起的。”舒清知道谢小星在担心什么。

　　听到舒清这样说，谢小星有点讶异，他盯着舒清的脸问：“凭什么呢？”

　　“她是你姐，我当然要帮。”舒清回答。

　　谢小星的眉毛皱了起来，显然这是一个很牵强的理由。谢小星和舒清本来就可以说是一种“莫明其妙”的关系，更何况是他的邻居姐姐的苏蕊！连苏蕊的亲生父亲都不愿再为苏蕊花一分钱，而舒清却如此大方，在谢小星看来是很难理解的一件事。他理解不了这个世界为何什么如此的魔幻。

　　“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谢小星小声说道。

　　“什么？”舒清不理解他的话。

　　“要是早点遇到你，蕊姐姐就不会瘫痪了。”谢小星感慨，他有些认命了，就凭这些欠款，他也很难再与舒清扯得清了。

　　楼道里有人打起了呼噜，现下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回去休息吧。”舒清说。

　　谢小星摇摇头。

　　“回去睡吧，你看这儿也没你的位置了。”舒清指了指睡在地上的人：“你在这儿守着也使不上劲儿，有什么事儿护士会打电话的，走吧，我送你回去。”舒清打了个哈欠。

　　谢小星看她疲惫的样子，也是不忍：“我不累，你先回家吧，疲劳驾使很危险。”

　　“你也知道疲劳驾使很危险，就别给我犟了。听话。”舒清拉了拉谢小星的衣服。“要不你跟我一起回我家吧，免得我跑两趟。”舒清虽然这样说，但她也没想过谢小星会同意。

　　但是没想到谢小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