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少年郎》杨三妙

5、第 5 章

　　“谢谢你。”谢小星有些难过：“又欠你钱了，那两百你把它记账上吧，我以后一起还你。”

　　舒清听到他这样说，有些无奈的笑笑。眼下是要入秋了，已没有那么热了，怕冷的人早就穿上了两件套，舒清在路边车都还没有停稳，就看见火锅店内的“热闹非凡”：谢小星被一个胖胖的女人拉扯，她一急，外套没穿，车也没有关就冲进了火锅店——刚才的闹剧已经落幕，舒清走出火锅店准备回到温暖的车里。谢小星也跟了出来，舒清大概预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无奈，她回过头，安慰谢小星：“没关系，那个不重要，你不要有压力。”

　　谢小星抬起头，他终于有勇气直视舒清，夜色下舒清温柔地看着他，眼含笑意，像一轮明月。
　　“为什么。”谢小星心中有疑惑：“那个阿姨那么害怕报警？”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气势凶凶的女人一听到报警就像放了气的气球。

　　“因为她们是惯犯。”舒清回答。

　　谢小星一脸不解。

　　“和她在一起的有个男的，我见过。”舒清解释道：“我以前有一个倒霉的朋友，有一次喝了酒叫了一个代驾，那个代驾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突然说有急事要离开，我朋友就想反正也到家了，就让那代驾离开，自己开车准备回小区，结果就在小区门口与别的车碰了。因为我朋友喝酒了，只能求着私了了事，被人讹了三十万。”

　　舒清想起了贾珍琴哭得乱成一团的妆容：“那个代驾就是跟那女人一起来吃的火锅的其中一人。我就猜想他们讹人的事儿不少，在警察那里多半都有记录，他们的目地就是要钱，能多要点就多要点，能少要点就少点，但是警察是不敢见的。给两百打发算了。”

　　谢小星又把头低下去，舒清关切的问：“怎么了？”

　　只见谢小星低着头，自己嘟哝了一句：“那早知道就报警，一分钱也不给她们。”

　　舒清听到了他的话，笑了：“好了，你回去吧。”

　　两个人在外面谈了一会儿，火锅店内的几十双眼睛都齐刷刷的望着他俩儿。

　　谢小星也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他回过头，所有人都假装在没有看到他们。

　　“完了，我看小帅哥他不想奋斗了。”眼镜女孩哭丧着脸说。

　　“果然这么好看的小哥儿岂是这家小小火锅店能困得住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的，金鳞岂是池中之物,一遇……”另一个女孩话还没有完，就被同伴打断：“赶紧吃你的火锅的吧，别乱用词句，回家好好抱你的博博睡吧。”

　　“哎，看来来这火锅店看帅哥，是吃一次就少一次呀。”眼镜女孩难过的说：“他应该去做个偶像，这样就是我们大家的了。”

　　“你疯了吧。”同伴说道。

　　还真别说，这家火锅店生意不错，但大多是附近的老顾客。近来由于谢小星的到来，店里增加了很多新客，大多数是年轻的女孩子。

　　老刘火锅店里有一位很帅的服务员，已经是这里除了谢小星以外大家的都知道的新闻了。很多女孩慕名而来，还有一些人，会偷偷的拍照和录小视屏发到网上，也是引起了很多的点赞。

　　但是没有手机的谢小星并不知晓此事，他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就算后面舒清给了他一部手机，他也没有拿出来用过。

　　舒清叫谢小星快回店里，谢小星临走了还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好像有话说你别走吧。

　　舒清希望她自己是会错了意。这么一个月来的次次落空，让舒清已经习惯了拒绝，但她也习惯了一得闲就来找谢小星，这种习惯好像成了一种本能，舒清风尘仆仆的从外地回来，家都没有落一下就先来到了火锅店的，她本来只打算就是在路边停一下看看他就好，等下就直接回家洗漱，如今跟谢小星说了几句话，今天的谢小星难得的比往常话要多几句，舒清一高兴，竟然有些舍不得回去了。

　　她就呆在温暖的车厢里，静静的等待谢小星下班。其实只要舒清想，用点手段是有的办法把谢小星的资料弄到手的，但是她想到了周培，她决定不这样做。

　　一想到周培，刚才开心的感觉也没有了，她又开始焦燥起来，这个女人一焦燥，就想抽烟。
　　她放下车窗，谢小星的脸不知何时又贴了上来，吓了她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她问。

　　“你吃了没有？”谢小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问题，只见他弓着身，左边贴着舒清的车门小心翼翼的半蹲着与舒清对话。

　　“没有。”舒清老实回答。

　　“那怎么不进来吃？”谢小星又问。

　　舒清苦笑了一下：“谁受得了天天吃火锅。”

　　“也是。”谢小星点头同意，他拿出了一个食品袋，里面装的是火锅店的小吃金银馒头：“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放心，客人退了的，没人动过。”

　　舒清接过馒头，心里抑不住的高兴：“等会你下班，我送你回去。”

　　谢小星摇摇头：“不用，我家近，我自己走着就回家了。”

　　舒清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下高起一下低落：“我等了你快一个月了。给个机会好不好？”
　　从来都是别的男孩找她舒清要机会，没想到她也有今天，低三下四求别人给个送路的机会，看来刚才的确是她会错了意，谢小星并没有舍不得她走——而是巴不得她快走。

　　如果是往常的谢小星大抵会坚定地拒绝舒清，但是这次谢小星却低下头犹豫了，只见他浓密的睫毛轻微的上下扫动，看得出来内心也很纠结：“下班要很久的，要打扫卫生，还要吃饭。”

　　舒清当然懂他的言下之意，她的眼又笑成了一轮弯月：“我最擅长的就是等待，我没关系，我等你。”

　　“那随便你吧。”谢小星无奈。坐在车里的女人眼中似有星光，面对这个多次帮助自己的女人，他实在是找不到了拒绝的理由了。

　　火锅店里的人窃窃私语，他们时不时瞄一下停在店对面的黑车。谢小星把卫生做完了就换下工作服准备离开，王大力夹着烟，蹲在板凳上斜着眼看着谢小星说：“这么着急走啊，饭都不吃一口？”

　　光头老板摆摆手示意王大力不要多嘴。

　　王大力喉咙里像是含着痰哼了一声：“也对嘛，等会儿要去吃大餐。”

　　有人低声笑了。

　　谢小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嘲讽他，他整了整衣襟，从火锅店走到街对面。

　　眼下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有些冷风吹过，谢小星穿着一条已经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一件褪色的黑色底衣和墨绿色衬衫，小心地敲了下车窗。

　　舒清早就对谢小星朴素的衣着有想法了，她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合理的由头给这小子置换两身新行头，再把他疯长的头发理理。

　　“上来吧。”舒清示意他上副驾，但谢小星还是躲到了后面。

　　“你住在哪里？”舒清问。

　　“棉花厂职工宿舍。”谢小星回答。

　　舒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棉花厂？”

　　“嗯。”谢小星回答。

　　舒清想起来了，早年间本地是产棉花的，可是后来别的省棉花崛起，本地竞争不过，棉花产业逐渐败落下来，棉花厂早就倒闭了，新生的年轻本地人怕都不知道当地曾经产过棉花。

　　“你父母以前的是在棉花厂工作吗？”舒清问，汽车启动。

　　谢小星点点头：“我爸以前是棉花厂的工人。”提起那个醉熏熏的男人，谢小星脸沉了下来。

　　舒清通过后视镜，观察到了谢小星的不悦。舒清开着车，犹豫地开口问：“你父母还健在吗？”
　　谢小星突然撇过头看向车窗外：“都死了。”

　　舒清知道自己问了谢小星不想提的事儿，也自觉的不再开口，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交谈，一个人专心致志开车，一个人无言的看着车窗外的黑黑的街景。

　　老区和新区不一样，新区有漂亮的光彩工程，到处是绚烂的彩灯，而老区只却有昏黄的路灯，舒清根据童年的印象，找到了棉花厂的宿舍。曾经热闹的厂区宿舍就和如今的老区一样变得萧琐，在黑暗中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落寞孤单。

　　舒清停下车，有些不太相信：“是这里吗？”

　　谢小星的小声的说了句“嗯”后开门下车，他走到车头对着舒清说了一句谢谢。

　　舒清放在方向盘的手指动了一下，她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向谢小星点点头，示意他上楼。

　　但是谢小星没有动。

　　“你上去呀？”舒清不解。

　　“你先走。”原来谢小星想等舒清先走。

　　舒清笑了：“怎么，你还怕我记你的门牌号啊？”

　　谢小星摇摇头。

　　两个人奇怪的僵持着，都想目送对方离开。

　　“你这样，我还以为你想请我上去喝杯茶呢。”舒清开玩笑试探。

　　“家里没有茶。”谢小星老实回答。

　　见他这样说，舒清也明白了他的态度：“你先上去吧。我抽根烟。”

　　谢小星的眼睛眯了起来：“抽烟对身体不好。”

　　舒清没有反驳他的意思：“那就不抽，你上去吧，我休息会儿就走。”

　　谢小星见她这样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的走进单元门里。眼见着他走上楼，楼道也是黑的，怕是灯早就坏了，谢小星摸着黑上了楼。舒清在车里看着，手又不自觉地摸到了烟盒。

　　舒清是真的累了，从外地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来，又在车里等了谢小星几个小时，她是有点累，想抽根烟提提神。

　　点了烟，又想起了刚才自已说的话，又不敢真的抽，只能看着烟头的红色星光发呆。

　　她想起谢小星刚才的样子，如果刚才谢小星同意她上楼，她上去了又要做什么呢？舒清问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烟头的星光明灭了一下来，有人急急的冲了下来。他冲到了舒清的车边，急切地敲着车窗。

　　是谢小星。

　　这个内敛少年的面容第一次因为焦急变得生动起来，舒清放下车窗，还来不及提问，就见谢小星急迫无助地开口：“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