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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清医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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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霄城地处明玕国最西面,与南渚国陆路相接。两国修邻睦好数年,于边境西霄城处开埠互市,贸易往来甚是频繁,边境之地也算平静。
李云谣一进城内,感受到的是与京城、八角城等处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往来的街道上不时见到身着奇装异服之人,听江悦介绍,那些多为南渚人。南渚的开放程度较高,也有些许借道南渚来明玕寻找机会的别国商人,多落脚于西霄城。
也许正是因着经济上的开放,老百姓的性格也普遍比内陆豪爽了些。
真是人均社牛了。
进城的路上已经被陌生人搭讪好多次了,除了社牛,李云谣想,也没其他更好的词语可以去形容的了。
在城里七拐八绕,最后在一家医馆面前停下了,匾额上写着烫金的四个大字:三清医馆。
“就是这里了。”江悦又曳起满面的春风。
馆内眼下只有一位面容清秀的小生坐堂。那小生本在整理身后的百子柜,听见声音便转过身来,紧接着恭恭敬敬迎了出来:“江姑娘您来了,快点里边请,馆主等您多时了。”
这服务态度还真是好。李云谣想起之前被药堂告了的沈无影,甚是可怜。人不走运的时候真的是什么事都能遇见。
江悦微微点了头:“有劳了,子申。”
“姑娘稍坐,我这就请馆主过来。”那小生说完便去后堂寻人去了。
少顷,从后堂的布帘后走出一位老者。此人须发花白,着布衣长衫,面上慈眉善目,一身儒雅气质。
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江悦见了人,双手相叠,恭恭敬敬地躬着身子:“悦儿见过师叔。”
师叔?怪不得行这么个大礼。李云谣原以为江悦是来行走江湖的,不成想原来是探亲的。
看来眼前这位也是个高人了。
李云谣心里是高兴的。江悦的医术高超她是知道的,可是高超到什么样的境界没个对比是看不出的。这位既然是前辈,再不济,至少也是江悦的水平吧?
改天得请这位师叔断一断自己的病情,兴许有更好的治愈之法呢?
“悦儿!”老者一见江悦眉眼弯弯,方才的儒雅之气全无,此刻则是一张老小孩的面孔。
完了!李云谣的希望破灭。这家伙靠谱吗?
“前几日收到师兄的飞鸽传信,道是估摸着你已到此了。叫师叔我好一阵担忧。”老者说着,目光从江悦身上转到李云谣这边,摸了摸胡子。
“师叔,让您担心了,是悦儿的不是。”在这老小孩面前,江悦显得极为稳重成熟。
“这位是云谣姑娘,是悦儿在路上交的朋友。”江悦赶紧引荐着。
李云谣也学着江悦的样子行了礼:“见过周先生。”
乖巧可爱的姑娘试问谁见了不爱呢?
这位周师叔挥了挥长衣袖袍,引着三人至后堂去。
原以为是后堂,可没想到别有洞天。原来是一套宅邸。
医馆在西北侧方向,顺着后门出来,就是一个大院,四面游廊绕曲,院内空旷,不见园林景观,只是摆上了大大小小、层层相叠的簸箕,捣药罐也零散置于其间。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清香。看来这就是加工药草的地方了。
院子南边还有个口,估摸着应该是通往生活区。
江悦见着草药便十分欣喜,凑上前去细细观摩,周先生也随着过去,二人相谈甚欢。
李云谣对这些没什么了解,故而也是不感兴趣的。只是和云岫立在一旁,等着二人。
江悦和周先生聊着,目光时不时向着李云谣这边探过来。周先生则是指着面前的一堆药草,又时不时向李云谣这边挥一挥袍袖。
这江姐姐果真是靠谱的,想来是在讨论自己的病情。李云谣面上毫无表情变化,心里则是长舒一口气。可,那老小孩靠谱吗?
子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引着李云谣主仆二人往客房处去。
路上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这一夜李云谣睡得极其安稳,翌日贪懒晚起了些。
待她走出房门,周围空无一人,也不见云岫和江悦的踪影。多走了一遭,才在前面的院子里寻到了云岫。
云岫此时正乐呵呵地帮忙晒着药草,李云谣从没见着这丫头如此高兴。
人是会随着环境变化的。舒适的环境可以勾起人的随性。
“小姐。”见到自家小姐走过来,云岫见了礼。
李云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是真的勤快呢。江姐姐呢?”
“江姑娘在馆内问诊呢。”云岫指了指昨日他们来此的前堂。
这江姐姐也勤快,这样看来倒是只有自己懒了点。
李云谣本欲替云岫打下手,没想到云岫如何都不让她沾手。百无聊奈,她只好来前堂寻江悦。
江悦此时刚送走了一位病人。
“云谣你醒啦。”江悦拉过一方椅子,示意李云谣坐下来。
李云谣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甚是慵懒。她伸手接过江悦递过来的茶盏:“江姐姐真是勤快,周先生呢?”
“师叔呀,清晨便离开了。”
李云谣这才知道,江悦每年必要来西霄城坐诊一月,周先生则是趁着这个时间云游四海去了。
周先生昨日已简单交代了医馆的待办事务。江悦是个老手,自然无需多加叮嘱。来了位如此省心的师侄,周先生溜得极快。
这位周先生,全名周生源,原也是个逍遥子。不知为何最后选择了西霄城安顿下来,又在此经营起自己的老本行。
江悦一开始是被师傅托付在医馆学习精进的,不成想被这位师傅一顿忽悠,最后成了个看馆子的。而后年复一年。
“周先生可真是打得好算盘。”李云谣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这江悦可不就是免费的实习生嘛。
江悦依旧是温柔的笑容:“不可胡说呢。”这小姑娘有时候也是嘴损得厉害。
“姐姐,周先生昨日可说了什么?”李云谣眨巴着眼睛,话题一转,她关心的是这个。小老头这走得突然,不知道有没有交代她的病情。
江悦心下了然,眼前的可是个人精,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昨日里,她确实向周师叔道出了李云谣中毒一事。略微失望的是,师叔并未给出多少高见。
“昨日我和师叔提及过此事,师叔的判断与我并无二致。”
李云谣是个求生欲极强的,很是懂得何时卖乖:“江姐姐,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天地良心,她绝不敢质疑这个出手救她于危难的人。只是心里总是抱有几分侥幸,希望有更快的治愈办法,这毒性在身,拖着终究不是个法子。
“我知道。只是我也希望让你少吃点苦。”江悦拍了拍李云谣的手以示宽慰。
是挺苦的,那一味味药苦得都能翻出胃酸来。
又有一位妇人进门问诊,李云谣赶忙从问诊桌旁让开。
江悦伸手搭脉,又细瞧了那妇人的舌苔、眼白处。那妇人面色惨白,偶掩面咳几声。
“大娘,是否觉有不适?”
“咽喉干得厉害,时有体寒。”那妇人说着,拿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江悦又看了看那妇人,青娥微皱,但见笔在手中流风回雪,药方便写好了。
她将药方递给子申。
子申是个熟练的,黄连解毒汤、甘露饮、左金丸、桔梗汤、紫雪丹,皆是寻常药物。少顷,那妇人便提着药包离开了。
李云谣是个外行,只觉得工作中的江悦特别酷,这一通操作非常专业。
待病人走远了,子申却向江悦拱手:“江姑娘,子申有一事不解。”
“但说无妨。”
“那位大娘明明说的是体寒,为何您这边开出的是泻火方子呢?”
李云谣嘴角轻挑:“体寒实为发热而起的个中感受,并不真实。大夫需依据情况再做判断。”
子申点点头,又拱手施了礼。
书呆子。李云谣见子申如此小白,心里翻着白眼。待他离去,便问:“江姐姐,周先生不会收了这么个傻徒弟吧。”
江悦看了下子申方才离去的方向,确认走远了才道:“子申并非师叔的徒弟,”她扫视了面前这人一眼,李云谣分明见着了勾起的嘴角不怀好意:“师叔还未收弟子呢。”
“那希望周先生早日寻得良徒。”李云谣才不上当,自己连师门都没搞清楚就莫名其妙失了功夫,眼下哪有心思拜师?
江悦梨涡轻浅,她知李云谣这丫头的鬼灵精怪。只是,若是能同出师门,也未必不是好事。
“我且写个方子与子申,让云岫每日再加上一副药送与你。”江悦说着便开始动笔。
李云谣一听,这下不乐意了,苦着脸:“为何又要加药?”
“季节变换,你这身子,恐感风寒。”江悦头也不抬,继续写着。
“可这天气,明明比八角城还暖和些。”李云谣甚是不解。
江悦抬头,眼里露出无辜:“是啊,可最近来医馆的,风寒的也太多见了些。”
见鬼了。李云谣只道这是江悦骗自己喝药的把戏,并不买账。
柳肢一晃,李云谣头也不回一步跨出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