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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家人团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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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免税赋自是首选之法。其次便是集中耕种。且民间尚有善耕者,何不推广一二?”
减免税赋是朝廷的事情,并不是一时可以施行的,需要层层上报申请,并非一件易事。且西霄城本就田地不多,田地所纳之税也寥寥无几。如此,第一条便不可行。
后面的李云谣听清了,也就是现代所说的规模效益及专业化普及。
算是真知灼见吗?至少在李云谣眼中算不得。不过也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不是闷头读书的书呆子。
恰巧,李云谣要寻的也并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奇才。
奇才固然好,可有些人天生就太过聪明,要么是绝佳的治世之才,要么沦为祸国殃民的孤星。
猎英堂做的是稳当的生意,倒并不想去涉足这样的风险。
有时候,平庸点反倒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云姑娘,您意下如何?”见任轩乔走远了,张鸣丘这才开了口。
他学着方才任轩乔的样子,替李云谣的茶杯续了水。
李云谣的眉间微微弯了点弧度,并不起眼。
张鸣丘这般殷勤,反倒勾起她的好奇心来。
人都有嫉妒心理。任轩乔既是他同窗,又在仕途上比他取得了更高的成就。他虽犯不着厌恶,但是也不应当积极为他张罗与自己一般的差事。
张鸣丘见李云谣半晌不说话,便知是自己唐突了。
“云姑娘别误会,我和轩乔二人虽不相熟,但是对他的境遇感同身受。”
见任轩乔今日打扮,也并非是个富家公子。家境,或许只是比张鸣丘高出些微。
张鸣丘仕途不如意,在遇到李云谣之前连个谋生的活计都难寻。这是基层出身的子弟面临的窘境。
因此,张鸣丘帮任轩乔,不是出于同窗情谊,而是出于对同样遭遇之人的理解与同情。
他们所能涉及的,不过都是些基层的事务,谁做还不是一样呢?
机会,缺的只是一个提携的机会罢了。
张鸣丘承了李云谣的恩情,自然也希望李云谣对任轩乔同样施以援手。
可她是做生意的,不是开慈善堂的。张鸣丘这番,不过是在道德绑架罢了。
“鸣丘,猎英堂只看人是否合适,”她特意瞧了瞧他的反应,接着道:“其余的,便只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李云谣这话算是给张鸣丘吃了颗定心丸。不置可否,便是还有机会。
张鸣丘连连道谢。
“不用谢我。此人我还得观察些时日。”
招人,没那么容易的。况且还是个替人寻人的中介。若是增值价值体现不出来,猎英堂还有何存在的意义呢?
张鸣丘小跑去柜台结了账,然后随着李云谣一同离开了。
“云姑娘,我有一事相求。”张鸣丘的脸上竟是有些红晕。
李云谣撇过脸去装作没看见。难道是方才关于任轩乔一事她说得太过于直白?
“鸣丘,任轩乔一事,我自有判断……”
张鸣丘挠挠头,不待李云谣说完,便打断了:“不是的,云姑娘,我为的是自己。”
“哦?”李云谣这下不解了。
从将军府到九王爷,张鸣丘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吗?再过些时日,恐怕有求于人的是她李云谣了,又何来求她一说?
张鸣丘环顾四周,大街上往来的人颇多,叫卖声络绎不绝,并无人注意到二人的话谈。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方才在茶楼未提及此事的缘由。
“听说,猎英堂缺人……”张鸣丘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显得扭捏,叫李云谣听了不太自在。
这下完了。李云谣心下叫苦。真是将她猎英堂当成救济堂了?纵使她有心扶贫,可也是要挣钱的啊,不能毫无原则地提供就业岗位吧。
“鸣丘,是有朋友或者亲人要推荐的吗?”李云谣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张鸣丘可千万别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是我,您看我行吗?”张鸣丘一脸诚恳地望向李云谣,显得倒有几分憨厚。
“让一让让一让,没事挡什么道!”一辆推着货物的小车经过,车主骂骂咧咧,冲着张鸣丘这边瞪了一眼。
张鸣丘的脸红到了耳根子。一边道着“抱歉抱歉”,一边将身子挪动了位置。
李云谣还未曾见过他如此的窘态。
“你,不是打算随九王爷入京?”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张鸣丘与她提及此事不过短短数日。
张鸣丘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官场并不适合我,与权贵打交道也并非我本心。”
归根结底,张鸣丘与这些贵人相处心里有了疙瘩,还是眷恋当初市井生活的逍遥自在。
当张鸣丘还在纠结如何向李云谣解释的时候,面前这个姑娘却算起了经济账。
马鹤山的佣金是多少两来着?第一笔订单,她玩得花,便想拿个高价的噱头引人注目。应当是不少……
猎英堂收了张鸣丘,这钱便要原封不动还回去。
李云谣倒也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可这钱,还在吗?
“鸣丘,你再考虑一二。待思虑周全了,猎英堂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客套话,她就只能说到这里了。
猎英堂是缺人,可到手的银子吐了出去,怎么着也是不划算的买卖。
还有那财神金像,摆在堂中还挺大气的。难不成也一并送回将军府。
李云谣的心在滴血。
做生意真的太难了。
张鸣丘自然不知道李云谣此刻想的竟然只有钱财之物。见她应了允,便满心欢喜。
其实将军府挣得也不多,倒并不比猎英堂的伙计来得轻松。
此番,九王爷和马将军斗法,让他感受到了身处权力漩涡的危险。
与其胆战心惊提着脑袋过日子,不如踏实一点跟着李云谣做生意。
当然,猎英堂负债累累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二人各揣着心思,在街角告了别。
李云谣在外兜兜转转了整日,待回到医馆才觉口干舌燥。
捧着云岫递过来的杯盏,一饮而尽,甚是畅快。
“小姐……”云岫的脸上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李云谣下意识地从袖子中掏出帕子拭了下嘴角。难道是自己方才喝水的动作过于粗野了些?
云岫的脸涨得通红。仿佛是在憋笑?
见李云谣的目光射过来,她便只好将头埋得低低的。
“你今天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李云谣被她这番神情动作闹得摸不着头脑,“见鬼了?”
“那你看,我像鬼吗?”冷不丁从背后冒出一女声来。
李云谣凝神,待转过身来,面前的正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姐姐!”
“喂,是师姐啦。”
李云谣紧紧攥住江悦的手,小脸因为激动此刻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姐姐怎的回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江悦无奈:“若是能打招呼,我还至于千里迢迢赶回来?”
说得也是。雁客来的传信系统效率还是低了些。
“沈大哥,看来小姐眼里只有江小姐呢。”角落里传来又一声柔柔的女腔,与江悦的显然不同。
李云谣将目光投过去,竟是烟岚和沈无影二人。
“你们,怎的也跟来了?”激动已无法形容她的心情了。
这数月,几人之间相隔万里,未曾不相互牵挂的。而今,异乡再聚首,如何能不感慨万千?
“小姐。”相比烟岚,沈无影可就守礼多了,端端正正拱手抱拳作揖。
“小姐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自然是要回来复命的。”
应是话中有话,李云谣心下了然。看来,江悦并不知晓几人与谷函关抚绥侯府的关系。
沈无影果真是深藏不露。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都退下了。李云谣与江悦姐妹二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说不完的闺中密话。
从猎英堂开业到九王爷与马鹤山斗法,李云谣恨不得将每个细节都描绘出来。
“嗯?这就是师叔说你缺钱的原因?”江悦挑着眉,笑中透着坏。
李云谣多少也是个要面子的,被尊敬的人当真戳破,不免有些尴尬。
师傅可真是小心眼,自己不是没有伸手向他要钱吗?怎的这么口风不严实的。
“师姐,什么时候去雁客来?”李云谣故意岔开话题。
雁客来的欠债才是重点。她本想着在江悦回城之前将这些欠款一并还清的。不成想生意竟如此难做,挣不了银两且不说,还倒贴了不少本钱进去。
“哦?雁客来?白日里我已经去过了。”
这分明就是在逗李云谣了。李云谣只得举手投降:“我欠了雁客来一些银子……”
“你是觉得我会怪你?”江悦的手摸了摸那人的小脑袋,平日里古灵精怪的此刻却像犯了错的孩子乖巧的很。
真得很难将面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与那个只身涉险将军府的女掌柜形象联想到一起。
若不是江悦的授意,雁客来的宋掌柜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权限贸然对外借钱?
想到这里,江悦不免觉得好笑。自己出身商贾世家,却乐于闯荡江湖的快意逍遥。
不成想半路捡了个师妹,却专心经营之道。这难道是天意?
“倒不是不用过于着急。还是肯定要还的。”
一句话说得李云谣欲哭无泪。
知道了知道了。债主整日晃荡在跟前,搁谁压力不大呢?
她下定了决心。改日一定得去猎英堂寻云舟,必定找出个赚钱的法子来。
否则,这日子是没脸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