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度春风》云栖旧年

2、男人

　　沈媛拉着他，打开了二楼琴房的房门。
　　林旬走近这间房间，入目的是放置在房间中央的一架白色的钢琴。离钢琴不远的是一扇点缀着葱葱绿意的窗户。在秋老虎的九月，房间很凉爽。
　　沈媛走过去坐在钢琴前的座椅上，唤林旬：“林旬哥哥，我开始哈。”女孩抬起双手放在琴键上，深吸一口气又长吁一口气就开始弹。
　　沈媛弹奏的是钢琴经典曲目《爱乐之城》，节奏是欢快的，却难掩演奏者的生涩与僵硬。林旬静静地听着，不予作评。
　　沈媛没有弹完这首歌就停了下来，女孩难掩丧气，还带着点不好意思，她看向林旬，说道：“林旬哥哥，你看，我练了好久还是弹不好。但是我还是会继续加油的。”
　　林旬走过去，坐在沈媛的旁边，说：“练琴要练好，也是有技巧的，你的指法习惯有点问题，你看，像这样，”林旬把手放在琴键上，演示了一段，“这样比较自然方便，你刚刚，这里……”
　　沈媛跟着他弹了一会儿，还是断断续续。
　　林旬点点头:“嗯，需要再多练形成习惯，会好很多。”
　　沈媛停了下来，兴奋地说：“林旬哥哥，你会弹钢琴啊！”
　　林旬:“嗯，我跟你这样大的时候，也要练琴。”
　　“那林旬哥哥的爸爸妈妈也会像爸爸一样，每天晚上检查哥哥吗？”沈媛眨巴了眨巴那双干净漂亮的大眼睛。
　　林旬的脸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里轮廓柔和，他的眼瞳是琥珀色的，沈媛突然就想起王奶奶家里那只总是很喜欢趴在人腿上慵懒地伸着懒腰的那只小猫。林旬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我有个哥哥，他弹琴就很厉害，爸爸说他很有天赋。”
　　林旬闻言挑了一下眉，勾起嘴角，“是吗？”
　　沈媛的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真的！”
　　等到下次来见沈媛的时候，林旬没想到沈媛竟然没在家。
　　那天下起微雨，阴天总会让他的情绪提不起来。他从公交站走过来的一路，就心里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没想到在那栋红砖外墙房子的大门，按门铃一直没有人来开门，林旬还怀疑地看了一眼手机锁屏，确定今天是周六没错。
　　他划开屏幕，打开通讯录正想联系沈媛的爸爸，房子的外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身穿灰色的T恤，下面是灰色的运动长裤，头发半湿，身上还有雾气。那双单眼皮的黑瞳眼睛视线向下，在林旬脸上停留了两三秒，开口说:“找谁？”
　　男人开口的声音低沉到几近沙哑，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轻咳了一下。
　　林旬下意识退后一步，看了看门牌号1204，又转过头来看了男人一眼，压低声音讶异道:“是这里呀。”他说这句话结尾语调轻轻翘起，带着呆愣傻气的疑惑。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没见过的沈媛的家人。
　　林旬从踏进这座房子起，在这栋房子里面，统共也就见过沈媛的爸爸，沈媛，和一个家政阿姨，林旬一般叫他王姨。沈媛的爸爸一般是见不到的，沈媛说他爸爸每天晚上才会回家。除此之外，没有见过其他人。沈媛是单亲家庭，这个林旬一开始就在这个孩子的资料里面了解到，所以对她家里人也没有太多探究。
　　林旬道:“你好，我是来辅导沈媛的家教。”
　　男人闻言，没有一点动作，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纹丝不动，说道:“沈媛不在家。”
　　林旬不解，眼神朝男人身后探究地看了两眼。
　　“她前天住院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林旬瞳孔微微放大，身体不自觉地向前了半步，问道：“她怎么了？”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侧着身让林旬进去。林旬稍稍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房子还是之前那样的宽敞，却因为缺少人气，显得有点空荡昏暗。男人“吧嗒”一声在他后面扣上了门，转身的时候才开口说：“前天发高烧，已经好多了，不过她身体弱，现在还要在医院。”
　　林旬听到男人的话，点了点头，不知道说点什么。这一趟过来是白忙活了，不过他也不怪罪小姑娘，生病这种事肯定还是不好受的。
　　男人绕过他，走近厨房打开冰箱，朝林旬问道:“你喝点什么？”
　　林旬想着没什么事也要告辞了，摆摆手，说：“不用了，小媛不在，我也不久留了。”
　　“那就矿泉水。”男人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走过来，伸手递到林旬面前。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且修长，很适合弹钢琴。林旬想。
　　他只好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那瓶矿泉水，但没有打开。男人打开另外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男人喝水的间隙，林旬就站在他面前一米远，这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空气中只有男人喝水发出的吞咽的声音，他的目光所及也是男人上下滑动的喉结。林旬是同性恋，所以跟眼前这个男人之间的氛围让他觉得奇怪，甚至想快点离开。
　　男人盖上水瓶，那双单眼皮的黑瞳眼睛盯着林旬若有所思，开口要说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林旬拿起手机还没看名字，转身就接了起来：“你好？”
　　“林旬哥哥。”沈媛的声音轻轻的，虚弱之外还有些鼻息，像是哭过一样。女孩过意不去地跟他解释今天不在家的原因，又着急得要哭起来了，说忘记今天周六还要上课。
　　林旬耐心地跟她说没关系的，现在快点好起来最重要。沈媛说完后，电话又被沈媛的爸爸接过去，沈爸爸声音有难掩的疲惫，歉意道:“林老师，是我们疏忽，让你白跑了一趟，你现在是过去了吗？”
　　林旬抬头看了侧面的人一眼，他正低头在手机上发消息，在林旬转过视线后抬眸看了林旬一眼。“嗯，我刚刚已经听…说了，现在准备回去。”
　　“林老师，我让我儿子送你回去。”沈爸爸在电话那边说。
　　林旬想说不用，男人开口说:“我送你回去，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去了二楼，下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吹干了，多穿了一件外套，手里抓着车钥匙。
　　林旬只好跟着他一起走。
　　雨势比之前还要小，只是飘着毛毛细雨。男人让他在门口等着，他去开车过来。
　　林旬等了不到两分钟，车就停在他面前了。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男人看了一眼后视镜没说什么，在林旬坐好后，低声询问他的住址。
　　林旬报了他的学校，男人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踩下油门。
　　这里离他学校并不算远，林旬坐公交过来这边也只要半小时左右，这一路上他们没有交谈，还不到二十分钟车就停在了他学校的大门。
　　林旬向男人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要下车。“不用谢，林旬。”男人在他关门前回应道，他的声音着重在后面两个字，像是在强调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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