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二三事》沈行行行行行行

18、六 : 信

　　长安卯时正鸡鸣破晓，薛辰张永熠仍在睡梦中便被薛参晃醒，两人迷迷糊糊的状态被他抱上马车，一旁等待的徐渊也打着哈欠，这是去哪里，这么早？
　　薛参让随从驾着马车往城门出发，出城门后一直往东走，一直讲着：“别问了，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因这马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让人确实是昏昏欲睡，徐渊便靠着薛参眯一会。
　　隐隐约约中觉有人在摸着自己的脸，痒痒的，但困意抵挡不住，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也任由他继续下去。
　　等一行人抵达后，太阳也正当头，徐渊下来伸个懒腰，又把薛辰抱下来。
　　她吵闹着饿了饿了，肚子都饿瘦了，薛参塞块糕点给她，她才停下吵闹。
　　四周群山起伏，置身其中，千万般杂念一扫而空。
　　远远瞧着这山是又险又巍峨，不见上山路，也看不清这山有多高，它的一半都被云雾遮挡住。
　　“这是什么山？”
　　徐渊也咬着半块糕点，牵着薛辰，二人一同看着薛参，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慢悠悠的说起白虎通义里面的万物生华，故曰华山。
　　此山极为奇险，山中又是猛兽又有着许多名贵的药材，至今无人登顶，因山中无路，引不少人涉险，皆失望而归。
　　你们瞧西边，看没看见那一块完整的巨石，简直浑然天成，据说那处绝崖千丈，其陡峭巍峨，乃华山独特山形。
　　徐渊扶额，上都上不去讲那么多干嘛？一路奔波合着就是来山脚下散步？这山让他记起在龙虎山被雷劈时的情形，让人后怕。
　　张永熠也四处瞧着，地上有许多果子，大多数都糜烂，半截入土。
　　他摸了摸饿着的肚子看地上的果子，咽着口水。
　　正犹豫着，薛辰笑嘻嘻的递块糕点给他。
　　张永熠接过后便狼吞虎咽起来。
　　“我带你们来，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
　　薛参一副统领三军的气势让他们跟着走，或许从此以后，我薛参便是这登华山的第一号人物。
　　几人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一小口子便钻进去，里头黑漆漆的没有光影，还有点水迹。
　　薛参让随从们护着两小孩走在中间，自己打头阵，徐渊与一名随从走在后面，他们走上约半个时辰才见天光。
　　山路比里面更狭窄一些，里面尚有石墙可扶着，外面却是稍有不甚就会跌入悬崖。
　　他们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路上的风吹草动都让他们胆战心惊，又爬上约一个时辰，刚好到山峰一半，这里的白皮松树木葱郁，秀气充盈，阳光都不怎么刺眼。
　　徐渊看薛辰他们已经气喘吁吁不停便觉得还是歇一歇吧。
　　这一歇便是一柱香功夫，薛辰闹着要回去，太累了。
　　徐渊心中很不安，总觉特别很压抑，也想回去，只有薛参一个人想上山，他劝不过，便让随从们带着薛辰他们下山，自己跟着薛参继续走着。
　　挺好奇的，便询问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薛参的衣衫早已湿透，他却浑然不觉，回头对徐渊笑笑，要是我说是做梦梦见的，你信吗？
　　徐渊毫不犹豫的回句：“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自从被雷劈后还会有不值得相信的事吗，若跟别人说被雷劈两道还能生龙活虎，才不可信。
　　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过的奇闻异事可不少。
　　薛参又说起，前几日在军帐中准备休息的，忽然间雷雨大作，电闪雷鸣剪，我居然睡意渐浓，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见一座大山，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山，也是如当晚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我看见一群孩子，约摸都不过十岁。
　　其中有一个男孩，险些要被雷劈中，我想去救他，却还是晚一步，自己浑身湿漉漉的，醒过来时人在山脚下。
　　我想上山，想看发生什么，便走啊走，发现上山的路，可走到一半昏过去。
　　徐渊不可置信的听着他这些话，这不是自己儿时的亲身经历，怎么会成为他的梦？
　　薛参继续讲述，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依然是在军帐中，原来一切都是梦，我想找到梦中的地方。
　　我寻遍长安，外来客以及说自己知晓天下事的人。
　　某日遇一道长，他曾经路过的华山像是我梦里的山，便让人寻找，找到后这不赶紧带着你们过来，果真同我梦中一模一样。
　　“你说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他说出来这事情却仿佛连自己都不相信一般，当然也不指望徐渊会信他。
　　这巍峨的华山，一步一步接近着它，远处有些石块掉落，跌入悬崖，薛参让他小心点，又拉起他慢慢前行。
　　徐渊思索着，我的事情只有师父知道，师父没理由告诉薛参让他来编故事，这不符合师父的做事风格，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我说你梦中想救的小孩是我，你信吗？”
　　他停下脚步，放开徐渊的手，捏了捏徐渊的脸，笑了笑，那我们可真是太有缘分，应该在这拜个天地。
　　徐渊坚定着眼神，我不是开玩笑，我儿时就被雷劈过，但山是龙虎山。
　　听到这薛参背过身去，又拉起徐渊的手，慢悠悠的前行。
　　路过几棵白皮松，树上停着几只鸟，抬头看，天空被山峰包围，自己如此的渺小，时常会想，战场厮杀，上阵杀敌到底是什么感觉。
　　现如今天下太平，边关也无战乱，城外匪首不足挂齿，自己满腔的热血无处安放。
　　他随手摘朵小花送给徐渊，你不是喜欢花吗？
　　薛参平时老看徐渊不是在荷花池边，就是在母亲的花园中，以为他喜欢。
　　徐渊玩弄着花，听着薛参说拜个天地，他摇摇头，我师父是你三叔，我们已经算兄弟，还需拜天地吗？
　　薛参摇摇头，我说的可不是兄弟，罢了，又捏着他白净的脸。
　　他们走上许久，前面已经没有路，离上山顶还差一点。
　　俯瞰四周，人已经是处于云雾之中，怡然自得，又见山下，山峦叠翠，绿树成荫。
　　一半的山峰被照的金光闪闪，飘渺的云雾间山似忽远忽近，人觉若即若离。
　　摸着这岩石，锋利的像是要割出血来。
　　两人半躺在地上，这天空像是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从天空飞过的鸟，云儿软绵绵，薛参说，我有点喜欢你。
　　徐渊紧握着他的手，说我或许知道。
　　他想了想，又继续讲着，害许府被灭门的人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徐渊起身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缓缓说出这句话的他。
　　何谓一群人？
　　你或许不知，官场如战场，一个人的自不量力结果就是被踢出局，许大人忠臣没错，一切也都是为圣人着想，可朝中不止他一个官，不止他一个人，他死，不是某一个人的决定，你不用在往下查，结果已经是定局，你改变不了，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圣人也知道，没有办法的，翻不了案。
　　听到这些徐渊不知该说什么，躺在地上，思绪万千，这就是真相？他想要的真相？这么多年，一心想要报仇的父亲，根本不值得一提，无颜带着这般结果回去，只觉心中闷得慌。
　　“我一切都知道，接近你是父亲的安排，帮你找人是获取你的目的。”
　　瞒着你是我的不对，这些时日的相处中，对你似乎有种莫名的情感，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些，我想告诉你，薛参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想回家。”
　　薛参拉起他，好，我带你回去，委屈的徐渊说着我要回自己的家，薛参也点点头。
　　二人回到薛府时已经是深更半夜，把徐渊安慰好后，薛参才回房休息。
　　隔日起身，徐渊打开窗，屋外一片白雪茫茫，树枝承受不住，压弯了腰，地上的脚印一个接一个，他伸手接片雪，化的真快。
　　没过多久，薛参陪徐渊回到江南西道，徐渊不愿意去长安，他只能一个人回去。
　　以前听隔壁军帐中的韩立津说，他有个喜欢的姑娘，模样可爱，他老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每天都会想她，想带着她玩，想为她做一切事情，只希望她开心就好。
　　薛参听着他诉说，燃起来的火焰，照红自己的脸，面容有点发烫，奇怪的感觉。
　　自己为何一直想的是徐渊，虽说肤白唇红，但他是个男人。
　　可自己确实想帮他，每天都想见他，想让他开心。
　　时常偷偷看他，可我们都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呢，会被当成异类吧。
　　薛参的内心变得复杂又有点乱，是要去告诉他自己奇怪的想法还是隐藏心底。
　　喜欢他是可以说出来的吧。
　　后来自己陪他去到江南西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真好。
　　江南西道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只是不如长安热闹罢了，他的表妹也可爱，我们爬上龙虎山，这里也像梦境中的山，只是已经没有他当年被雷劈的痕迹，他说他会留下，我应声好
　　，但我得回长安，转过身望尽山色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