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二三事》沈行行行行行行

1、一 : 初见（唐世钦篇）

　　夜已将近戌时，天边的海镜倒映于水面，形做弯月状，散发着光芒。
　　苏州城内山塘街中，张永熠在石桥上望尽眼前这目不暇接的美景，不由的发出感慨。
　　虽说这儿是抵不上长安的上元节，但这城内的灯会也是一番热闹有趣的景象。
　　他是前阵子刚来的苏州，正巧赶上苏州城的灯会。
　　在这一天城内家家户户皆是灯火通明，交相辉映的模样，更有些大户人家门前高高挂着灯笼，从老远便可瞧见。
　　连平时一些墨墨黑的巷子里面在今天都闪烁着光亮，街上的人群更是络绎不绝。
　　这城内的灯彩往往都是正月十三上灯十八落灯。
　　街上的灯彩每年也都在争奇斗艳，比较突出的便是河中央这似麒麟模样的灯彩，这乃是苏州城内富甲一方的顾府花重金请最好的手艺人花费数月打造而成。
　　河边上还有些小姑娘们放着自己做的灯彩，是一些寻常花鸟鱼兽的模样，上面还写着些字，有好几个小姑娘们似是有些羞红着脸，还用衣袖做遮挡，这多半便是在求姻缘。
　　看着这些个灯彩倒影于水面上衬着这粉黛青瓦倒也好看。
　　在旁的随从看着这眼前的美景也附和着是啊是啊。
　　随从的附和声随着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嘻闹声淹没在人群。
　　张永熠低头见船只，一道又一道的从桥下缓缓经过，船上的风铃被吹的叮当响，还可听见书生们吟诗作对以及时不时女子的嘻笑声。
　　看到这想着，若是能在船上赏月作诗也算乐哉。
　　这一下子便让他来了兴趣，便吩咐随从快去找艘船来。
　　随从立即应声接着便跑着去租船。
　　等待船只来的他甚是无聊还有些乏累便倚靠在桥沿边上。
　　天边的月此时明亮的好似近在眼前一样，想要伸手触碰却又遥不可及。
　　还没等他休息一会便觉眼前一墨黑，脸上被蒙了块纱，慌张的喊了句：“哎，这什么物件？”
　　从脸上将这物件拿下来一看，原来是块手娟，绣的是荷花模样，再一看荷花旁边还有两行字。
　　正想看看是什么字时，耳边便传来用吴侬软语女子轻柔的声音：“实在是抱歉，一时没拿稳，还请郎君莫怪。”
　　一听到这声音便觉得此人绝对是个嫣然一笑，惑姑苏迷山塘的女子。
　　果不其然，眼前缓缓走来一身着素衣，衣角绣有荷花的女子。
　　她目若秋水，唇红齿白，冰肌胜雪，腰如束素，真可谓临去秋波那一转，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一下子让张永熠看着看着竟失了神。
　　身旁的人群虽在流动但此时像是静止在此刻一般。
　　见他呆呆的样子，素衣女子便让身旁的随从去晃动他，他这才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之后还觉得有些难为情，说话都是有点结结巴巴的。
　　“没，没事，姑娘不，不必客气，这手娟还给姑娘。”
　　正想递手娟的张永熠不曾想一阵清风拂过，它便随风飘走，看这方向应该是往桥下去。
　　见此，他连忙抱歉，小生实在太不小心。
　　如此情形下，也无他法。
　　又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张永熠的耳边，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他肯定不知他的脸已经红到耳后根。
　　又心想着他这一文弱书生也不会武功什么的，不免觉得莫不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素衣女子看着手娟被吹向桥下，心想或许这也是它的一个归宿吧，倒是这眼前人看着他这模样还有些好玩。
　　便笑着说道
　　“无妨，手娟而已，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素衣女子正打算走却被张永熠叫住，还是有些结巴的问着她，可否知，知晓姑娘芳名，小生名为张，张永熠。
　　他的眼睛可就没离开过素衣女子，一直瞧着，不免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素衣女子便只留下一句
　　“你我若是有缘再见，我便说于你听，先行告辞。”
　　话罢她转身离去。
　　只留下张永熠一人又倚靠在桥沿边望着素衣女子远去的背影像是失了魂一般。
　　此时的月儿也像是知人心一样，光芒有点暗淡下去。
　　微风扬过，桥下一船只正悠悠前行。
　　船上一少年风华正茂弱冠之年，又目似朗星唇若涂脂。
　　如此貌比潘安长的极俊俏少年正赏景中，经过桥下时只见一手娟从天而降缓缓下落。
　　少年拾起手娟看了看便自言自语道
　　“竟从天上掉下来，不知道是哪位姑娘的，这两行字倒也挺喜欢的，极好。”
　　话罢少年把手娟收好，便继续观赏眼前的繁花似锦，心中暗想着，扬州驿里梦苏州，梦到花桥水阁头。
　　如此良辰美景才能让香山居士在梦中都流连忘返啊。
　　桥上小贩的叫卖声不停歇，一直在积极的呐喊。
　　正吟诗中的少年突然间听到岸边传来卖梅花糕的声音，一下子就使他乐起来。
　　自己可是多年来一直喜欢吃这梅花糕。
　　可算是又碰上，一想到这绵软料又足的糕点真是喜欢极了。
　　一见这梅花糕的少年便立即让船家靠岸，自己更是一跃上岸快速跑到小贩摊位前，给上银子就让小贩快点把这梅花糕包好。
　　闻着这满满当当料的梅花糕散发着自身的香味，此刻就特别想尝一尝。
　　小贩手也算利索，片刻之后就将梅花糕递给少年，他开心的接过后本打算回船上去赶紧品尝这美味。
　　可抬眼一看一素衣女子缓缓走来。
　　少年一看到这女子后心中便暗想着，这姑娘竟生的如此好看，绝对世间少有，这苏州倒还真是个好地方，不仅景美物好人更是绝色。
　　他自顾自的便停住离开的脚步。
　　梅花糕的香味也一直是萦绕在身边。
　　只见这素衣女子让随从询问小贩价钱之后，便和少年一样给上银子就让小贩快点包好。
　　小贩应声便快速的包着梅花糕。
　　等待中的素衣女子看到眼前的少年也不知怎么的便对着少年笑，这一笑让少年瞬间变得羞涩，还应上一句你也喜欢吃梅花糕啊？好巧。
　　少年的声音温润如玉，听着声音还有点紧张。
　　素衣女子听到后便笑着点点头。
　　少年看到女子的笑便觉如遇春风。
　　小贩速度很快的包好之后就给到她的随从。
　　素衣女子见已经拿好梅花糕便想离去，却被少年叫住：“哎，姑娘请留步，在下名唐世钦，能否有幸知晓姑娘芳名？”
　　素衣女子察觉到唐世钦眼中的期待后停顿片刻才回上一句顾欢。
　　知晓女子名字的他甚是开心，便再次用真挚的眼神寻问着顾欢：“那我们还还能再见吗？”
　　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唐世钦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自己默默的回船上去。
　　船边的水声稀稀疏疏，船上的风铃被吹的叮当响。
　　坐在船头的唐世钦一边咬着梅花糕一边想着刚遇见的顾欢，此时梅花糕的香味也没有办法唤醒他。
　　桥上的人群依旧来来往往，张永熠却全然视而不见，一直倚靠在桥沿边上没动过。
　　“郎君，郎君。”
　　租船回来的随从见他两眼无神一动不动，如此怪异。
　　便晃动张永熠的肩膀，被晃醒的他见随从回来。
　　便询问船可有找到？
　　随从见张永熠面无表情还以为是自己找船太久让他久等才如此表情。
　　想到这，随从觉得自己办事不力，让郎君等如此长时间，还请公子责罚。
　　他瞧着随从，无意要责罚他的心思，心里只有那素衣女子，全然没有想去船上的兴趣。
　　又见天色已晚，月儿都想着回家，便对随从道：“十安，我们回府吧。”
　　话罢，起身慢悠悠的走着，走上好一会儿，抬眼瞧着前方，趁着月色还可看见远处的普明塔，它浮图七层，层阁复叠，远瞧着便觉气势恢宏。
　　北边的门上还悬挂普明宝塔匾额，乃是寒山寺的最高点。
　　张永熠自顾自的念起张继的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叹叹气又道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言语间尽是无奈。
　　张十安见他如此的心不在焉以及一丝难过。
　　还以为是船的事情惹得张永熠如此这般。
　　瞬间感觉愧疚万分，可张永熠又没有怪罪于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能跟在后面，还好今儿个是灯会不然换平时，这黑灯瞎火的还真不好走路。
　　正心想着，又见张永熠脚步加快一些。
　　自己也赶紧跟上去，生怕跟丢。
　　紧赶慢赶的走上半个时辰，不远处的寒山寺也早早熄了烛。
　　本应明亮的黄墙，现在摸黑看倒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张永熠二人走过枫桥，桥下的溪水随风而动，它的右侧便有一府邸，匾额上及门梁悬挂着的两盏灯笼一同是薛府字样，散发出自身的光芒。
　　二人静悄悄的入府后，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慢慢前行，府内安静极了。
　　大堂内有只鸮，黑夜中它正怒瞪着双眼看着两人鬼鬼祟祟的进来。
　　而此时的二人却是注意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