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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独身 ...

  •   在这个村子已经待了五六天了,可那件委托却仍然是一头雾水。许天明每天跑这跑那的操碎了心,其他同事们也每天都精疲力竭的回到学校宿舍就休息了。
      萧阳是唯二能在休息之前还腾出时间锻炼的人,另一个是陈十一,他腾出的时间在抽烟。
      虽然陈十一脾气是公认的古怪,但萧阳觉得这人其实还不错,起码他不是个谜语人,而且很有趣;他自己是不爱弄虚作假的人,这点他和陈十一就很合得来;所以偶尔,他也会和陈十一一起值班,不过结果就是一个会睡到中午才醒,另一个不会而已。
      话说回来,这五天来虽然大家都在努力干活,甚至一贯爱摸鱼的泠岚也几乎在每日高强度奔波,但是萧阳的心思并不全在委托上,反倒是他们借住的学校里有些事更吸引他的注意。
      起初只是因为萧阳拉肚子,于是那天只有另外四个人去处理委托,萧阳就留在学生宿舍待机;在双腿勉强还能活动的情况下,他躺了半个小时,然后又睡了一觉就被吵醒了。
      其实仅仅是学生们的嬉闹声还好,不过早在三天前学校就放了寒假。朦胧之间,萧阳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金属碰撞声,这才被惊醒。
      醒来后的萧阳第一时间冲出宿舍寻找声音来源,这动静让他心慌,他总觉得要出事。可惜的是,他几乎是跑遍了整个楼层也没找到声音来源,无功而返,只好回到寝室继续待机。接下来直到其他同事们回来前,萧阳再也没听见那阵怪异的响声。
      不过这件事他还是在晚饭时向其他人提了出来。
      “会不会是你做噩梦了?”泠岚一边吞咽着清水面条,一边说着。
      众人一阵寂静,只觉得有只乌鸦飞过头顶。
      “偶尔动动脑怎么样?”萧阳不爽地说道:“真的做噩梦的话,我在醒来之后就不该记得那是什么声音了。”
      “可是也有醒来后还记得梦境的人啊。”
      “那就一定是我吗?”
      许天明很快就吃完了面条,然后参与进这个话题:“你说金属声,具体是怎么样的?”
      萧阳一时语塞,他也没办法形容那种声音,只好说:“怎么说呢,听着感觉心突突,好像啥玩意在挠一样,具体的我说不出来......”
      “这不是什么都没形容出来吗?”许天明苦笑一声,他今天累的够呛,萧阳说的话他也就当玩笑了,于是也就没等萧阳继续说下去,就起身招呼其他人:“吃完的话,就都先歇一会,过一会我们再去一趟陈主任那边对证。“
      许天明又转头对不甘心的萧阳说:“萧阳,你今天就先休息吧,等明天再一起干活。”
      萧阳心有不甘,却也只好点头作罢。

      然而第二天萧阳又拉肚子了......
      在厕所蹲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萧阳拖着已经虚脱的身体回到宿舍的床铺上。但今天他留了个心眼,他躺在床上,然后竖起耳朵去捕捉门外的声音。
      泠岚说的话不无道理,萧阳一开始也觉得自己可能仅仅做了个噩梦而已;不过,当他昏昏欲睡时,昨天那个惹人心烦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我就说我没听错!”他这么想着,然后冲出门去仔细聆听。
      整座学校呈倒U型,坐北朝南,南边是操场。除了在东侧的寝室以外,其他房间基本都是教室和办公室;萧阳等人住在二楼,这里是唯一能空出来寝室的楼层,其他楼层的寝室,要么住的是学生,要么住的是支教老师;一开始这地方是留给邢步晖和其他人住宿使用的,然而被侦探们捷足先登,为此许天明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萧阳俯下身子,围墙上的护栏搭了件他的衣服,是他忘了拿回来的,现在成了他透过缝隙窥探的最好掩体。
      昨天他听见的声音不在三楼,所以他不用担心有人看见他。这次萧阳决定找到一个差不多的方向后就直接地毯式搜索,即使没有起床气,那动静响起来也搞得人心神不宁,就算他在寝室闲待着也难受的要命。
      于是萧阳一边窥探着,一边仔细聆听那声音的来源,只是这次,那动静似乎没有那么揪心了。萧阳疑惑着,因为无论是音调还是音色,今天他听见的远比昨天的声音要小。
      而且,最令萧阳费解的是,这两次传过来的声音,怎么越听越像什么乐器?

      第二部分
      和欢小学,是当初雨霖市“希望工程”建设初期在这个该村的第一个项目,邢步晖在小学建设时也捐了一笔不小的数目。但说到底,这也只是个村镇小学,规模和城镇里的中上等小学比不了(至少这里是这样),得益于此,萧阳的搜寻工作并没花费很久。
      好在就在前几天这里放了寒假,不然萧阳可能得在某个班里找好久,现在他只要站在二楼的某个班级的窗户前就能一探究竟。
      那阵烦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看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了。萧阳贴着墙壁,偷偷往里瞄了一眼。
      一个男孩,他手上的是什么?
      萧阳看不清,他大概四五百度的近视,还有点散光。但依稀还是能分辨出那是种棍状物体,难不成是什么管弦乐器吗?
      而且那男孩的动作幅度太小了,再加上背光,想要看个一览无余根本就是扯淡。
      于是萧阳,这个愣头青年,干脆想都没想就推门而入。
      “妈呀——!”
      “你干啥呢?”
      二人对视数秒,男孩一跃而起向着教室后门就要逃,萧阳先他一步蹿过去挡住去路;估计男孩也没想到来人的动作竟如此矫健,还不等他反应自己的肩膀就被抓的牢牢的。
      萧阳抱怨道:“你跑个锤子?我能吃了你咋的?”
      男孩挣扎着大叫:“放开我!”扬手把手中的“棍子”在空中一顿猛甩,差点砸到萧阳的太阳穴。
      “哎呦我*,你消停点!”
      “你放开我!”
      “你先消停!”
      “你先放开!”
      “我不放开!”
      “我不消停!”
      教室本来很空旷,很快被这两人一阵喧哗填满;阳光打下的影子中,两个人张牙舞爪、千奇百怪;男孩活像只猴子,舞枪弄棒折腾着萧阳;萧阳仿若个猩猩,玩儿命地抓着男孩不让他乱跳;两人就在教室里上蹿下跳,闹得震天响,一直到日暮西山,两个人都瘫坐在凳子上,这场大战才算是画上了休止符。
      “小宰治,你挺能作啊......”萧阳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支着腿,一边损道:“跟个跳马猴子似的,没少吃吧你?”
      男孩不服气地大喊:“我不叫小宰治,我是要当大侠的人!叫我孙大侠!”
      “行行行,你是大侠。”萧阳也懒得和他理论,这半天折腾下来他也累的够呛;他现在算是明白许天明当初为什么一听自己是部队下来的就连哄带骗地把自己忽悠进事务所了,尼玛整个事务所里就这么一个优质劳动力,不当牲口使属实对不起自己那贼性了;想到这萧阳就来气,明明说好了他的活计是最轻巧的,结果次次都是他累的跟个孙子似的,工资还一点没涨!
      越想越气不过,萧阳下意识地芬芳一句:“TMD!”
      “你干嘛?”男孩警觉地抬头。
      “没事,我想起点儿高兴事......话说学校放假了,你不回家眯觉跑学校来耍什么光棍?”
      “这不是棍子!这是唢呐!”男孩大叫。
      啥玩意?唢呐?
      萧阳还真没见过这玩意,他一个纯屌丝理科男,过去二十多年净和电子设备打交道了,以至于有时候泠岚往事务所里扔点什么东西他都觉得新鲜。
      “唢呐?让我康康!”
      “哇啊啊啊,你别过来!”

      听到这泠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又怎么往事务所扔东西了?”
      “但是小花啊,你上次带到事务所的古筝谱、上上次拿到事务所的美甲盒、还有上上上次的三线充电器啥的我可都留着呢,还有......”许天明掰着手指头数着。
      “打,打住......”泠岚尴尬地清清嗓:“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啊?”
      “唐枫告诉我的。”许天明微笑点赞。
      泠岚深感无语。
      阐述得以实锤,萧阳叹了口气抱怨道:“我说了你还不信,我又不会记错。”
      “你就不能记住点好的?”泠岚没好气地回应道,转而举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许天明拍手叫好:“女侠豪迈!”
      泠岚彬彬有礼:“去死!”
      “好啦!让萧阳把话说完。”唐枫拍拍手,喧闹的环境随即安静下来。萧阳便继续讲述他的见闻......

      第三部分
      赶着清晨的阳光,萧阳不出所料地又拉肚子了。
      “这到底是水土不服还是咋地啊?”在厕所里萧阳哀嚎着,努力着,他已经连着三天闹肚子了,已经很难不怀疑有人在饭里下毒了,而且还不是全下,偏偏只给他自己一个下。
      “我招惹谁了啊?哼、哼、哼,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努力过后,萧阳颤颤巍巍地提起裤子冲了厕所,扶着墙慢悠悠地往出挪。
      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萧阳赶忙道歉,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萧阳还觉得奇怪,又仔细瞧了半天才看清来人是谁。
      “好家伙,你也喷射了?”看清来人的萧阳坏笑着问。
      “去你大爷的,我是听见动静出来的。”许天明没好气地轻声骂道。
      “啥,我喊得那么大动静啊?”
      “不是你,是一种很......神奇的声音?”
      看着许天明挠着脑袋的样子萧阳一愣,他说的那动静不会就是前两天他听见的那个吧?
      “你给形容一下?”
      许天明张着嘴寻思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寻思了一会才说:“就,指甲挠黑板、筷子划碗沿、手搓泡沫箱......”
      “行了,行了,我懂了......”光是听着这几个例子萧阳就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许天明这才住口,火速闪进厕所。
      萧阳在门口大叫:“你不是听声出来的吗?”
      许天明在里面应了一句:“来都来了。”

      萧阳又被留在宿舍了,正如他所愿。因为今早的异响许天明也听见了,所以即使今天萧阳并无大碍,许天明也吩咐他留下待命,邢步晖刚开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特地问了萧阳几句,并表示自己可以留下帮忙,但被萧阳婉拒了。事实上,许天明只是想找个理由让萧阳去调查一下,至于其他人明不明白,那就无所谓了。
      一如昨日,萧阳在寝室转圈圈望天,村子的网络信号一直不是很好,这两天听泠岚在隔壁的哀嚎就能知道,萧阳也没打算刷手机;他在寝室走圈,实在无聊了就开始做俯卧撑,一做就是八十打底;做不动了就简单拉抻一下,然后做深蹲;总之,依靠这种消磨时间的方法,萧阳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又等到下午,等到将近傍晚,那阵熟悉的惹人炸毛的声音才迟迟响起。
      听见声音前萧阳正在喝水,耳朵捕捉到异响后一步蹿了出去,全速奔向昨天的教室。
      二楼的二年三班,他记得扎实。跳下楼梯后萧阳又开始奔跑,一边跑一边查着班牌:一年六班、一年七班、二年一班......
      最后他停在了二年三班前,那阵诡异的动静正从里面传来。
      萧阳想都没想一把推开教室前门:“欧拉!小子!看你往哪跑!”
      昨天的男孩“大侠”被噪声吓了一跳,看见萧阳之后更是直接叫了出来,拔腿就跑;这次萧阳可长了记性,两三步冲了过去,右手一伸一把抓住男孩的收,旋即一扭反扣在他身后,左手看准时机一把拦腰抱起,男孩就这么蹬着腿被抓在他身侧;萧阳也没闲着,这孩子不是一般能作,他赶紧用脚抽出旁边的凳子,把男孩扔上去。
      “OK,我的大侠,别吱声听我讲中不中?”
      “大侠”还想挣扎,萧阳干脆抓住他两只手腕然后扣在一起往上一举。
      “好了别疯了,我在这住了小半个月了,听你吹那个玩意也听了一周多了,咱有啥事咱就好好说,行不?我实在不想再跟你来回蹦跶了,说完我就走人。”
      男孩这才消停下来,一脸幽怨地盯着萧阳。
      萧阳把手松开,看男孩不再反抗,自己也找了个凳子坐下。
      再经过了一阵还算友好的沟通之后,萧阳总算是和男孩解释清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也终于得知了这个“大侠”的名字叫孙茂才。
      “为什么?”茂才不解地看着萧阳:“现在学校应该是放假了吧,又没有人住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吹唢呐?”
      萧阳干笑了好几声:“呵,呵,呵!没人住我从哪来的?再说你要是真吹的好我也就当个余兴节目听了。关键你吹就算了,一没个准点儿来二没个好动静,我们那边听着跟鬼催命似的,再让你吹我们那边有个神经过敏的主儿不得过来抽你几个嘴巴?”
      “我不怕他!”茂才不服气地大喊:“我是给我妈吹的,他管不着!”
      萧阳听罢被提起了兴致:“你妈妈教你的唢呐?”
      “不是......你管不着!”
      “嘿,臭小子,一口一个管不着的,你以为我来和你商量的?”萧阳一把提起茂才:“我告诉你啊,要吹行,你给个准时候,我候着,咱别膈应别人。要么我就和你老师告状去,咱谁也别得了好!”
      茂才听了张牙舞爪闹得更甚:“放开我!”
      “我不放。”
      “那我就继续吹!”
      “你吹我就不放!”

      晚上许天明与邢步晖等人回来时,萧阳已经准备好晚饭候着四人了。走在最前面的泠岚一进屋就直接扑向晚饭,甚至忽略了萧阳身边还带着茂才。
      好在心大的只有那么一个,许天明也没拦着她,瞧了一眼便指着茂才问:“这是哪位?”
      萧阳既答:“小弟。”
      “我不是小弟!”茂才抗议:“我是大侠!”
      这本来是一句中气十足的话,但孙茂才长得实在太清秀了生起气来还会嘟嘴;这么一嗓子,一时间屋内的众人都静了下来,就连忙于干饭的泠岚都停下了手中的碗筷,直勾勾地盯着茂才看。
      “干......干什么?”茂才紧张地问。
      下一秒,笑声四起,震耳欲聋!
      “你、你们笑什么?!”茂才不觉羞红了脸,怒从中来。
      “笑你睁眼说梦话。”有人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茂才小脸涨红,羞耻至极。然而面对着笑成一片的众人却说不出半句话,磕磕巴巴半天,最后愤怒地看向萧阳,留下一句狠话:
      “你,你给我等着!”
      没人注意到,走在最后方的邢步晖,似乎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便恢复笑容地走上前来。

      第四部分
      “好无聊啊——”泠岚拉着长音哀怨道。
      萧阳无语,这家伙怎么一干活就哼唧,不干活就赖唧呢?
      而且你来我们住的宿舍干什么?
      “觉着无聊,现在撵许天明他们赶趟。”
      “我才不要,反正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偷会懒没什么吧?”泠岚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喃喃自语:“反正一开始也是来度假......”
      得,将近一个月过去了立场还变了,萧阳甚至都不好意思揭穿泠岚,一开始是谁说不管这事还急眼要锤陈十一的?现在反而最是不想来的干活最积极。而且还有一个被迫全勤的唐枫从头跟到尾,这么一看,摸鱼的是谁显而易见吧?
      泠岚似乎是知道萧阳在想什么一般,一下子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指向萧阳:“喂,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在摸鱼偷懒?”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别乱讲。”萧阳随意地应付着,做着第一百零几个俯卧撑。
      “哼!实话告诉你吧,咱们的委托马上就要结束了。许天明找到了那个地头蛇,顺藤摸瓜地查出了失踪的新娘子的地点。”
      “是吗?”萧阳敷衍着。
      “哼哼,多亏了本小姐的慧眼,要不是我敏锐地瞧见了那嫁衣上的一抹红,估计许天明他们还在那土房子外面晃悠着呢。”
      得意洋洋的泠岚自傲地挺起胸膛,脸上的神气却不禁让萧阳觉得可疑。泠岚眼看着萧阳的双眼眯缝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一般微微点着头,右手同时捏着鬓角的发梢。
      泠岚以为萧阳在怀疑她,便略带不满地质问道:“喂,你是在怀疑我吗?就算我一直在摸鱼,但是......但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不是这事,萧阳没搭理她。
      “真是的,我的话怎么说也比那个疯子可信点吧。”泠岚见萧阳没回应便赌气似的又躺了下去,酸溜溜地嘟囔着。
      萧阳没时间去哄她,他就那么兀自想了一会儿,突然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泠岚吓了一跳:“喂喂喂!你干嘛去?”
      “我去一趟村里。”萧阳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泠岚急了:“可是许天明让咱们在这儿等着啊!”
      “我有事想去确认,你先等着吧。”
      “你你你!你怎么和那个疯子学啊!你......你等等我!”
      萧阳口头答应着,脚下的速度却是一点没降下来。

      许天明懵了,宿舍里空荡荡的,本该等待众人的另外两个人不见踪影。
      “罕见,还带着个人跑了。”陈十一说道。
      “不会吧,小花不是那种爱瞎逛的人。”唐枫摇摇头,她印象里泠岚没做过这种事。
      “十一说的不是她。”许天明很快就理解了情况;确实,泠岚不会没理由的就突然消失,但是萧阳可不一定;许天明环顾四周,然后把视线投向刚拿出一根烟的陈十一。
      后者刚掏出打火机就注意到了许天明的视线,偏头便对撞了目光,眼神交换了几秒后,陈十一默默收起了烟。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许天明汗颜,他以为这家伙能懂他的眼神,似乎还是高估他了......
      陈十一瞪了他一眼,又把烟拿出来点上。“有事说事,别挤眉弄眼的,我看不懂。”
      “我是想说,萧阳当初是你招来的,你好歹负责一点吧?最起码你和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总是擅自行动吧?”
      陈十一没言语,吐着烟圈。
      “大哥憋玩你那个破烟头子了,给个回应行不?”
      “萧阳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小的,大学时就在勤工俭学,毕了业就进公司实习,这些你们都知道了。”陈十一慢悠悠地说道。
      唐枫认可地点头,此前她整理过所有人的资料,可对于萧阳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许天明催促道:“说下去。”
      陈十一又吐出一缕烟,幽幽地开始讲述——

      日落西山,萧阳和泠岚这才急匆匆地赶回来。
      “头儿!”萧阳一进门就喊了一嗓子,桌上昏昏欲睡的许天明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焯,你俩又上哪野去了?”许天明揉着眼睛呵斥道。
      泠岚也顾不上形象了,抓着许天明匆忙道:“别管这个了,那个孩子不见了!”

      第五部分
      跑遍了大半个村子,五个人也没找到孙茂才。途中许天明又联系了邢步晖和陈主任让他们动员村民一起寻找,也是无济于事,哪怕萧阳去了和欢小学那个孙茂才经常待的教室,仍不见半点踪迹。
      两个小时后,村政府陈主任的办公室里,一行人焦急地思考讨论着关于孙茂才的去向。
      “你说什么?”许天明难以置信又夹杂着愤怒地逼问:“孙茂才的母亲就是那个丢了的新娘,这件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谁知道他能跟这事儿扯上关系啊?”陈主任悻悻道。
      “我们来这里帮忙只是出于好心,你坐板凳的带头不配合是吧?”泠岚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们查了半个月,你连点帮助没有就算了,还想逃避责任吗?”
      陈主任心里窝火,可他不好发作,另一个姓陈的就在旁边看着呢。
      “总之,先跟我们说说孙茂才的情况。”许天明阻拦了继续发作的泠岚,即使他也很气愤,可私人恩怨还是要放一放。
      几个人于是各自坐下,许天明一边听陈主任说话,一边吩咐萧阳记录。开始谈话前,许天明又看了一眼陈十一,后者则很识趣的从房间退了出去。
      陈主任这才把大体情况说了一遍。

      萧阳在小径上奔行着,山间的风吹得凉爽,在背后推着他前行。
      “如果我是他,我会去哪儿?”
      孙茂才肯定是这个村子的无疑,他为什么要学唢呐?在这样的村子里,除了红白事以外没地方用的上那玩意;那就要确定究竟是什么事,最近在这村子里的大事只有结婚,新娘子还丢了;可是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孩子去吹唢呐?而且孙茂才自己也说了,他是为了妈妈去学的,那就只能是红事......
      萧阳一边跑一边思考,他有了一种猜想。
      陈主任说过,孙茂才是个孤僻的孩子,孤僻的人喜欢去哪?萧阳知道陈十一经常去事务所楼顶抽烟,越高的地方人迹越罕见,孤独的孩子也越有可能跑去那里。尽管这只是一种猜测,可想验证猜测只有实践。
      许天明是支持他的,但他提出要和萧阳一起找那个男孩时却被拒绝了。“我想和他单独聊聊。”这句话就是萧阳的理由。
      山上的环境是未知的,萧阳记得他在大学攀岩社团时就听说过有一个学生因为在夜间爬山结果摔成植物人的例子;眼下他已经确定了这村子里最高的位置所在,到达那里的路只有上山;他没得选,腰包里有强光手电筒,勉强可以作为指引,至于山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动物或环境,也只有往上爬才知道了。
      萧阳粗略观察一下,山其实并没有多陡,但是离山顶很远,而且来这里时邢步晖还提到过村子的电力是靠下游的水电站供应的,那上游部分河道肯定会有个高低差,而且搞不好就在上山路上......
      “那小子到底怎么上去的?”萧阳想想就头大。

      另一边的许天明等人也在继续跟进孙茂才的事件,唐枫和陈十一被派去与孙茂才的母亲,也就是被寻回的新娘交涉,他们需要回到市内的医院;他和泠岚则继续留在村中,寻找其他线索。
      话虽如此,许天明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他只好去找邢步晖商量。
      临出发时,许天明偶然瞧见了一个人,这人他认得,就是当初邢步晖的农家乐前台那个女招待。
      许天明立刻就把泠岚拽到一边躲起来,示意她噤声。
      “她是那个?!”泠岚小声叫道。
      “对。”许天明点头,他觉得奇怪。
      泠岚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问:“她来这儿干嘛?”
      “我哪知啊?”许天明没好气地回答。
      泠岚又继续盯着看了好一会,许天明差点以为她要冲出去的时候,泠岚突然小声说道:“她是不是来找邢步晖的?”
      “有可能,怎么了?”
      “你去找邢步晖,我跟着她。”
      “你觉得她有问题?”
      “没有的话才有问题!好了别磨蹭,快去!”

      第六部分
      无功而返是萧阳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孙茂才不在山顶,反倒是其他的推断都正确,因为他确实差点跌进河里,也差点摔的动不了。
      好在他还能动,摔伤不太严重,只是左手没法自由活动而已。
      他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学校宿舍,他把绷带和酒精留在床位上,这会儿便派上了用场。
      孙茂才不在那,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是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那孩子找不到的话,等警察来了就没法解释了。
      可他能去哪呢?萧阳努力回想着和孙茂才有关的一切细节,可是他能找过的地方几乎都找过了,他也只是个孩子,能去哪里?
      脑袋里猛地闪过一道白光,萧阳突然有了一种新的假设,而且他已经被自己的这个假设吓出一身冷汗。

      唐枫很火大。
      虽然是接到许天明的电话才往回赶的,但很明显有些人对于未得到有用信息一事非常不满,这一路上的车速就没慢下来过;而唐枫也对于自己搭档的行为及其不理解,在她而言,这人根本不像在沟通,更像是在逼供;显而易见的是,对于她阻拦自己“交流”的行为,陈十一也不太高兴。
      就在一路无言气氛尬到爆的氛围中,一通电话打进陈十一的手机,陈十一于是切换车载蓝牙接通。
      “十一,你们搁哪呢?”
      陈十一反问:“什么事?”
      “许天明和你在一块没?”萧阳那边声音很嘈杂,听得出来他在奔跑:“为啥他电话我打不通?”
      唐枫回答道:“没,你跑出去后天明就让我们去调查孙茂才母亲了。”
      “你找到那小孩了?”陈十一握着方向盘,瞄了一眼后视镜。
      “没,但是我们得去找那个邢步晖,他指定知道点啥?”萧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带喘的动静持续了好一阵,萧阳才继续说:“我们好像让那邢步晖给忽悠了!”
      “什么意思?”唐枫略带疑惑,这几天邢步晖一直在给他们提供帮助,而且许天明和他也认识,没理由忽悠他们。
      陈十一让萧阳说下去。
      “我上山找孙茂才的时候就寻思了,姓陈那秃子也说过这小孩不咋活泼,没啥朋友,平时也少出门,我就想他咋能往山上跑的?后来我没找着他,回宿舍歇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那邢步晖之前听我说起孙茂才的时候张罗要跟我一起找他,我当时没多寻思,现在想想才觉得不对劲。”萧阳找了个地方坐下歇了会儿,继续说道:“你们发没发现,自打我提起过孙茂才这人之后,那邢步晖就勤勤起来了?”
      “有这事吗?”陈十一看向后视镜的唐枫。
      “确实,那天之后邢步晖就突然帮我们一起找失踪新娘子了,泠岚还和我说邢步晖是不是跟那新娘子认识。”唐枫回忆着,邢步晖的确是在那时候突然就和他们同行了,而且表现得无比积极。
      “没错,我有个猜测,但是来不及解释了,我得去找许天明。”
      “他有可能去找邢步晖。”陈十一说,“我们会尽快。”
      萧阳回应一句“好”便挂断了电话。
      气氛回归沉默,只有车子在低声嘶吼。
      开车的人抽出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包烟,然后降下车窗,熟练地甩出打火机点燃。尼古丁的气味眨眼便被撕碎在烈风中。
      “你觉得,萧阳猜测出什么了?”陈十一叼着烟问。
      唐枫听了却直摇头:“我不敢确定。”
      “那就说说你的猜测,无论你觉得多不合理都说。”

      邢步晖拉开房门,欠身把面带微笑的许天明让了进来。
      “怎么有时间光临我这儿来了?”邢步晖从炕梢拿出个杯子,倒了杯水给许天明递过去。
      许天明嗫了一口茶水,浓郁的味道在口腔回荡,入喉仍有清香;浓茶入腹,许天明便毫不吝啬地称赞道:“好茶!无论色泽还是口感都称得上上品,这茶光是摆在那也能瞧出是不菲之物。”
      “这词让你拽的,不愧是当年语文老师的红人儿。”邢步晖谦逊地说道:“这茶叶是我一个员工送我的,人家是大城市来的,在咱这儿找了一年多的工作恰恰就看上我这儿了;你说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偏偏就相中我这么个小店了。”
      “嚯——!”许天明很配合地发出一声惊呼,附和道:“你小子挺走运啊!”
      “哪里哪里,我可比不上你啊。”邢步晖摆了摆手,顺势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老许,你说你高中时候就是尖子生,大学虽说比不上重点名校,可专业也好歹是数一数二的,大伙都觉着你能飞黄腾达,结果你却干了这个......唉,真不知道说你可惜还是糊涂哇!”邢步晖似是情绪激动了,惋惜地一拍大腿。许天明也不回答,只是在一旁陪笑,细细品味着茶的韵味。
      邢步晖沉思了一会,捶了捶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许天明:“嗨呀,瞧瞧我都忘了问你来干嘛了。”
      “没关系,我唐突来访造成不便,我才该赔个不是。”许天明将茶杯放在一边,抬手看了眼表。“嚯,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没睡?”
      邢步晖“嗨”了一声,说道:“这不是习惯了吗,往常在店里,我都得把那些伙计撵去睡觉了再待一会才睡的。”
      “你可真是个好老板啊。”许天明不咸不淡地说出一句。
      邢步晖听着别扭,就下意识地问:“呃......咋的了?”
      许天明没回答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邢步晖。邢步晖觉得发毛,虽然是很久没见,可在他记忆里的这个同学根本不像是会摆出这个表情的人。
      “老许,你咋了?”
      “老邢,我问你,你是不是这村子的人?”
      邢步晖一愣,忽地冷笑一声:“呵,你这话是啥意思?”
      “这村子有个叫王志强的人你知道不?”许天明不紧不慢地反问:“是个老神棍,六十多岁,没了老伴,前两天在村里一口井里找着了,差点没交代在里头,难道你不知道?”
      “啥,我上哪知道去?”邢步晖矢口否认,可话音未落,邢步晖终于反应过来来者不善,满脸惊诧地看向许天明:“老许,你这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许天明摇摇头,表情分毫未变。
      “别激动,我以为你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能知道点什么......”
      邢步晖当即怒道:“别扯那个王八犊子!我这几天跟你们跑东跑西,上哪知道这闲事去?”
      “确实,这几天有劳你了。”
      邢步晖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老邢,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问这个人吗?”
      “你乐意问啥我咋知道?”
      “不不不,你知道,你当然知道,这人和你有关啊!”
      “姓许的,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
      邢步晖怒从中来,两三步上前就要抓许天明的衣领。
      “咱俩好几年没见,我费尽心思招待你,你可倒好,大晚上的跑到我这儿来跟我扯这些个有的没的!”
      “别激动,老邢,王志强要和谁结婚你总知道吧?”
      “啥玩意?”
      许天明让邢步晖放手,自己这才继续说下去:

      萧阳原本猜测,孙茂才的母亲只是为了逃婚才失踪,但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有太多疑点:她为什么要逃婚?而且她能逃去哪?最离谱的一点就是,如果王志强这没过门的老婆跑了,总得有人知道她是谁才对,然而现实却恰恰相反,除了陈主任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好在人是找回来了,偏偏这时候孙茂才又不见了。
      萧阳寻找许天明的同时,赶回来的唐枫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一个女人,即将嫁人了,却没人见过她,这件事听着就有蹊跷。”唐枫娓娓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有个听着很扯的想法,就是这个女人,会不会不是这个村子的?她是后来到这里的,然后才结婚?”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不?”陈十一冷冰冰抛出一句。
      “所以我才说是猜测......”唐枫委屈巴巴地埋怨。
      “猜测,但是合理。只是缺少一个动机。”
      “逃走的动机吗?”
      陈十一点头,回答道:“按照你的思路假设,会有什么促使她逃跑?”
      “孙茂才的妈妈,我总觉得她和村子里的人不太一样......”
      “比如?”
      “别老是让我去想啦!你也动动脑好不好?”
      “你不觉得她说话和村子里那些人不一样吗?”
      唐枫顿觉醍醐灌顶,没错,在和女人交流的时候她就觉得女人好像受过什么教育一样,但就是不敢说话。如果不是因为许天明突然来电,再加上医生说患者需要静养,他们也没必要急匆匆地往回赶。
      “那个女人是上过学吗?”唐枫无意识地问。
      “学历应该不低。”
      唐枫张嘴想要说什么,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一下子穿过脑袋,即将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开车的陈十一突然就没了声音,可唐枫现在却巴不得他快说点什么,好让她接过话把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说出口。

      第七部分
      萧阳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邢步晖的屋子不太好找,尤其是他不熟悉村子的道路,费了老半天劲儿也只是来回来去的兜圈子。
      萧阳欲哭无泪,白天还好说,和欢小学的旗杆就是最好的参照物;黑灯瞎火的,周围除了墙还是墙,这该上哪判断去?可原地发愣也无济于事,萧阳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开始还好,萧阳凭借右手法则走出去一段距离,可走得越远越迷糊,来回来去竟然又绕回了起点!
      萧阳想骂街,他又选了个方向往前走。
      “下把我指定不来这哪哪瞅不着道儿的地方了......”萧阳小声抱怨道。他是路痴,但是又是一个特殊的路痴。
      和一般的路痴不一样的是,萧阳虽然记不住周边环境,但是他能记住地图,哪怕是那种最抽象、最简单甚至随意到用卫生纸画出来的地图,他也能分分钟找到正确的路;萧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他和全家一起旅游的时候在景区里迷路过一次,没人帮他,没人看他,还是他自己找到了景区的地图才走到景区广播站,萧阳觉得大概是那次经历致使他更愿意依靠地图辩位;可惜他点儿实在是背,前一秒打着电话,后一秒天就黑了,手机又因为没充电关机了,地图也看不了。
      “我到底是招惹啥玩意了啊?!”萧阳懊恼地大吼一声,这半个月的水逆都要把他玩死了。
      “萧阳,是你吗?”
      萧阳一怔,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什么玩意?”
      “本小姐不是玩意!”暴躁的女声传来,就在正前方,萧阳隐隐约约看见有人影站在那,而且不止一个。自称本小姐的人萧阳只认识泠岚一个,毕竟他还没见过第二个这么自傲的同龄女孩......

      许天明喘着粗气,抹了一把鼻血。邢步晖就在他身前几步,手上拿着一把砍刀。
      “君子对决怎么还带用武器的,你赖不赖啊?”许天明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说完这句话甚至还很嫌恶地薅了片叶子擦擦手。
      邢步晖面露凶光,砍刀紧握于手,一步一晃地逼近许天明。
      “小时候的你比现在可爱多了,老许,你现在真的很讨人嫌。”邢步晖略带戏谑地挥了挥刀,寒光闪闪;许天明面不改色,从容地与其对峙着;二人都在考量着下一步的行动,却迟迟未动;他们心里清楚,先手是要冒风险的,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邢步晖清楚,自己手头上的优势就是这把刀,他也知道许天明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把刀卸了;而且就算他不动,把时间拖延到那几个同僚赶来,他一样是个输。邢步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他不想输,他要离开这儿!
      “老邢,听我一句劝,放下吧。”许天明试图劝说他,苦口婆心地诉说着:“你现在回头,告诉我孙茂才在哪,一切都还有余地!”
      “放屁!”邢步晖激动地破口大骂:“什么狗屁余地?老子混到这个地步,就是因为没钱,媳妇跑了,老妈病了,啥都没了,我还他妈剩啥了?”
      许天明仍不死心:“老邢,我们可以帮你想办法!”
      邢步晖摇摇头,盯着许天明认真的脸,忽地笑起来:“你说你吗呢,啊?当初我身边没朋友,天涯海角地找你你不在,现在我这样了,你跳出来喊着要帮我?哈哈哈哈哈!”
      “老邢......”
      “你听着姓许的!走到这地步了,回不了头了!老子不需要你这伪君子,再过来我就砍了你!”
      事到如今邢步晖也不在乎了,他回想起自己负债累累时妻子头也不回地奔向情人身边,又回想起老母亲病危时自己低声下气拆东墙补西墙地借钱,那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好兄弟,许天明,在哪呢?
      邢步晖红着眼睛,一声大喝就冲了过来......

      “你怀疑邢步晖扯谎了?”陈十一关上车门挑着眉毛问。
      唐枫点头:“我一直没搞懂为什么孙茂才妈妈一言一行会如此格格不入,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猜的没错,那茂才妈妈逃跑的原因最可能是......”
      唐枫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十一。
      “你非要把话说一半吗?”陈十一不耐烦地抱怨着。
      “就是,茂才妈妈不是自愿来到这儿的,是被拐来的......”
      唐枫说完,就看陈十一直勾勾地盯着这边,一阵汗毛倒竖。这人什么脾气她不知道,但他发脾气什么样唐枫还是有数的......
      只看陈十一雷打不动地杵了几分钟,然后转头看向另一边又是一会儿,最后点头,说了一句:“合理的猜测。”
      原来这人会认可别人啊?
      “依照你的说法,我大致推出了一个过程。”陈十一迈步向前,唐枫见状紧忙跟上听他说什么。
      “孙茂才母亲是被拐到这儿来的,之后结了婚生下孙茂才;再依据我们此前的线索,认识孙茂才母亲的只有邢步晖,王志强和陈主任;王志强的年龄太大,如果真的和孙茂才有关系那只有可能是‘爷孙’那样的关系......”
      “奇怪?”陈十一突然不再说下去,而是发出一声疑惑:“我记得邢步晖之前说过,村子里的人去他那闹过事,可是这几天下来怎么没人提起过?”
      小道消息,在村镇中流传的速度是非常快的,而且三人成虎很容易以讹传讹。可是这种纠纷没人知道也就算了,就连挑起争端的人都不知道是谁,怎么可能?
      唐枫拍了拍陈十一的肩膀。
      “我有一个新的假设......”
      “什么?”
      “有没有可能,拐来孙茂才妈妈的,就是邢步晖;所谓民事纠纷,根本就是个幌子?”
      “我们没有证据。”
      “但这是泠岚跟我开玩笑时说过的,我觉得有可能。”
      沉默......
      沉默......
      下一秒,两个人一前一后猛地跑了出去!
      “你跑什么啊?!”唐枫在后面追着大喊着问。
      陈十一不语,只顾往前跑。理由他清楚:连泠岚都能察觉到的事,那还能有谁看不出来?同理,现在单独行动的都是谁,以及最有可能去找邢步晖的又是谁?
      只有许天明最有这个可能!

      第八部分
      邢步晖一脚放倒许天明,后者遍体鳞伤,艰难地喘着气。
      “老许,你真的多余......”邢步晖扔掉砍卷刃的柴刀,颤着伸手掐住许天明的脖子。“你要是早点带你那帮废物点心离开,我们根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许天明无法呼吸,他全身脱力,双手勉强抓住邢步晖的手腕,却是无法撼动分毫。他感觉脑子里有东西在敲,开始耳鸣,阻止是徒劳,更别提反击。
      邢步晖狞笑着,眼睛闪着毒辣的光,手上的力道一点一点加重,许天明的意识随着邢步晖的笑声逐渐飘远......
      要交代了!
      这是许天明一瞬间闪过的念头。

      “3,2,1!”萧阳又是一脚踹上去,大门纹丝不动。一旁的泠岚也只能干着急。
      透过窗户,她看见许天明被压制的样子,但窗户已经被刻意钉死了,她根本进不去。
      萧阳也焦头烂额,他带着单肩包还好,里面总有东西能用上;眼下回宿舍去取是不可能了,只能就地取材。
      萧阳看了一圈,这就是个随处可见的农家砖房,院子的门大敞四开,但这木头房门却闭的严严实实,萧阳对着门锁踹了四五次都无济于事;而且这里被人为的收拾过,什么工具都没有,想开门只能靠人力。
      “你快想办法开门,天明要撑不住了!”泠岚心急如焚。
      “你脑子转的快麻烦支两招儿行吗?”萧阳激动地破口大骂:“谁家新农村还他吗用那大木头门啊?”
      泠岚不死心,刚打算自己也去踹一脚试试,突然听见谁喊了一句“闪开!”,然后就看见有人抡着什么东西擦身而过,接着就听一声“哐当!”,门锁被劈出一个口子,依稀能看见锁芯。
      “我去你大爷的吧!”萧阳没忍住叫了出来。“你俩咋才来啊?”
      “离远点。”陈十一拔出斧头,作势就要劈。“你们几个抄点家伙。”
      泠岚顺势就从旁边稻草堆里抽出几根稻草捆成一团,然后神情严肃地握着准备冲锋。
      这一下就把另外三人整不会了。
      “别愣着啊!”泠岚又急又气,出言催促。
      陈十一瞧准了那锁芯,抡圆了又是一记开天辟地,这下子门上的锁芯彻底损坏,侧边的萧阳飞起一脚踹门而入,唐枫泠岚紧随其后;三人迅速闯到邢步晖处。
      邢步晖听见大门有动静,手上的力道弱了些,许天明瞬间清醒过来抬腿踢向邢步晖肩膀,前者吃滚向一边,许天明挣扎起身;邢步晖急忙支撑身体,慌乱中摸到了卷刃的柴刀,二话没说起身要砍;另外三人此时推门而入,泠岚眼疾手快一把将干草团砸向邢步晖的脸,萧阳也两步上前抓住邢步晖挥刀的手,哪知邢步晖胖但不虚,手劲也大,一下把萧阳甩到一边。
      “来啊,来一个我弄死一个!”邢步晖疯疯癫癫,柴刀在半空中来回飞舞,几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邢步晖反复观摩着,他的目光扫过许天明,掠过萧阳,最后锁定在了泠岚身上,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哇啊啊啊!”
      “泠岚!”
      “小花!”
      泠岚闭上眼,等待邢步晖把自己劈成饺子馅,但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未至,于是偷瞄了一眼:
      邢步晖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旁的唐枫拿着一把铁锹
      泠岚上前抱住唐枫:“没事的,没事的......”
      唐枫手里的铁锹掉到了地上,眼角泛泪。
      萧阳整个瘫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后话
      萧阳睁开眼睛,宿舍的吊扇正吱吱呀呀地对着他怪叫。
      “他醒了。”
      众人赶紧凑上来嘘寒问暖,但萧阳不想听这个,他关心的是孙茂才。
      “那孩子,找回来了吗?”萧阳急切地问。
      泠岚支支吾吾地别过头,许天明摸着脖子干笑着,唐枫干脆呆在角落不作声。萧阳的视线从同事们身上一一扫过,却没人敢给他一个回复。
      陈十一稍有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没找到。”
      “不可能?!我们本来都知道是邢步晖带走他的了!”萧阳急了,一下子跳起来。
      “冷静,萧阳......”
      “泠岚姐,你遇见那个女前台是找邢步晖的,她是被迫掺和了这事儿对吧?这都是你说的,不然我也不敢那么笃定是邢步晖干的!”
      “唐枫姐,十一,孙茂才他妈妈,是你们告诉我他又可能读过书,我才能想到这一切和王志强突然结婚有关联的,我是依靠你们的线索才得出结论的啊!”
      “还有头儿,你早就察觉到邢步晖是个人口贩子对不对,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萧阳越来越激动,语速越来越快,双手来回比划着:
      “唐枫姐的假设是对的,是邢步晖把孙茂才妈妈卖到这儿的,孙茂才他爹就是王志强,这一切都是串通好的,为什么孙茂才会失踪?!”
      没人敢回应他的疑问与目光。
      萧阳不明白,这一切真相大白了,为什么还留有疑虑无法消除?为什么消失的人没回来?
      陈十一站在门口,手里夹着的烟被风吹没一半了,他于是吸了一口,看着萧阳的举动。
      萧阳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踉踉跄跄冲到陈十一面前抓着他的肩膀。
      “十一,你知道孙茂才在哪吗?”
      陈十一看着他,那写满不甘的脸和尚存希望的眼神太炽热了,他无法直视,到最后,陈十一只是说:“会有人去找,但不是我们。”
      肩上的力道松开了,陈十一赶紧把身子转向窗外。
      风起又落,黄叶随风,枯树残阳,晨昏难辨。
      陈十一到底没说出实情,孙茂才其实已经被拐走了,他和唐枫去找许天明的时候路过了王志强的房子,已经塌了,有人说,房子塌的时候王志强刚拎着酒瓶进屋;可是房子外面的那辆半截货车却不见了,今天早上有人去村委会的时候,发现陈主任也消失了。唐枫很聪明,当即就猜出来陈主任和邢步晖蛇鼠一窝。
      至此原委全面浮现。
      可悲的是,真相从来只能给旁观者慰籍。

      “真的就跟做梦似的。”萧阳把拼好的魔方放在桌子上,揉揉眼睛:“一晃过去俩月了。”
      “我们都以为你会一蹶不振。”唐枫摘下眼镜,微笑着擦拭着镜片。
      萧阳难为情地“嘿嘿”一笑,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不团圆的结局,毕竟费了那么大劲儿查到的真相,最后却留有遗憾......”
      天黑得比以前愈发早,才六点左右,天空就已经如同以往的七八点一般黯淡。
      “话说唐枫姐,我还是有疑问。”
      “什么?”
      “王志强早就买下孙茂才妈妈了对吧,那他为什么迟迟不操办婚礼?”
      唐枫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一拍手,笑眯眯地说道:“打个比方,如果你抢了一块手表,你会立刻就带上出去显摆吗?”
      萧阳摇头:“不会,我避嫌还来不及呢!”
      “对吧?”
      “这样啊......那那个姓陈的后来抓到了没?”
      “陈十一?”
      “是那个秃子主任。”
      “很可惜还没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邢步晖是他的‘供应商’,那个农家乐就是掩人耳目用的;你记得邢步晖说过他的墙被人拆过吧?那其实是王志强干的。”
      萧阳没听懂,唐枫于是继续说:
      “我也是后来许天明去做笔录回来和我说的,孙茂才妈妈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逃跑过两次了,第二次被抓回来时生下的孙茂才;后来王志强可能是经不起这折腾了,又或者是良心发现了,就寻思去村外找警察帮忙;刚好那天茂才妈妈又逃出来了,被邢步晖发现后关在农家乐里,结果王志强回来后不乐意了,带着人就去把墙拆了,也就是那时候村里人才知道王志强有个没过门的媳妇。”
      “他咋想的啊......他犯法了,然后找警察?自爆卡车吗?”萧阳无奈地吐槽。“反正我是不信他是良心发现了。”
      唐枫苦笑一声。“泠岚和陈十一也是这么想的。”

      天完全黑下来了。
      “唉,今天又要值夜班啊......”
      萧阳抱怨一句,但他脸上一点没有不满的样子,相反,他打算默默等待着未来。如果自己当初来到事务所是一种天意,那么未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会亲手抓住那个幕后黑手,也一定会再找到当时那个消失的孩子。
      他心中的希望不曾熄灭,反而因此更加坚定,他如此坚信着!
      他坚信着。

      第四章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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