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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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某天江苍听到消息后，过来找隐丞。
隐丞给他倒了一杯茶，乖巧地坐在那听江苍抱怨。
江苍：“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们究竟是怎么能在一起的。真是疯了，你不打算回家，也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了？”
隐丞笑了笑：“殿下，他不懂事，我懂。我自然舍不得他难过。”
江苍抬着眼皮看他，终是没忍住骂了一声：“疯狗。你冒天下大不韪，倘若有一天陷入泥泽，我可不会救你。”他顿了顿，又张牙舞爪说道，“说不定还要踩上一脚，教你认清这世间苦楚，下次还敢不敢？”
隐丞挑眉：“不会到那一步的。再也不会到那一步了。”
正说着话，便见虓行过来敲门，束着高马尾，腰间系了一条花色的围裙，探头探脑道：“吃饭啦！苍你还不回去，是要在这吃吗？”
江苍惊讶，“你居然让猫仔做饭？他做的饭能吃？他不是个厨废么？”
隐丞笑出声，引起虓行一阵不满，当即呲了牙：“你说谁是厨废？！我俩打一架！”
隐丞抖了抖肩膀，强忍笑意，起身将虓行推了出去，顺着他的毛一阵胡噜，“放心吧，主人不搞创意料理的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总觉得这句不像夸奖，虓行眯了眯眼睛，哼哼两声，要隐丞赶紧去盛饭。虽可有辟谷，但自幼于人间长大的魔王爱极了这种给心上人做羹汤的烟火味。
又转头去看江苍，溢满眼底的逐客令。
江苍无辜地表示：“我可没打算插足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就是来看看他，别被坏人给吃抹干净了。”
虓行目色便阴沉了几分：“他不是你的盟臣。”
江苍笑了笑：“我刚骗狗崽说，即使死在外头也不会再管他，其实心里是不赞同的。我喜欢他，心疼他，等哪天他把落在你身上的那颗心收回来，就不会再放手了。琨，别让你家狗崽难受，没有第三次。我的族人可不是让你欺凌辱虐的。”
虓行皱眉：“江苍，他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亏待，这词用得像后宫还留有三妻四妾。
江苍啧了声，举起通讯问虓行：“加个互相关注吧？我喜欢你的生活小视频，改天可以来我公司做个宣传。你又不看私信，每次看到账号下那一堆赞助商，多少人垂涎三尺。”
虓行似笑非笑：“我又不是靠这些吃饭的。”
话虽如此，二人还是迅速交换了在凡间的通讯方式，江苍热情地表示下次可以请饭，他们公司的厨子做饭可好吃啦，要尽地主之谊。虓行执着地认为，江苍是在暗喻自己小气，要新婚妻子红杏出墙。
直到江苍离开，虓行依旧是气鼓鼓地坐在餐桌边，喀吧嚼着一株菜，含混不清朝隐丞抱怨：“他贼心不死想拐走你！下次不要给他开门了！”
隐丞起身给虓行盛汤，笑道：“主人不是不要我么，我好找下家。”
“什么下家！”虓行炸毛将自己小妻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皱着眉头严肃道，“没有下家！孤已经决定啦，才不给他，别人也不行！上了天书册你就是我的，才嫑让给别人！”
“嗯……”隐丞伸手比划两人之间距离，问，“那主人可敢坐得离我近一些？”
同一张桌子吃饭，傲气的魔君硬是端着碗离了神明两米远，将怂字彻底表现在行动上。
虓行：……
虓行怒道：“不行，你别过来，我吃不消了！婚内强那啥也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逗小老虎实简直不要太有趣！
隐丞慢条斯理地将一块糖醋排骨夹进嘴里，嚼两下，颇显为难地说：“太甜了，这得有几斤糖吧？”
虓行受不住有人质疑他的厨艺，当即凑近了些：“会太甜么？就喜欢甜的，起锅时我尝过好像没这么难吃……”
隐丞这才悠悠叹出一口气：“主人愿意为我吃醋，便如同万千蜜糖甜到了我心坎里。”
虓行宛若天雷劈中，强烈表达抗拒：“你走开！以后不许学网上那些土味情话，忒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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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新朝刚立，皇帝端坐明堂上，就算知道各地的乱行，也毫无章法，大家还是奉行着武力至上，只有几个主城稍微好了些，其他地方说不着，出门半步就去了个命，胳膊大腿乱飞更是常态。
这样的时代，将每人都磨成了一把刀。
锋利，坚韧，无可睥睨。
他是乱世里的一把鞘。
收敛生者锋芒，指引死者魂归处。
容纳最凶那把刀的鞘，本该随主人功成名就，供奉在高阁中。
不出意外的话。
在某个艳阳高照的七月里，神明缓缓起身，缓缓将桌上的笔墨装进行囊，缓缓望向四周，缓缓低下头颅向四周鞠躬，告别了困缚自己一生的樊笼。
日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伸出手去接，发出阔别多年的感叹：真热啊。
便是头也没回的走外去。
在行径拐角时，平日里那能快则快的步伐停了下来，他望向镜中，镜中人落了半头疯长的白发，胡乱扎成一束，身形有些佝偻，映着双疲倦的眸子。
他努力挺了挺胸膛，很快又落了回去，是在这数年里习惯了的。
他顿了顿，暗骂了声：这操蛋的人生。
他抬手捂住脸，听见身侧人笑着鼓掌说：卿卿光风霁月，郎艳独绝，不要妄自菲薄。
这下可好，总算不用再管那些腌臜的事儿了。
街边一溜水的蝉鸣，热闹非凡。
随便进了一家店，望着各种花名菜单咋舌，是自己没见过世面，又坐下细细等着。
他的离职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会有人来接。他想，独自一个人也挺好的。
至少，挺自在。
那人跟着他在一旁坐下，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你这都吃的什么呀？呶呶呶，要这个，肥牛，都快瘦成骨头吃什么青菜。
神明不满的哼气，翻了好几页，还是选了推荐的那个。
那人又道：你能照顾好自己，你总得听我的。
神明：……
他从旧日之争退下来后，记忆总是不好，习惯什么事都往备忘录里记。
今天吃的是小肥牛
饭后点心要了抹茶味的奶昔
神明写了两行字，抬眼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看着他不说话，明亮的金眸笑着，竖了一根中指在唇边，轻轻摇了摇头。
神明戳了两下屏幕：你总得让我有个称呼啊。
那人看着有些难过，啜泣两声：你想叫我什么？
神明觉得他这情绪转换得莫名其妙，感觉有个老长的故事，便不想打听了，随便的给了个字符的代号。
那人问：你不再坚持着问问吗？
神明答得理直气壮：我一向体恤他人，律法规定了每位公民都拥有自己的隐私权。
私以为自己该是知道他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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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又一次签错了自己的名字，他低声向工作人道歉。
一旁拎包的小侄子看不下去，埋怨道，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神明尴尬地转身，满眼无措，几近落荒而逃。
但他还是忍住了。
神明指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道：对不起啊，我这里，似乎出了故障。
说着，就要给对方下跪，吓得小侄子赶紧扯住他的袖子，再也不敢说什么。
神明奇怪地看小侄子，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那人又走回他的身边，语气愤慨：我给你荣耀又不是要你这样的。
神明更想不明白了，他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小侄子：大伯，我们现在可不兴动不动就跪人了，你可别再跪了。
那人悄悄拉过自己的手，轻声道：小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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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分家时，神明没要那些不动产，拿了三十万保值宝钞往钱铺一丢，再没管过。现今打开一看，不仅没收益，还亏了一笔保管费。幸亏弟弟心善，不然上哪流浪去。
他向弟媳再三保证，只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绝不给他们惹麻烦。
那人跟他进了屋，嫌弃的眉头就没松过：怎么了的你呀，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住的最好的别院最漂亮的屋子，你有什么不满意，非要挤在这小破地方。
神明配合地给他捧哏：哎，怎么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里有家的味道，你说可不是嘛？
那人哑了嗓子，定定看了他一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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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神明也没走成，他的头疼愈发剧烈，幻听幻视，需要有人照顾。
来回的问着：你后悔吗？
又自己答着：不悔。
那人站在他的床前，平淡地说：你要死了。
神明说：那是不是要给惹麻烦了，我要搬出去。
那人笑着说：你就是不懂照顾自己，整一个破落户。
神明应了声，听到门扉传来吵闹声，一些熟悉的声音叫喊着要进来。
推挤着在他的床头放上鲜花与水果，又很快离去。
神明躺在躺椅中，抱着他的宝贝木匣，再一次问对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着说：想不起是好事，你不要想起来了。
神明接着问：我是不是认识你很久了？对不起啊，我想不来。我好像，欠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你来追债来了。
那人说：对，很重要的东西。
神明朝那人递出木匣，却失手落了地。
落到地上发出咚的声响，那刻他又幻听了，有谁在缓慢地清晰地，诵读着经文。
神明听了一会，哭了出来。
他在那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是被万千次祝福过的，一直不曾停歇。
他像个孩子哭闹着，伸手去抓那人的衣服，穿过空气，抓碎了所有幻影。
散落了满地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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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神明进了急救室。
他闭着眼睛，感觉那人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心。
他突然惶恐起来，问道：我要去见你了，你会嫌我不够好看吗？
那人长长的沉默，在神明惧怕到近乎要停滞心脏时，才终有了回应：我永远爱你。
于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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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后事是神尊办的，玄服华裳，躺在满棺红纸折叠的艳丽凤凰花中。
那火映着半边天的彩霞，卷成青烟飘去了远方。
小侄子不解地看着周围，有很多平时难得出现的人物。
小侄子：这，怎么回事，他是什么大人物吗？
神尊弹了他的额头，说道：他们都是来抢骨灰的。你大伯他的骨灰有些……特别？
小侄子撇撇嘴：难不成里面有宝藏。
神尊笑道：这可说不准，赌徒嘛，总要撞墙才会回头的。
小侄子似懂非懂，看着火焰愣神，看着众人拎着烧火棍在白灰中翻找。
看着神尊弯下身包裹着一小捧骨灰。
洒在琳琅木下。
小侄儿问：你们这样，究竟算不算挫骨扬灰？
神尊笑道：这得看你怎么定义这个故事，说不定来年春天，有风从这里经过，会赞一声良木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