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君相關》流螢飛雪

5、召見（女帝）

　　“玉陽君見過吾主。”將一絲疑慮隱於羽扇之後，玉陽君躬身行禮。

　　自從女帝取得了新的容貌，心性丕變，事態已越來越脫離他的掌控。玉陽君有些後悔攛掇女帝吹響希望號角。

　　這粒石頭是他所投下，但激起的漣漪卻似乎過於劇烈，仿佛震蕩出脫序的風浪，令投石之人也陷入迷航，隨時有覆舟之危。

　　一點點不精確的計算，就會造成結果和預期南轅北轍。原先單純質樸的女帝，三言兩語便可輕易引導思路和做法的女帝，變得專橫任性我行我素，玉陽君一時難以調整步調尋找到將她為己所用的最佳方式，不免有些懊惱。

　　他甚至難以揣度女帝當下的行為和目的，只能收起自己的態度觀點，先唯命是從一段時間慢慢觀察，再摸清女帝如今的心緒來對症下藥。於是多年來一向是實際掌權者的堂堂軍師，最近卻只像個跑腿打雜的工具，也算是相當窩囊的一種境況。

　　至於女帝莫名的深夜召見，他便也只能召之即來，見機應對了。

　　站在階前禮畢，玉陽君擡起頭。女帝内室的重重紗幔被風撩動，隱約可見一名青年順從地伏在女帝膝上，由女帝撫摸著他的頭髮。

　　“入内來吧。”嬌艷的聲音冷冰冰地頤指氣使。

　　隨著玉陽君走入内室的腳步，女帝俯下頭，貼著青年耳邊吹氣似的，啓唇：“你可以退下了。”

　　青年擡起頭，依戀而沉醉地看了看女帝的絕世容顔，慢悠悠起身離開。玉陽君這才認出，青年竟是血榜排行第三的無缺公子明珠求瑕。

　　女帝收服血榜殺手，本是值得好好利用的上佳工具，但朝堂上下竟對此一無所知，看來女帝是只打算將此人作為心腹私臣而自作主張了。玉陽君腦中飛快地評估計算著，目光卻見一旁桌上——

　　“吾主在此等殺手面前竟未佩戴戒璽，不免……”桌上赫然靜放著羅喉戒璽，事態遠出玉陽君的預料。

　　“哈哈哈哈……”女帝清脆的笑聲中暗潛狂亂，以手支額側倚榻上，“他所臣服的是吾之魅力，而非戒璽的魔力。至於你——”

　　擡手揮了揮長長的水袖，女帝示意玉陽君再靠近些。“至於你，我的好師父玉陽君，也從來沒有真正臣服在戒璽的魔力下吧，是不是呢？”

　　女帝如偶人般完美的漂亮眸子，含著幾分譏誚幾分質詢，直盯著玉陽君。

　　這句點出事實的話確實讓玉陽君有著瞬間的動搖；但那表面彪悍的皮相下依舊屬於小女孩的威脅凝視，其氣度卻無法真正撼動玉陽君。

　　仍舊從容不迫地輕搖羽扇，玉陽軍欠身：“吾主英明。玉陽素來真心輔弼吾主，非是受戒璽操控。吾主可還記得，早在仙水灣邂逅之際，吾便知妳識見不凡，絕非池中之物。”

　　女帝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似在評估這句話的真實性。然而也只有片刻的沉默，或許是得出了結論，或許是放棄了揣測，女帝淡櫻色的唇微微揚起弧度：“那麽，當下吾之容貌的魅力，夠不夠讓你臣服呢？”

　　這張得自死神的容顔，確實堪稱一流美貌，甚至淩駕於玉陽君所認識的那衆多女人之上。但這種種刻意而為的顧盼姿態，卻只能説是小女孩稚嫩的手段，最多只能攻陷得了明珠求瑕這樣沒什麽男女經驗的青年吧。

　　不過女帝真正想要攻陷的對象……玉陽君眸中閃動的光遮於垂眼俯首的下拜動作中。他跪於地，掬起女帝垂下的髮絲：“玉陽只覺得遺憾，這般絕世姿容竟非為吾而生，縱然愛慕，亦不過徒增悵恨。”捧起手中的髮絲，若即若離地輕輕一吻。

　　“哦？”女帝眯起眼，伸出手擡起玉陽君的下頜，令他和自己對視，“你在暗示什麽？”

　　“吾只是覺得，那位讓妳親自直接下令帶回的葉小釵，好生令人羡慕。”放下髮絲，轉握住頜下的纖纖玉手，玉陽君說的真切而溫柔。

　　“哈哈哈……”一串笑聲中，女帝抽回手，重新坐起身，“果然不愧是我所拜師的老狐狸。”

　　“但小狐狸，已經成長為美狐狸了。”玉陽君未起身，擡首注視著女帝的容顔，目光裏帶著幾許迷戀，幾許落寞。

　　“玉陽君……”女帝攬過玉陽君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膝上，像對待明珠求瑕那樣輕輕撫摸，“我當然不可能成為你的女人，但是……你卻可以成為我的男人。”

　　“然後，再幫妳虜獲葉小釵的真心嗎？”

　　“你不願意嗎？”女帝停下撫摸的動作，將他的頭轉向自己，居高臨下威嚴地凝視。

　　玉陽君誠摯地對她微笑：“只要是吾主的願望，玉陽欣然受命。”羽扇被棄置於地，玉陽君環住女帝的腰肢。

　　“很好，本帝也會予以你應得的賞賜……”女帝摟住懷中玉陽君的肩，慢慢俯下頭。

　　小女孩終究太天真，以為自己夠美，男人就都是她勾勾手便搖著尾巴任由差遣的奴僕。女帝專橫的實質亦不過如此。玉陽君愉快地微笑著，接住女帝印下的唇。

　　正如瑤姬半嬌半嗔之際常說的那樣，對女人，他總是有一套。這樣的女帝，掌握起來似乎更加簡單了呢。

　　夜半的穿堂風吹得紗幔漫捲，燈火明滅間，透内閣香風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