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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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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巍峨的皇宫,红墙碧瓦,紫柱金梁,落日余晖笼罩上方,朦胧的黄晕洒在重檐殿顶,威严壮观。
元寿微躬身子匆匆入了养心殿,龙案一角如意六角香炉燃着龙涎香,朦胧的白雾四散,龙案后的身形正襟危坐,垂首低眸地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折,让人看不清眉眼间的神色,只能隐隐窥见一张端肃英俊的年轻面容,周身透着不容忽视的气势和威严。
元寿的身子压得更低:“皇上,二公主病了。”
龙案后的男子仿佛没有听见声音似的,继续在奏折上圈点勾画。元寿见此,悄悄退到一旁。
直到景曦帝将手边一摞公文处理好,才抬首,声音淡淡:“太医怎么说?”
“禀皇上,韩太医说二公主因为受寒发了烧,现在已经喝了药,并无大碍。”
“朕去看看二公主”,景曦帝起身,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暗色腰带,垂挂白玉玲珑腰佩,行动间金线刺绣龙纹若隐若现。
元寿从横杆上拿起大氅给皇帝披上,推开厚重的木门,冷气混着寒风直冲过来,元寿生生打了个寒颤:“皇上,奴才给您准备步辇再去看望二公主吧。”
“不用”,景曦帝恍若未感到冷意般已经迈步离去,深冬的余晖打在他修长高大的背影,增添一股肃穆冷峻,元寿连忙跟上。
正值深冬,往常繁花似锦的御花园一片荒凉,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干,路上只有各宫稀稀疏疏来往的宫女太监。
甘泉宫内已经灯火通明。
淑妃抱着二公主在塌上,大宫女银月端着一碗蔬菜鳕鱼粥服侍在一侧,伺候着二公主用晚膳。发烧的缘故,二公主哪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不愿再张嘴。
“嘉怡,听母妃的话再用几口”,淑妃柔声哄着,面色可见的疲惫。从凌晨二公主就开始难受,直到现在她一直在守着不曾合眼,不放心旁人照顾。
“嘉怡如何了?”,景曦帝进屋就见到二公主靠在淑妃怀里,面色苍白。
“参见皇上”,屋内一众宫女太监伏地。
淑妃将嘉怡放在一旁,也要起身行礼,被景曦帝扶住,又坐回塌上,景曦帝坐到另一侧。
嘉怡平日亮晶晶的眸子少了神采,声音软绵绵,有气无力道:“父皇”
淑妃低眸抚摸嘉怡的小脸,感受源源不断的热意传到手上,心中一痛:“回皇上,还是有些烧”,说着,眼睛便蓄满了泪:“都是臣妾不好,昨日天晴,嘉怡要吵着出去玩,臣妾想着一连几日嘉怡都在屋子里待着,定是闷了,便去御花园转了一圈,怎知晚上就烧了起来。”
景曦帝冷冷看了她一眼,深冬腊月,外面一日比一日冷,大氅都挡不住寒风,嘉怡本来身子就弱,七岁大的孩子看起来就像四五岁一般,淑妃竟还敢带着她外出,不生病才怪。
“皇上,臣妾知错了”
淑妃用帕子抹了泪,眼尾泛着嫣红,姿态放得柔柔弱弱,本就是好颜色,如今眼眸带泪带娇,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令人不忍责怪。
景曦帝神色不明地收回视线,觎了元寿一眼:“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复又将靠在淑妃身上的嘉怡抱到自己怀里,声音柔和了下来:“嘉怡,父皇喂你喝药好不好?”
嘉怡小猫似的在怀里缩成一团,摇摇头:“父皇,药好苦的,嘉怡不想喝。”
到现在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中午药膳的苦涩。
“吃了药,嘉怡病好了,父皇带你看烟花好不好?”
景曦帝年少登基,外戚、世家专权,一路上他走得并不容易,也练就了一副严肃冷硬的性子,唯独嘉怡出生,他带了愧疚,才能比对旁的皇子公主多了半分耐性。
“父皇说话要算话”
“当然”
景曦帝喂了药,又把嘉怡哄睡着才起身欲回养心殿。
“皇上”,一句娇滴滴地嗔叫。
抬眸就见淑妃已经换了件单薄的衣服,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脸上也描上了淡妆,娇俏无比,一双剪眸如水,含着情望向他,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景曦帝眸中一抹冷意闪过。
元寿心中大叫不好,果然抬起头就看见皇上面色冷硬,染着怒气,不知道淑妃是有心还是无意,竟选在二公主生病时,皇上最烦的便是拿皇子公主做筏子争宠。
偏偏淑妃此时垂眸娇羞地等着皇上回话,看不见景曦帝越来越冷的脸色。
“朕还有公务,淑妃早点休息吧”,言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甘泉宫,连行走间带动的衣襟都似含着怒气。
一阵寒意掠过,淑妃才回过神,脸上的娇羞之意褪去,染上悲伤和不甘。
“娘娘,外间凉,别伤了身子”,银月扶着淑妃一边往内室走去,一边开解道:“公主正病着,皇上哪还有其他心思。”
淑妃苦笑一声:“本宫怎么会不知道。”
她视线扫过甘泉宫内的富丽堂皇,一器一物皆精致贵重。外人只知她沈淑妃宠冠六宫,可谁知道她内里的苦,前几年皇上还是让她侍寝的,可如今,已经许久没碰过她身子了,即使宿在甘泉宫也是各睡各的,可为了维持这虚假的繁荣,她对谁都说不得。
明明多年来她再细致不过的保养着这张脸,在后宫中依旧貌美无人能及,为何皇上对她如此漠视不理?
银月心中叹息,她何尝不知道娘娘的难受,当初显国公府权势大,京城中的权贵人家谁不想着和国公府结亲,可偏偏小姐喜欢上了皇上,义无反顾进了宫。这些年她看着娘娘从满心欢喜到失落失望,更甚之如今自怜自叹。
娘娘还对皇上抱有希望不愿走出来,可她看得清清楚楚,皇上从没有过真心,又何来怜惜?
夜色浓郁,寒风瑟瑟作响,偌大的皇宫更添萧瑟。
景曦帝踏着清冷的月光进了养心殿,不多时,元寿推门进来,伏低身子禀告:“皇上,陆大人过来了”
他顿了顿,收了折子:“让他进来”
陆征是随他一路走过来的,在战场上是他的副将,他登基后就成了他的心腹。
话毕,就见陆征已经进了内室,元寿带上殿门退了出去。
“皇上”,陆征看向负手立在窗前的男子,颔首行礼。
“说吧”,景曦帝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若不是重要的事他不会现在过来。
“皇上,据北疆的探子来报,前几日有一批私盐通过官道运到了北夷”
“呵”,一声嗤笑从景曦帝唇边溢出,陆征抬首,视线划过皇帝挺拔坚毅的背影,又垂眸。
“陆征,你说人心就这么贪吗?”,有阵阵寒风从窗外卷入,景曦帝身形未动,声音平淡,却像是凝了冰般冷。
陆征身子一怔,抿了抿唇,却不知如何作答,半响,才回道:“皇上,还是有许多为百姓做事的好官。”
只要是人哪能没有私心
若能为百姓做事,有些东西他自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偏偏有人就是不满足,恨不能一手遮天。
长乐苑
沈清窈正斜躺在软椅上,素面未装,在光亮下细细翻阅着一本游记。
坠儿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手里还捧着刚刚从如意堂取回来的百花织锦裙,想到夫人的吩咐,不禁有些担忧:“小姐,今日已经十五了,再过两日便是赏花宴,您不担心吗?”
清窈眉心一抬,看见坠儿皱起的小脸,便知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有什么可担心的”
坠儿将袄裙放在木架上,凑到清窈一侧:“这是京城,您在这人生地不熟,我听三小姐的丫鬟说,京城的官家小姐心思都深得很,人家三两成群作伴,您到时候只得自己。”
清窈轻笑一声:“坠儿,我父亲是兵部尚书,又有爵位,她们怎会撂下我,放心吧”
她虽未在京,可圈子里的风气是大差不差的,她外祖家虽是杭州首富,可商户素来位低,但是杭州知府家的小姐却前来攀交,还不是因为她身后的侯府,这些东西她素来看得清楚。在权力中心的京城,这种风气只能更盛行。
坠儿似明非明地点头,在杭州时,老夫人总是说小姐聪慧透彻,若非女儿身,定能称侯拜相。就像此时,仿佛将什么都不放心里,又什么都装在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放下心,才有心情说起刚才看到的事:“小姐,刚才我去如意堂取衣服的时候,正巧听见老爷检查小少爷背书,虽然背得磕磕巴巴,但好歹背下来了,比以前进步很多,不过,老爷好像不太满意。”
“自然,父亲对四弟是抱有很大期望的,成为只会莽撞冲锋陷阵的兵卒容易,而磨炼成有勇有谋的将军不易,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有他自己明白,才能不失本心”
“小姐,不如您去帮帮小少爷吧”
清窈似笑非笑地觎了她一眼,坠儿心虚地低下头。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