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生活实录》墨墨只吃馍

4、第 4 章 转魄（上）

　　昆吾之山中出产一种铜，色彩鲜红如同赤火一般，用赤铜打造的刀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越王勾践用白马白牛祭祀昆吾山的山神，然后采来山中的赤铜，混合八方之气，铸成八把剑，第一把叫日用剑，指着太阳，太阳也会黯然失色，第二把叫断水，用剑划水，水分开后就不会再合拢，第三把叫转魄，用剑指着月亮，月亮也会翻个身，第四把叫悬剑，悬于空中，飞鸟碰到他，立刻身为两段，第六把叫灭魂，佩戴他走夜路不会碰到鬼魅，第七把叫却邪，妖精一看到他就动弹不得，最后一把叫真刚，削铁如泥。
　　白苏坐在半夏的奶茶店里，双手捧着报纸，第一版赫然写着，“中牟市82号路惊现神红衣女人，已经有多人目击，据目击者称，红衣女人形似幽灵，引起市民极大恐慌。”
　　白苏把报纸递到半夏的眼前，摇了摇头：“现在的妖怪真是没有规矩，竟然被这么多人看到，要是引来人类的灵修者，不知道又要带来多少麻烦。”
　　半夏摇了摇头，“我看不一定是妖怪，鬼魅也是有可能的，哪个妖怪闲着没事，大半夜乱跑，还被人类看见啊。”白苏也同意的点了点头，双手一摆，把脚翘到沙发上，叹了口气，说“今晚要去看看吧。”
　　白苏坐在长椅上，他吹着口哨，看了看四周，黑洞洞的，路灯好像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他打开手机，点开了王者荣耀，timi一声，开始了排位，白苏手指在屏幕上一通操作，全神贯注，要把手机给点烂了。
　　他听到了身后的一点点声音，好像是风把易拉罐吹动了，却没有回头，他嗅到了灵力的味道，然后关上了手机，嘴里嘟囔着着：“该死，偏偏在我打团战的时候过来。”说完他猛地一扭头，脸上又是那种吊儿郎当的笑容。
　　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个女人，皮肤白皙，双眸如星辰，长发飘飘，垂在肩头，一袭红衣，随风而舞，好像是秋天的枫叶，萧瑟冷寂，连白苏这样见惯了美女的，也不禁张大了嘴巴。
　　“你好。”那个女人向白苏打招呼，脸上的表情很温柔，又带着一些落寞。
　　“你好啊。”白苏朝着她摆了摆手。
　　“新来的吗？”白苏问。
　　女人点了点头，说“我叫转魄，是转魄剑的剑灵，来这里找一个人。”女人的身后浮现出一把剑，刀身泛出阵阵寒光，好像有水波流转，像是高耸的雪山，让人心头发寒。
　　白苏吃惊的说：“转魄，周穆王打造的剑，我听说过，后来在封神之战之后遗失了。白苏来了兴趣，听到转魄说是来找人，问“找谁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个忙呢。
　　“两千年前。他叫张生，是个人类。”
　　“哦？人类，那岂不是已经在轮回中转生好多次啦，这怎么找啊。”白苏用怀疑的语气问。
　　转魄轻轻的开口，她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封神之站之后，转魄沉睡了很久，她只记得在最后一战中，被仙气所伤，剑身受到重创，她沉睡了很久，直到有一天，转魄的剑鞘被打开了，她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阳光照在的剑鞘之上，暖暖的，有些刺眼。透过阳光，她看到一个男人的脸庞，男人好像是很开心，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清晨的风，对着转魄说，“好一把剑。”随后开始挥舞起来，越来越快，在落日的余晖下，裹挟着无尽的秋风。
　　男人名叫张生，是一个剑客，他舞剑舞的累了，躺在草地上，用一只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去看渐渐落下的夕阳。
　　张生把转魄带回来了里，张生的家很破，窗户上糊着破纸，有的地方裂开了，灯从外边吹进来，一张桌子坑坑洼洼的，上边点着一盏煤油灯，随时都会被风吹灭。张生把转魄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坐下，似乎在等什么人。
　　等到月亮到了树梢，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背上背着一把重剑，靠在门口，张生不去看他，开口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他们一次。”
　　男人拍了拍手，院子里传开了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几个同样的黑衣人，带着一个老妇人来到屋子里，老人年纪五十上下，一副庄稼人的样子，却穿着绫罗绸缎，和粗糙蜡黄的皮肤显得极不相配。在看到张生的时候，赶忙上前，抓着张生的手。
　　“生儿，他们要你干嘛？他们给我说你去办一件事，孩子，你听我说，害人的事咱不干，咱也不求荣华富贵，老老实实地当咱们的庄稼人，在地里刨食吃，饿不死。”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握着张生的手，好像一放开就会失去他。
　　“娘，没事，小事一桩，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张生轻轻的揉了揉母亲的手背，发现母亲的手比以前更瘦了，茧子厚厚的，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温暖。张生很想流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母亲了，恨不得多看她两眼，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张生看到了母亲眼里的害怕，母亲害怕的不是这帮黑衣人，而是儿子的命运。
　　“时候到了，带她走。”靠在门口的人一挥手，立刻来了几个把老妇人带走，张生母亲不停的大喊“生儿，生儿，别去干傻事。”挣扎着想去拉张生，张生忍着对母亲挥挥手“妈，等我回来，我想吃你包的饺子。”
　　“任务结束，你就回来，你放心好了，你母亲我们会好好照顾的，不要担心。”黑衣人告诉张生。
　　“呵呵，都明白的事，没必要说这些场面话，我回不来了，照顾好我母亲，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张生冷笑着，把手放在转魄之上。
　　黑衣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张生坐了下来，拿起转魄，轻轻擦拭，自言自语：“剑啊，剑啊，你知道吗？我们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秦始皇派人去寻找长生不死药，想要长生不老。呵呵，长生不老，天方夜谭罢了，劳民伤财，民不聊生，多少官员借这个名义搜刮民脂民膏，我要去杀了他。可是难道派我去刺杀秦王的人就是好人吗？看我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就用我母亲要挟，这样的人，就能做的比秦王好吗？”他的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转魄之上。
　　转魄杀过很多人，但是这是第一次知道眼泪的感觉，冰冰凉凉的。转魄很不理解，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却为了土地，财富，金钱，不断的争斗，用明明最珍贵的生命，来换那些不值一提的东西，人类，真是可悲。
　　去秦国的路，他们走的很艰难。青城往北十里有一个李村，饿殍遍地，易子相食，民不聊生。张生背着转魄，看着街上躺着一具具的尸体，叹了一口气，一个个面色蜡黄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包袱，如果不是看他背着剑，恐怕在他刚进去村子的时候，就被人们瓜分了。
　　有几个人在生火，火上架了一口锅，升起了滚滚的浓烟，几个男人在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旁边绑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嘴里不停的哀求着，“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不中吃，我没有肉。”然后在地上猛磕着头。那几个男人像是眼里闪烁着绿芒的饿狼，走上前去，一巴掌把女孩扇倒在地，嘴里骂着“臭丫头，在你心口来一刀。”说着比划着，用镰刀恐吓着女孩，哈哈大笑。
　　张生走上前，把转魄轻轻拔了出来，用剑尖对着他们。“我知道大家都没有东西吃，我这里有几块饼，你们几个可以分了，放了这个女孩吧。”
　　几个男人看见烧饼，肚子里咕咕乱叫，但是却并不愿意放过女孩，一股狠劲上来了，叫嚣着“烧饼留下，放你离开，少管闲事。”
　　张生默默把烧饼塞到衣服里，手上的转魄发出点点的流光，他轻弹了弹剑身，随后挥了出去，他用剑很美，像是山间的清风，几个刹那的功夫，又把转魄收回剑鞘，地上躺着那几个男人，而那个女孩的绳子也被解开了。
　　“走吧，离开这里吧，去找能活命的地方吧。”张生柔声对女孩说，然后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又把身上的粮食给女孩了一些。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女孩跪在在的面前，不停的磕着头。张生的嘴角裂开了，他用手揉了揉，女孩看到，匆忙的从桶里盛了一碗水，双手捧给张生“恩公，你渴了吗。”
　　张生借过水碗，一饮而尽，向女孩道了感谢，转身就走了，他感觉肚子好疼，像是无数的蚂蚁啃咬，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嘴里吐出了一口黑血。女孩走到他的面前，摆弄着自己的辫子说，然后又解下他的包袱，笑着说“你手上的粮食，都给我吧。”
　　转魄明白了，这是人类的把戏，它在世上这么多年了，早就看的明明白白了，他离开了剑鞘，对着那个女孩的眉心刺了过去，可是张生一手卡住了剑柄。
　　女孩吓得坐倒在地，张生却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好像随时都会晕倒，然后带着转魄离开了，转魄有些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杀了这个女孩呢？
　　张生的血流在了剑鞘上，他靠着大树坐了下来，眼里的光慢慢的消失了，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他的血顺着转魄的剑鞘流了进去，像是蠕动的蚯蚓，慢慢布满转魄的剑身之上。转魄突然发出阵阵光芒，张生的血作为一个引子，破了剑身的封印，她缓缓出现在张生的面前，张生没有特别吃惊，只是笑着说道，“好美的人啊。”
　　转魄问“为什么不杀了她？她不是想杀你吗？”张生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是有去无回，何必再杀一个人呢，就当是做好事了吧。”说完他又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解毒对转魄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张生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惊讶地说：“我没死啊。”然后坐在转魄的身边，笑着说“谢谢你哦，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不过我要是真的死了就好了。”
　　“还要去吗？”转魄满不在乎地问。
　　张生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真的不想去啊。”
　　一路上，张生好像是特别开心，他的话好多，叽叽喳喳，看到什么东西都一副新奇的样子，转魄是一个合格的剑灵，她第一次萌生出打自己主人一顿的冲动，她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转魄，转魄，你吃东西吗”张生手机拿着一个烤熟了的兔腿，对着转魄比划了比划，转魄摇了摇头，张生若有所思，“你不吃东西啊，尝尝呗，好吃啊，不吃多可惜啊。”转魄看着他，扭过去了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主人，转魄的持有者，无一例外都是仙人灵修者，天地之间的强者，看着眼前在用力啃兔腿的张生，为自己的前途陷入了沉思。
　　一望无际的平原，长满了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油菜花是农民种的，用来榨油，漫山遍野的金灿灿，黄橙橙，一股子的清香，招来了许多的蝴蝶和蜜蜂。张生张开双手，他对着天空大喊，发泄着满心的欢喜，他对着身后的转魄笑了笑，然后低头开始摘油菜花，把油菜花编成了一个黄澄澄的花冠，又走到转魄的身边，说“送给你。”
　　转魄看着眼前的花冠。又看看满心欢喜的张生。她用手指了指自己，问“给我的。”张生点了点头，转魄接了过来，饶有意味的戴到了自己的头上，一股子油菜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张生点了点头的说“好看！”
　　转魄有一点点害羞的感觉，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让她挺别扭的，有一点不敢去看张生的眼睛，可是她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
　　张生躺在地上，叹了口气，对转魄说“如果我死了，转魄，你能送我回家吗。”转魄想了一下，用肯定的语气对他说“你不会死的，我会保护你的。”张生对着天空大喊：“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