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私有月光》无戎

5、未私有月光

　　顾氏的工作节奏很快。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五。
　　谢星回约的搬家公司昨天已经把所有的整理箱运到了银滩，她打算今天下班就过去整理。
　　法律部和知识产权部都由苏瑞雨管理，合同和各种诉争案件很多，但苏瑞雨却从不需要她加班。
　　于是，谢星回就成了整个41楼唯一整7点下班的人。
　　但今天她走到电梯边上的时候，多了一道黑色挺拔的背影。
　　顾令深。
　　谢星回放轻了脚步，走到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正好响起。
　　确切地说，是顾令深的专用电梯。
　　男人两步迈进电梯，抬头，目光从容不迫，深邃漆黑，望向谢星回的方向。
　　“不进来？”顾令深伸手挡住电梯门。
　　谢星回清澈的眼睛微微一亮，小跑进电梯：“谢谢顾总。”
　　41楼到B1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顾总，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谢星回轻轻开口。
　　顾令深湛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你问。”
　　“为什么我能成为苏总的实习生？”谢星回与他对视，眸色清浅，“苏总好像以前都不带实习生的。”
　　而且林特助已经是苏总的得力助手。
　　顾令深嘴角似有弧度，低沉的声音从喉间逸出：“周祈年带过你半年？”
　　“嗯。”谢星回点点头，眼眸闪动。
　　“这就是原因。”顾令深微微侧首，看着她白皙干净的鹅蛋脸，反问道，“周祈年的助手我配给别人，岂不是大材小用？”
　　谢星回回味了一下他的话，他是说……
　　倏然间，谢星回的眼底漾起笑意，瞳仁边缘都化出柔似水的眸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了，谢谢顾总。”
　　“谢星回。”顾令深看着女孩柔和灯光下黑色蓬松的发顶，低沉且似山泉般微微发凉的嗓音喊出她的名字。
　　谢星回心脏突然漏掉了三分之一拍，乌黑的眸又对上那双难辨深浅的眼睛：“啊？”
　　顾令深目光坦然，一丝杂念也没有：“道谢要看着别人的眼睛。”
　　谢星回微微仰头望着他，眨眼的节奏有些失去控制。
　　他的眼睛，深邃一如六月高山的湖泊。
　　谢星回顿时脊背一僵，乌黑的双眼扑扇扑扇，嗓音软糯：“谢谢。”
　　男人云淡风轻：“不客气。”
　　“叮——”
　　电梯到B1。
　　“我的车停在那边。”谢星回语气轻快，“顾总，周一见。”
　　顾令深点头，解锁车门。
　　-
　　银滩。
　　谢星回推开家门，就看到姜瑾一抱着一大包黑松露味的薯片在看电影。
　　姜瑾一冲过来喂她吃薯片：“终于回来了，我点了你喜欢吃的泰国菜。”
　　谢星回放下包，弯腰换拖鞋：“这些都是你今天弄的？”
　　房间里多了很多花花草草。
　　“那个是什么？”谢星回发现了客厅的桌边多了一个被黑布遮住的物体。
　　“跟我来。”姜瑾一神神秘秘拉着谢星回的手走，“你来打开。”
　　布被揭开。
　　姜瑾一指着里面自由自在游着的鱼儿：“新家礼物，喜不喜欢？”
　　落地的欧式鱼缸，里面有一条彩色的鱼。
　　谢星回对鱼不太有研究，但看得出来这条鱼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尤其是，它在灯光下美得简直像一副波光粼粼的油画。
　　“它好漂亮啊。”谢星回扭头问她，“是什么品种啊？”
　　姜瑾一：“泰国斗鱼，这一尾粉身彩尾可金贵了，千万不能和其他鱼一起养。”
　　谢星回有点犹豫：“我没养过鱼。”
　　她有些害怕照顾不好它。
　　“放心，我会经常来帮你换水的，和你一起养它。”姜瑾一让谢星回坐下，自己去把蒸箱里的泰国菜端上桌，“给它取个名字呗。”
　　谢星回接过筷子，想了想：“叫油画吧，它漂亮得像一幅油画。”
　　“油画……”姜瑾一吃了一口黄咖喱牛腩，含糊道，“是个好名字。”
　　谢星回小口小口地进食，突然就想起刚刚电梯里和顾令深的对话。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顾总刚刚是在夸她吗？
　　“星星？”姜瑾一摆摆手，“想什么呢，吃个饭都能乐。”
　　谢星回回过神，随手夹了一口空心菜，“没什么，工作的事情。”
　　“不会吧。”姜瑾一满脸难以置信，“下班时间还想工作，还能笑出来，真和我哥那个工作狂有的一拼。”
　　有关顾令深的话题，姜瑾一时不时会提起。
　　谢星回顺着她的话回：“他比我厉害多了，经常一两点回家，我在顾氏都是准时准点上下班的。”
　　“那不一样，你是实习……”姜瑾一突然意识到什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哥什么时候下班回家？”
　　谢星回抿了抿唇：“我有一次凌晨肚子疼，去药店买药，看到他的车了。”
　　“因为他有个原则，再忙周末也要双休。”姜瑾一娓娓道来，“公司从我哥接手之后迅猛发展，但他不急于求成，喜欢享受。”
　　姜瑾一又补充：“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泾渭分明，所以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使唤得了他。”
　　谢星回点点头，很赞成的样子：“听起来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姜瑾一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可别学我哥，他那种工作模式伤身又伤肾，真替我未来嫂嫂的‘幸福’生活担忧。”
　　谢星回被一口冬阴功汤呛住。
　　她抽了几张纸巾，轻轻捂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吧没事吧。”姜瑾一拍拍她的背，“你是想说，我说的对是吧？”
　　谢星回咳嗽得眼眶水汪汪，“你先吃，我去喝口水。”
　　-
　　周六，早晨八点。
　　谢星回起床的时候，旁边的姜瑾一还睡得很沉。
　　两个人昨天整理东西到很晚。
　　谢星回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打算先做个早饭，再做一个八寸的提拉米苏。
　　冰箱被打开。
　　里面果真被姜瑾一塞得满满当当。
　　谢星回好久才翻出了需要的材料，快速做了两份牛油果培根三明治，把姜瑾一的那份放在微波炉里。
　　提拉米苏做到一半的时候，姜瑾一顶着一头零乱的头发，踩着毛茸茸的拖鞋，一屁股坐在谢星回旁边。
　　“我闻到烤蛋糕的味道才醒的。”姜瑾一自己动手挖了一勺奶酪吃，“今天是你搬到新家的第一个周末。”
　　谢星回挑眉：“三明治在微波炉里，自己去热一下。”
　　“我还没说完呢。”姜瑾一看了一眼时间，“所以我们应该正式地吃一顿，你觉得怎么样？”
　　谢星回：“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姜瑾一：“不行，我想吃你做的。”
　　谢星回扁扁嘴：“我只会做甜品和糖醋排骨。”
　　她的拿手菜，或者说会做的菜，只有一道。
　　“一道也行啊。”姜瑾一把头发绑起来，“那我出去买排骨，其他的菜我来解决，你就在家里做蛋糕。”
　　谢星回手上混合奶油奶酪的动作没有停，低着头回：“嗯，那你路上小心。”
　　姜瑾一闻言，风风火火起身，换好衣服出门前，她在玄关的镜子前整理刘海。
　　谢星回把热好的三明治递给她：“车上吃。”
　　“我家星星真贤惠。”姜瑾一接过三明治，给了谢星回一记“飞吻”。
　　-
　　小区门口。
　　姜瑾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等人。
　　“哥，你也太慢了。”姜瑾一抱怨着拉开车门。
　　顾令深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嫌弃：“把最后一口吃完再上车。”
　　姜瑾一把最后一点面包边边塞进嘴里，朝他做了个鬼脸：“你肯定是嫉妒有人给我做早饭。”
　　顾令深：“去哪儿？”
　　“超市。”姜瑾一在导航里输入目的地，“星星给我做排骨吃，但她只会做一道菜，但我又不会做菜，但我又希望今天可以有一顿丰盛的乔迁饭。”
　　顾令深无视女孩的叽叽喳喳，只取她话里的重点，黑眸一闪：“乔迁饭？”
　　姜瑾一反应过来，这件事情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忘记和你说了，星回昨天搬过来银滩住了，就在你楼下。她家离顾氏太远，上下班不方便。”
　　顾令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想吃什么？”
　　姜瑾一：“土豆牛腩、虾酱空心菜、油焖茄子、虾仁滑蛋、扇子骨……”
　　顾令深再次无视耳边的聒噪，看了看后视镜：“谢星回想吃什么？”
　　“我点的就是她喜欢吃的啊。”姜瑾一说。
　　-
　　超市距离银滩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顾令深和姜瑾一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重新回到小区。
　　电梯停在17楼。
　　姜瑾一把购物袋随手放到地上，输入六位数的密码，而顾令深站在她身后，视线落在门把手上的某个点。
　　解锁的声音响起。
　　谢星回快速地把提拉米苏送进冰箱，然后连忙从厨房出来。
　　“等下就可以吃——”谢星回打开门的手顿住，同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某个风度翩翩的熟悉身影而戛然而止。
　　男人一身休闲装，浅灰色polo衫和黑色长裤，简约的剪裁却显得他高大的身型愈发挺拔。
　　谢星回转移视线，看到地上的大包小包，找回自己的声音，无奈道：“家里冰箱已经要塞不下了。”
　　“没事，反正我哥家的冰箱空得像样品机，吃不完放到他那里。”姜瑾一把门推得大开，“哥，这里好像没有男士的拖鞋，你就这样进来吧。”
　　谢星回弯腰拿起地上的购物袋，又转身走向鞋柜：“我之前买了一些一次性的。”
　　她把拖鞋递给顾令深，然后见他两只手满满当当，没有空接东西，想伸手帮他分担一点。
　　“不用。”顾令深把东西随手放在一边，下颌微微扬起，“你和姜瑾一先进去。”
　　谢星回楞楞点头。
　　“星星，别管他了。”姜瑾一已经换好鞋子，拉着她往里走，“给你看看我都买了什么。”
　　两个人走到厨房里。
　　谢星回低声开口：“你不是去超市买菜吗？”
　　“菜买了啊。”姜瑾一随手拿出一盒有机土豆晃了晃。
　　“那你哥怎么……”谢星回欲言又止。
　　“你不是只会做糖醋排骨吗？”姜瑾一堆起笑脸，整理起食材，“所以我就给你找了个帮手。”
　　谢星回好看的眉毛微拧，小声道：“你让我上司的上司，给我打下手啊……”
　　姜瑾一摆好食材，洗了洗手：“这是在家里，又不是上班，你就尽情使唤他。”
　　谢星回：“……”
　　她哪里敢。
　　那头，顾令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鞋，拎着购物袋站在厨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