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时廷安浑身战栗,眸中失落:“我父亲只觉得陶家不易,连连道你可以进我家窑,到时你自掌一窑口,我觉得这么你大抵轻松些,一个女儿家想来也容易两分,这才偷听的仔细些。”

      “我才识得一女子,她能横刀立马,她能上阵杀敌,女子凭什么不能做瓷掌窑?”陶钰猝然转身,眉眼凌厉咄咄逼人。

      “我并非此意,我只觉得,在时家窑口,我见你容易些,不会被旁人道闲言。”时廷安声音低啜。

      陶钰侧目,心中一揪,生出些暖意:“我话不是冲你。”她蓦然片刻,心中默道大抵也是,他是时家独子,自然不晓得外头这些个乌糟糟的纷扰,是她自己个儿太过惊弓之鸟。

      “我知你心中有怨。”时廷安拧紧眉头,将手中莲枝浮刻玉佩又暗揣进袖口。
      陶钰柔和许多,掩不住的疲惫:“于你而言,我从来不掩饰分毫,我瞀視了。入你家窑口,只怕也是拖累。”

      “何时的事情?可有看诊?可有医治的法子?”时廷安俱是担忧。
      “我母亲生产都无一人敢前来看诊,好厉害的手段,你道是谁做的局?如今这等情况,若非交心之人,断然不敢轻言,看诊之事,再议吧。”陶钰踟蹰,终还是坦率道出。

      时廷安猝然一惊,略带阴郁道:“你的意思是我父亲?”
      陶钰呆立,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定然不是我父亲。”时廷安苍白辩驳,多时也多分辨不出一句,转头愤愤走出去老远,呆站在一侧枯木旁,踹着脚下的雪堆。半晌又折身返了回来,将袖口藏匿的莲枝浮刻玉佩塞了过去,含糊说道:“我自会证明,我们时家清清白白。”

      陶钰内心五味杂陈,于她而言,时廷安是少时中意之人,如0玉一般的少年,她真希望,是自己猜测错。
      天雾蒙蒙的,荡着薄雪,不觉间她发梢都染着白花,又半个时辰,父亲被押送而来,瞧着并未镣铐加身,想来也是承了“臭脸”的人情。

      衙役如今也安分不少,容得父女二人稍稍叙旧,父亲又是反复叮嘱:“家中切莫再烧瓷,如若无人照拂母亲,便去祖父家寻些人手。”只是这话说完,陶父大抵也觉出失言,若是真有助力,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父亲别担心,家中有我。”陶钰拭去眼角余泪,拿出母亲特备好的包袱,瞧着父亲渐行渐远,只觉得肩上担子重几分。

      这件事,她陶钰记在心中,定然是要一笔一笔叫他们还回来。

      隔日,日头微出,已不似前几日落雪时寒冷,轻薄的阳光也渐生暖意。如今自己家窑口坍塌,重新垒砌起来,只靠自己想来有些难。家中可用碎银不多,多数也要照看这母亲,几近捉襟见肘。

      “哎呀,我说陶家大丫头,就别费心自己个儿在垒窑了,你都瞀視了,以后哪儿还能调釉,算了吧,我看给村的李鳏夫还没婚配,不然你赶紧去问问?”妇人讪笑,掩不住的欣喜。

      陶钰纲要破口大骂,顿时间心头冷下半截。
      自己瞀視之事,只有时廷安知晓,便是母亲,她都未曾说起。现如今只一夜就传到了人尽皆知,口可真松快!

      陶钰眉目有些复杂,转眼冷笑一声:“我瞀視?只怕你是巴不得我瞀視!我不晓得这言语从何而出,你既觉得我瞀視那敢不敢于我赌一场。我陶家现仍挂堂,请堂主为证,你我两家共烧一瓷,谁若是败了,永远离了这瓷行。”

      “你,你敢于我家做瓷酬?”那妇人惊诧,西关北数十年不曾见过瓷酬,依循旧制,这是赌前途的大誓言,瓷酬两家人要共烧一窑,要从可用成品,花纹,釉面等多方面考量,谁家若败,便得从堂口摘牌子,弃了瓷行,做别的营生。

      看热闹得人越来越多,妇人眉间汗珠沾染发梢:“我家日子过得好得很,小贱人想拖垮我家,安得的什么脏心思。”

      陶钰侧身坐在自家石凳子前:“你觉得我瞀視,如今我双手还这样子,难不成你家怕了,不敢应战?”

      “谁怕了你。”这妇人对陶家多有折辱,三番五次诋毁,现如今自然是心虚两分,转身就想走。

      “你既不怕,那如今我们就比上一比。”陶钰戏谑一笑,不等那妇人开口,便接着说道:“我自会去堂口下状子,你家早作准备。”

      一时间,看戏人低啜耳语。

      “这怕是,没有瞀視吧,如此大的口气。”
      “我看可未必吧,瞀視有何要紧,这瓷酬到底是堂主和各东家说的算的,这上头可能大做文章。”
      “陶家的手艺,我们可都是叹服的,更何况,我听说陶家那瓷釉,可是这丫头的手艺,可马虎不得。”
      “谁说不是,但到底啊双拳难敌四手,老陶家怕是要殁了。”

      那妇人心中打鼓,惊慌半天,宽慰自己陶家丫头大概只是过个嘴瘾,相比应该没有那样的胆量。

       陶钰眼角藏不住的黠光,现如今她就是要让这事情闹大,一发不可收场便最好。

       西关北的小镇子巴掌大的地方,消息传的倒是快,不过几个时辰,这消息便入了时廷安的耳朵。

      时廷安上门时,陶钰打量着门口堆满的白瓷盏,瞧着倒是有些个没落款也能送出去卖上个价钱,这么一来也能为阿娘与幼妹能补给一二。

      “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陶钰拍了拍身,荡起的灰尘衬的她像是泥猴子。

      时廷安涨红着脸色,奔波而来口中喘着气:“你疯了,瞀視还要与人瓷酬,你可知道输了的下场!”

      “你觉得我会输?”饶是如陶钰般要强,此时也心中顿生酸楚,声音沙哑泛着苦涩。
      时廷安似知失言,忙道:“换作以往,你定会赢,可如今,你,你身体有恙。”

      陶钰道:“可如今,他们笑我瞀視,笑我陶家无人,廷安,你若是我,你该当如何?”

      时廷安蹙眉,他当真有些不解,何故要强到如此:“他们笑是他们的,不与他们计较即可,且他们如何得知?”

      “廷安,知道我瞀視的,只有你。连我母亲都不知。”陶钰侧目,眸中悲悯,一时间只觉得心被揪的紧紧的。

      时廷安瞬时涨红了脸,声音慌张:“我,我不知。我只跟父亲道出此事,我……我……为君子者,当不隐瞒,我怕日后瓷烧的不好,也是想让父亲到时候宽宥一二,我……不知为何满城尽知。”

      “廷安,不必再说。”陶钰眼底复杂:“我自然信你,余下的改日再言吧。”
      时廷安似是赌气,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陶钰莫大挫败,他到底不曾坚定的信任她的手艺,她左右思量后,心一横,默默写了信件,交递给城外军营营帐。

      她未等答复,便早早而归,一切便只待明日。
      晨起时,朝霞通红,绽着异彩。陶钰看过母亲后瞧瞧掩上门,溜上街。瞧着热闹起来,堂口前击鼓引人观望,并非初一、十五大日子,硬开堂口已经引得一片哗然。自时家老爷子任堂主以来,瓷酬这事情再没发生过,现如今这丫头是铁了心要搅动风云。

      “如今我陶家蒙难,李家窑口百般折辱,我父亲临行前已将陶家窑口掌事的牌子交于我,今日我就代表陶家与李家窑口对赌瓷酬。”
      李家当家人一蒙,为何要跟他家瓷酬,凭什么是他家?

      “陶钰。”时堂主眉头紧皱,眼中略带愠色。
      “你一个娘们,你凭什么代表。”各大当家愤愤不平。
      更有笑面虎刘大当家的道:“依着咱们堂口的规矩,你们家无男丁,陶家算是殁了。”

      陶钰仍旧浅笑,声淡如水:“西关北何时有这样的规矩?若我没有记错,堂主家老祖宗也是女子起窑立下的家业。”
      时堂主面色铁青。

      “我自不介意一人瓷酬两家。刘当家的,您说呢?”陶钰锋芒毕露,她望着堂口外汇集的人群,只等那人到来。

      “瞧你说,自是堂主来裁决。”刘当家素日被称笑面虎,自是个滑不留手的人,危险之事,他家绝不沾染。

      “堂主海量,自不会如泛泛之辈瞧不起女子。”陶钰未曾给时堂主开口,应声接话道:“今日陶家与李家对赌,依瓷酬谁家若败了,便弃窑口,离瓷业,另谋他路。”

      李家当家人面色铁青,如今都在瞧着他家,若是不应,尽丢颜面,若是应了,他心中倒是真没谱能胜过陶钰。

      “既如此,那便赌上一赌。”时堂主摩挲手指,面上仍旧平缓:“原念及陶家不易,今日你既如此执拗,便不好驳陶家面子,素来瓷酬也是良行,今日一十八家掌窑人尽在,那便答允此事。”

      一十八家大当家的相视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们自是那定则之人,谁赢谁输,本就不是平等的。

      陶钰拱手,笑道:“多谢堂主。”目光撇向人群,她等的人,到了。

      陶钰顿了半晌,仔仔细细瞧过每人神色,又淡淡道:“瓷酬是西关北素来传统,现如今战事不断,白白对赌毫无益处,不如我们玩吧大的。”

      时堂主顿觉不安,蹙眉略显异样。

      “谁家输了,所有窑口瓷器变卖,充作军饷,岂不是两全其美。我自然知我陶家窑口已毁,若我陶家输了,变卖全部家产,包括次年官瓷的份额。”陶钰说的滴水不流,堵上了所有可以调和之路。

      李家人面色铁青。既将外人扯进来,那便不是堂口捂起来可自行处理之事。

      堂主方要张口,便听闻观望人群中,一人开口道:“那此番好意我们可要好生谢过……”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