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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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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既然做好了准备,那我们就走吧。”
这是卡尔洛几天以来时常听到的话,它通常会在黄昏时刻响起,说话的人是一名少女,她戴着一副与当前时间格格不入的墨镜,煞有其事地指挥着他可爱的儿子尼可洛在前方探路,最近借住他家,不知姓名的少年仔则在后面殿后,少女则动作夸张地左右张望一番,确认安全以后,才开始朝他工作的地方向前走去。
当然这名好像特工电影看太多的少女,正是杰西。她正如她动作所示的那样,在“保护”身后的废柴大叔卡尔洛。
个鬼!!!
现在,她只是纯粹想要模仿莎朗·温亚德还未出名时曾经拍的一部烂片罢了。
事情要稍稍从前几天讲起。杰拉托家族的骚扰依然没有停止,就算他们被杰西打倒了无数次,他们也都能源源不断地送人过来让她揍,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是他们也的确算是小有底蕴的家族。
或许是因为对这种逐渐拉长战线的报复感到厌倦,他们放弃了对本人的攻击,所以毫不意外他们打算向卡尔洛若父子俩下手。虽然做过不在丹尼尔的诊所闹事的约定,但没做过不对她身边人下手的约定,故此他们的骚扰对象从杰西变成了卡尔洛他们。
结果自然是遭到了杰西的狠狠报复,起码这次来找茬的要一天不少的休息两个月以上才能起身。
杰拉托家族会对卡尔洛父子俩下手早在杰西的预料之内,人渣狗急跳墙无差别攻击这种事情她并不陌生,她见过很多。即使这样,她依然为此而感到愤怒。
她讨厌这样。
比以前还要发自内心厌恶Mafia。
所以经此她与狱寺隼人就开始贴身保护卡尔洛父子俩。白天时,卡尔洛没有工作,除了上街买菜,就是教导尼可洛学习琴谱,活动范围也局限于他这个小小家的附近,所以说白天是最平静的时段。但到了黄昏至黑夜这段时间,街道就变得不怎么平静,它以另一种形式苏醒:小混混们蹲在街边调笑着对面一个美艳的妓女,小偷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穿梭着,搜寻好下手的肥羊,赌徒拖着已经没有多少手指的左手拿着骰子颤颤巍巍地进去那包装得像小酒吧,但是属于是Mafia的赌场,还有普通人他们今天依然在这混乱无序的街道上努力地活着。杰西对这幅景象早已稀疏平常,没有太大的波澜,这里和那不勒斯如此的相像,该说世界上每一个无法地带都是同一个模板复刻的吗?
她对此忍不住产生疑问,同时也就此想到了卡尔洛,另一个疑惑从心中油然升起:卡尔洛到底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这条街道的一切都让杰西觉得太危险了。尤其是对卡尔洛这个家伙来说,更是危险中的危险,只要一个不小心,就算不惹上Mafia都会被人套麻袋石沉大海,更何况现在间接惹上了,哇哦,套麻袋扔大海的几率大幅度上升了。
而且他的工作还是在距离家比较远的小酒吧里当钢琴师,下班的时间段几乎都在凌晨左右。
完全为人提供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作案时间,和作案地点。
这段从家到小酒吧的路程也是杰西他们必须要护航的,当然他们会带上尼可洛,顺带保护他的安全。
可以那么说,起初杰西是尽心尽力地想要保护卡尔洛父子俩,但到后来她摆了,她开始整活了。原因没什么复杂,纯粹是杰拉托家族的那群人被她狠狠教训了以后,收敛了许多,当然骚然依然是没有停下来的,但确实不用紧绷神经。
她也因此懈怠了下来,开始给这段不有趣且枯燥的路程增添一些乐趣。
首先就是模仿女星莎朗·温亚德的各种角色。莎朗·温亚德,知名好O坞女星,演过众多电影,获奖无数,有一个女儿(虽然是她自己),其和女儿的精彩互撕,是近年来好O坞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缺德资本家自然不想错过这波热度当即邀请母女俩一起演一部电影,但是都被拒绝了。不过母亲和女儿都是同一个人,能同时出演电影就怪了。
言归正传,前文提过杰西因为发现母女俩都是同一个人,所以开始看她们的电影找不同,除了看她们分别的代表作,杰西还看过当时还是莎朗的她未成名前演过的小成本烂片,其中就包括一些血浆乱飙,剧情混乱的B级片。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一部叫《红色的特工女郎》的片子,是在某位叫詹姆斯·邦德的特工火了以后而拍摄的,据说当时是人人都在蹭特工热度,好像只要片名带个特工就能收获到一堆票房,就连小成本烂片都登上了这股特工潮流。而这部烂片,片如其名,就讲一名叫艾卡的女特工大杀特杀,最后干掉反派,浴血离开的故事,整个故事非常简单粗暴,就是纯粹的飙血,斗殴,以及必不可少的“突突突——”枪.战,是极其没有新意的片子。但这个烂片能在一众烂片中脱颖而出给杰西留下深刻的印象,自然要归功于导演,她至今都无法想象为什么剧情如此简单的片子,能拍得那么莫名其妙,无意义的空镜,和时不时切到莎朗就晃动镜头,莫名其妙的bgm,以及混乱的分镜,她根本看不懂莎朗拿着那把枪到底在干什么,在打谁。
这部片子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告诉观众:莎朗是多么地敬业。
而杰西现在模仿的角色就是这名叫艾卡的女特工,模仿的片段就是艾卡潜入敌方基地查看敌情的剧情。这是她唯一能在那部烂片中看懂的剧情。
狱寺隼人对杰西无聊的找乐子行为表示不屑。如此幼稚的行为在他看来很蠢,就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供人取乐,这一路上他时不时能感受到其他人向杰西投来的视线,有取笑,也有疑问。不过,他想最大的疑问,估计是为什么这家伙要在晚上戴墨镜?
现在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杰西他们也准点到达了卡尔洛作为钢琴师工作的小酒吧。它藏于一个小巷子的深处,招牌也并不显眼,只是写着“Bar”,来告知外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杰西推开酒吧的门,在前面领路的尼可洛像泥鳅一样钻了进去,大声地向酒吧老板说着“任务已完成”,而酒吧的老板会摸摸他的头,表示辛苦了,给他一颗糖,抬起头看着在中间的卡尔洛,道:“快去做准备吧。”
得到老板命令的卡尔洛应了一声,就连忙去后台做准备,因为一会儿他的钢琴演出就要开始。
然后,他看向早就寻了位置坐下的杰西与狱寺隼人。接收到视线的杰西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老板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老板也不含糊,获得答复以后,马上转身去吧台那里擦拭摆在桌上的酒杯。
卡尔洛的老板是一个冷静的人。在得知卡尔洛阴差阳错惹了Mafia以后,也没有多惊慌,只是公事公办地问他是不是要辞职。获得否定的答案,那时他又看向第一次见面的杰西与狱寺隼人他们,他问:“你们是?”
“保镖。”
之后他就一直与杰西他们,准确来说,是和杰西保持着一些距离,他并不信任她,相反在提防着她。至于狱寺隼人早早就被他划到了安全区。
杰西也心知肚明,也任由老板怀疑。毕竟能在这种地方开酒吧多年的人,心眼自然很多。
他们安静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得到挂在舞台上方时钟的嘀嗒声。静滞的空气让杰西有些犯困,她想把在坐在另一边盯着钢琴发呆的狱寺隼人喊过来当枕头,“二——”
铛。
一个有些短促的钢琴声响起。杰西的睡意全无,她抬头看向了舞台那边,尼可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舞台上,他坐在琴凳上,俨然一副小演奏家的模样,开始磕磕绊绊地弹奏着一首《小星星》,是最简单的那部分。狱寺隼人也回过神,但他依然在看着那架钢琴,还有弹奏曲子的尼可洛,他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他在怀念着什么。
他那张小混混的脸上流露出与他刺头性格完全不符的些许忧郁,竖起来的刺也软了下去。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这种神情,每每卡尔洛弹钢琴,他总是这样,全部身心不可抗力地被那首曲子,被那架钢琴吸引着。
杰西不懂音乐,更不懂演奏。她曾经被D·斯佩多摁头学习过,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继承人应该是完美的,但在强迫式的学习下,她的水平也仅仅是能弹奏,弹奏的好不好,呵,懂得都懂。
不过有一次,在她还未被D·斯佩多摁头学习以前,还在意大利各地周游的时候,他曾经带她去参加过一场私人的钢琴演奏会。那是一场由名门富豪Mafia举办的演奏会,其目的是炫耀他钢琴天才的儿子。那时杰西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但还是拗不过D·斯佩多,被拽了过来。D·斯佩多用他那超自然的幻术将他们两人隐藏在人群之间,那时她发现这场演奏会除了一些故意打扮得衣冠楚楚的Mafia,还有一些平时她在报纸见到过的社会名流,但也并不奇怪,这是他们中的潜规则。
等到那个看着就是主人的男人把无聊的开场白说完,他那据说是钢琴天才的儿子姗姗来迟,而旁边还有一个粉色长发的女孩,她看起来似乎和杰西差不多的年龄。不过比起女孩,钢琴天才显然更吸引人的注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极其痛苦,像是吃到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看着他硬撑着向宾客弯腰后,吃力地走到钢琴那里坐上琴凳,准备弹奏时,杰西在想,他的状况能不能弹好时,伴随着落下的第一个“铛”时,她作为旁观者的担心统统化为想要宰了那个男孩的冲动。
她的耳朵在粗犷的琴声中受到了折磨,莫名其妙的音乐,莫名其妙的姿势,他就好像喝醉了的人在钢琴上乱弹一通,但是有些音符男孩似乎在非常努力地弹准,但是不如不准,直到一曲终了,她的脑袋瓜嗡嗡响。
然后,掌声如雷鸣一般响起。
杰西:????
“太创新了这个形式。”
“这就是艺术吗?”
“不愧是……先生的儿子。”
在一片夸赞声,杰西当场瞳孔地震:这,这就是艺术吗?
她一脸疑惑地望向D·斯佩多,而D·斯佩多似乎被这些人的话给逗笑了,他捂住嘴,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笑声,直到这场钢琴演奏会结束,他才在其他地方放声大笑出来,显而易见他在嘲弄着这些人。
然后,他说——“这就是权力的好处。”
虽然她觉得D·斯佩多说得有道理,她也认同,但比起这些,那场类魔音灌耳的演奏会确实是让她被迫终生难忘。某种程度上,确实可以称之为艺术了。
回忆着并不美好的记忆,等到尼可洛弹完以后,杰西捧场地为他鼓掌,时不时喊几声“Bravo”,而得到杰西捧场的尼可洛自然也小绅士般得弯腰做了一个感谢的动作。
杰西也在此时转头看向坐在一旁发呆的狱寺隼人,直接问道:“你要不要上去弹?”
“哈?”狱寺隼人因这话彻底回了神,他转头看向杰西想要说不要开玩笑,但一看到她的眼眸中的那一片认真的时候,他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变成了——“不要”。他的语气变得冷硬,脸色也不好,软化的刺又重新竖了起来,再次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不过,再尖利的刺对杰西来说都无所谓,她在狱寺隼人说“不要”的那一霎那,就拽住了他的手,还未等他挣扎反抗,他就被迫上了台,坐在了钢琴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狱寺隼人有些害怕,他僵了那里,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并不是他的四肢。
铛。
杰西按响了一个琴键,她说:“比起总是看着钢琴发呆,你不如弹一弹,反正有的人弹得烂都能被说是艺术。”
狱寺隼人:emmmm,为什么感觉被阴阳到了?
心中泛起的奇怪情绪也只是一瞬,更多的是他的胆怯。
他并不愿意触碰钢琴,他痛苦的、美好的回忆全在钢琴上。他并不想触碰那道早就被他尘封的枷锁。
狱寺隼人别扭的神色在杰西眼里一览无余,她没说什么,只是干脆坐到他的身旁,伸出手开始奏响这架钢琴。她的演奏只比尼可洛好一些,一些细节上的处理很糟糕,没处理到的音节干脆无视,她的手指舞蹈般在琴键上笨拙地跳动着,然后在她又漏了几个音的时候,他的指尖落向了琴键,就像那个人一样。
轻盈的琴声在如流水般缓缓倾泻而出。
一曲完毕,他的指尖仍然抚摸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琴键。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只是愣在那里。
直到一阵清脆的掌声,狱寺隼人才清醒过来,他朝鼓掌人看去。那是一个头发花白,年龄大概在6、70岁的老人,他头发花白,但是衣装革履,手握一根拐杖站在那里,笑起来很是温和,他对着狱寺隼人夸赞:“真是非常美妙的演出。”
他未来得及说话,钢琴突然发出“铛——”的长长一声,狱寺隼人立刻转过头,只见杰西愣在那里,盯着那名站在那里的老人,然后露出了他第一次所见的表情——
她不知所措,困惑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