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山与_

6、有伴

　　张君云讲起课来很生动，但是陈年听的还是想睡觉，再加上他心情不太好，他想现在就合上眼睛。
　　陈年弯起手指，勾上了桌沿，他逐渐模糊的视线朦朦胧胧，马上要进入梦乡的那一瞬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谁？
　　他不知道抬头前些许期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轻轻眨了眨眼，看见张君云的神情非常难堪。
　　“陈……陈年？没事吧？真的不舒服吗？”
　　他不知所措的问。
　　陈年立马挺直背，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张老师，有点累，精神有点不好。”
　　他怕张君云下一秒骂他一通，才刚来学校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成何体统？
　　“下来要好好休息。现在起认真听课了哦。”张君云不仅没骂他，反而格外关心他。张君云确实是个温柔幽默的老师，虽然已经奔四的年纪，上课仍然喜欢打各种各样生动形象的比方让大家理解的更彻底。他下来也会看一些网络热梗，再贴近同学们的生活一些。
　　陈年怔了一下，呆呆的笑了笑。
　　他不算认真的听了一节课，但还是心满意足了。
　　挨到下课铃，因为下节课还是化学，张君云撑着双手，慈祥的笑着：“同学们哈，刚刚讲了步骤了，再加上为了激起大家对化学哪怕稍微一点喜欢，下节课我们就去做实验，大家准备一下。”
　　他收好了书，告诉了大家实验室地址，准备先赶去那边分发实验装置。
　　陈年挽了挽袖子，嘴角勾起，心想又是自己肯定可以做成功的。
　　他没顾旁边的人，径直走出了教室前往实验室。
　　裴迟从窗子看了看那个身影。他的潜意识强迫他，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动。
　　他一直望着那个背影一点点远去。
　　但是在某个点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什么。然后他就看到那个人转过身，低着头。
　　他疑惑了下，半晌，那人抬起头，从窗子里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展开手，挥了挥。用夸张的口语喊着：快来。
　　裴迟也没想到。陈年还是在等他。
　　明明刚刚完全不想理他的样子的。
　　他起身，拿上书和笔快速小跑过去。
　　“老师，化学课听了吗？”
　　陈年把头探到他面前，笑着问。
　　“嗯。”裴迟下意识冷冷回复了一句。
　　刚嗯出去，他又后悔了。
　　不知道他的这位学生会不会又不理他了。
　　“那我们一组。”
　　“好。”
　　裴迟捋了捋头发，低头望了望某人空空的双手。
　　裴迟觉得陈年也可能是因为没带书才和他组队的。
　　他们两个先后进了实验室，找了位置坐下。
　　等到同学们都齐了，张君云再次强调了一遍安全事项。
　　“就是这些了，大家可以开始了！选取黑板上任意两三个做一次就可以了。”
　　他拍了拍手，笑着宣布。
　　陈年笨手笨脚的拿起食盐，打算做最简单的一个。
　　他瞎捣鼓半天，最后拿出来量筒。
　　裴迟就看着陈年，拿量筒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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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迟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望着陈年。
　　陈年叉起腰，仰起头：“怎么样，可以了吧，然后我们来萃取？”
　　裴迟盯着他，扶了扶眼镜，笑的很得意。
　　“你用量筒溶解？”他带有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没有平常那么冷。
　　“我……不就是量筒？”陈年歪着头，像一只愚笨的鸟儿望着他。
　　裴迟默不吭声的坐在座位上，轻轻拿起量筒，把里面的溶液倒掉。
　　他打开水龙头把量筒冲洗干净，这时才开了口：“化学课没听也不至于，这是常识吧。”
　　“？”
　　可能是陈年意识错乱了，或者他没看清。
　　但是他知道无论怎么解释，面前这个无赖都不会相信。
　　裴迟又轻笑了一声，放好量筒，抽出一根试管，递给陈年。
　　“这个。”
　　“哦。”
　　他看着陈年又重复一遍刚刚做过的动作。
　　陈年死死盯着细口瓶的液流，生怕撒出来。他抿嘴不语，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两块玻璃。
　　总之这个实验在陈年看来，做的是失败的。因为被嘲讽了。
　　他嘟起嘴，略显有一点赌气的情绪。
　　“你是老师还不及时纠正，等我都做完了才说。”他指着裴迟，翻了个白眼。
　　“逗逗你。”裴迟很轻的一声。
　　什么时候是他逗我了啊？！明明他应该才是被逗的那个！陈年这么想着，捏了捏拳头。
　　要是可以，他肯定一拳头给裴迟。
　　但是他不可以，毕竟人家名义上是同学也是老师。
　　可他不想和他做同学，也不认他这个师。
　　他这么想着，调高了眉头，打探的问到：“你把我当什么？”
　　裴迟皱了皱眉头，像是被他的问题为难到了。
　　“为什么问这个？”
　　“想知道。”
　　“就，普通同学。”
　　“你不觉得很巧吗？”
　　“什么？”
　　“我和你的关系。”
　　“那你算我的ATM是吗？”
　　“又不是我给你钱。”
　　“我只是给你服务。”
　　裴迟摸了摸下巴，发现面前这个人正低着头搓手。
　　他又抬起头，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把手比成枪状，抵上裴迟的额头。
　　“你以后开银行吧，我带枪去抢劫。”
　　他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的表情，你放心，我是有伟大志向的人，不可能变成□□的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嘴开始憋笑。
　　裴迟薄薄的嘴唇弯起，接着催促道：“少废话，赶紧做实验。”
　　陈年切了一声，拿起实验器材，捣鼓着做实验了。
　　虽然说是组队，但是裴迟不想帮他。
　　他撑着脸看着陈年笨手笨脚的的操作，只想看着，然后嘲笑他。
　　“你也不知道帮帮我。”陈年斜眼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点生气。
　　“我相信我们陈年同学。”他说完就不吭声了。
　　陈年吃力的完成了实验，裴迟检查完毕后他俩就开始聊天了。
　　“这节课下课就吃饭了！你抢饭吗！我们离食堂应该比在教学楼的要近一点！”
　　陈年的那股骄傲的气势逼人。
　　“你可以说文雅点吗？”
　　“那我带你跑步去！我跟你说，食堂新菜超好吃，虽然比不上我最爱的家常菜，但是吧还是合格的……”
　　他开始碎碎念模式。
　　“你别念叨了。”裴迟假装要捂上耳朵。
　　“我念我的，你不听就是了。”
　　他又开始叨叨。
　　裴迟听他分析了食堂哪道菜好吃，哪道菜不好吃，原因是什么，甚至还能说几个改进方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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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好像觉得听着也不会烦。
　　快下课，大家实验都做好了。
　　张君云嘱咐大家收拾好桌面，可以提前去食堂了。
　　裴迟帮忙清理了桌面，接着被陈年带着去了食堂。
　　他和陈年排在同一个队。
　　食堂人不多。
　　但是他听陈年说：“别跟丢了。”
　　裴迟心想，他比陈年高，一望也看的到他在哪。不可能跟丢的。
　　他们打到饭后，找了位置并排坐下。
　　“我觉得挺好的。”陈年突然冒了一句。
　　“？”
　　“我和你的关系。”
　　“为什么？”
　　“省去了交朋友的麻烦。每天有个伴，挺好。”陈年夹了一片肉吃，腮帮子鼓起来圆圆的，他吃的特别满足。
　　他心里一咯噔，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是。”他过会儿冷淡的说了一个字。
　　接着裴迟注意到了陈年餐碟里的西红柿炒鸡蛋那里，只剩一抹红色。
　　“不吃西红柿？”他问。
　　“不喜欢。”陈年答。
　　裴迟无奈的摇摇头，他想说不可以浪费但是接下来说不出把西红柿给他这样的话。
　　很长的沉默。
　　“我以后尽量不浪费。”陈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小声的说道。
　　他们静静的吃完了这顿饭，准备回寝室。
　　陈年吃的有些撑，走起路来沉甸甸的。
　　“好吃啊。”陈年说。
　　“还行。”裴迟压低声音说。
　　陈年慢吞吞的走向寝室门，他揉着肚子，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着：“希望不长胖。”
　　“胖了也不明显。”裴迟回他。
　　陈年艰难的爬上了楼梯，裴迟在旁边盯着他，不知道这个人接下来要干什么。
　　到了自己寝室门口，陈年和裴迟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怒吼。
　　“啊——舒勇你个贱人！”
　　“给你脸了！！过分！”
　　“草，可不可以退学啊！”
　　陈年急忙推开门，看着姜之让正抱着头发狂。
　　见陈年进来，姜之让总算有了倾诉对象，他跑到陈年跟前，摆出了委屈脸，又带着无语的情绪说“我一定要和你说，真他妈无了个大语。”
　　“怎么了？”陈年担心的问。
　　“他妈的舒勇这个贱人，刚刚给我们体育生开会吧，说什么，南中不是那些野鸡学校，不是体校，说南中收留我们是给我们的恩赐？我天哪，我当时都想砍人了你知道吗！”
　　“我真的受不了了，体育生每年要交十万才可以边学习边入队入巡”
　　他依着床杆，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真的假的？好恐怖啊。”
　　陈年下意识望了望身旁的人。
　　显然他是没有什么想说的。
　　陈年只好一人接下所有话。
　　“你别生……哦不对，这他妈谁不气！我草！校长赶紧下课吧！”
　　他符合着姜之让的句式，开始了祖安模式。
　　“你都不知道他对体育生那明显的偏见，我真的要气疯了！”
　　“我踏马就不该来这！”
　　“太过分了！越想越气！”
　　裴迟看着俩人一唱一和，默默走到床边坐下。
　　“他确实过分，帮我也骂几句。”
　　裴迟一句话砸进姜之让的耳边。
　　姜之让觉得今天肯定是什么好日子，要不就是大佬心情好。
　　“对啊对啊，往死里骂，哈哈，我真醉啦！”姜之让对着裴迟说。
　　“哪来那么多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