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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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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交的快点儿啊,宋老师在催了。”
娄欣在讲台上嚎了一嗓子,可惜没在班里激起什么波澜。
余贺望着他胸前那一摞半尺高的数学练习册,与六班四十几位同窗的数量格格不入,不得不替任重道远的娄欣祈祷。
祈祷…
宋老师今天就别查人数了吧,不然娄欣又要为难了。
余贺默默叹气,作为娄欣的窗友,他对娄欣最是熟悉不过了。
娄欣这人对数字很敏感,在数学上颇有天赋。
分班的时候,数学老师宋老师看了一眼成绩单,以成绩排名任命了课代表,所以娄欣顺理成章地上位了。
娄欣这人每天收发作业就像流水线上的皮带一样,只过手,不走心,不管作业交几本还是几十本,都一口咬死“齐了”二字。
宋老师为此在班上发过很大的火,但这真不能全赖娄欣。
六班是平行班,不如尖子班出生好,班级成分十分复杂,光是小团体,明面上的就有好几个。
有的人待在教室里是为了看花看雨看名著,心思根本就没在学习上,许江舟作为班集体中“Alpha团体”的一把手,更是里面的“佼佼者”。
加上娄欣不爱社交,爱躲在象牙塔里沉迷做题,自然在班级里没什么地位。
刚做同桌那阵子,娄欣也很少说话,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黑框眼镜整天只顾着埋头刷题。余贺有幸悄咪咪瞥到过一眼,发现自己连题都没读懂。
作为一介凡夫俗子,余贺认为自己可能和学霸这种生物中间隔了一条可悲的鸿沟。
但在娄欣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余贺还真就重燃了对数学的渴望,将自己五十几分的数学成绩抛之脑后,一头扎入了数学这片苦海中。
然而很快,现实就给了他沉重一击。
拿出试卷那一刻,余贺是满心飞扬的,看到题目那一刻,余贺是透心凉的。
余贺咬着笔头和题目大眼瞪小眼,最后终于还是主动出击,虚心请教了娄欣。
刚开始,娄欣又惊又喜,说起话来磕磕巴巴。
给余贺讲了几次题后,娄欣就发现问题了。
余贺基础不牢,大题不会,看什么都像天书。
他不出一星期就摸清了适合余贺的学习方式,那就是简单粗暴的将题目“格式化”。
他让余贺刷题,再针对性地巩固基础。
后面几道大题余贺连笔都下不了,娄欣就把解题思路梳理成“万能公式”,让余贺看到这类题就把公式往里带。要是简单这题就能解出来,难的题也能骗骗分,不至于每次都和老师真心换真心,换回来答题卷背面一页三个“红鸭蛋”。
两人因为讲题慢慢熟络后,娄欣一扫往日的沉默寡言,说起话来跟倒豆子一样没完没了,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口齿也流利了。
余贺这才知道,娄欣很少说话是因为上小学的时候说话太直惹哭了同班女同学导致被全班“冷暴力”,从那以后娄欣就变得沉默寡言,担心自己再嘴笨伤了人。
上初中后,娄欣愈发沉迷数学,毕竟数字对他来说是一种理性且纯粹的存在,他在数字的世界里得到慰籍,也无需看人脸色。
这大概就是此消彼长的缘故吧。
真是,天妒英才啊…
余贺正在“感时伤秋”,身后有个棱角分明的硬物突然蹭到他的脊梁骨。
他惊得直起了脊梁,身后有人忙喊:“诶诶,余贺,帮忙递一下!”
余贺接过练习册,只当日行一善,举手之劳。
谁知道教室里的呼唤声此起彼伏,突然欢快起来。
“还有这儿呢!”
“这里这里,余贺!”
“……”
余贺抱着十几本练习册,与凉透的桌椅茫然遥遥相望,依稀记得几分钟前,自己还坐在那里。
现在,忧愁是几排宽宽的课桌,我在后头,而你在前头。
莫名其妙走到教室后的余贺突然觉得,让人转交作业是坏文明,是不正之风!应该严令禁止!
“等等,等等!”
黄鑫鬼画符般落下最后一笔,把笔“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如释重负般谄媚一笑:“余贺辛苦你了,交一下。”
同桌听了这话可不乐意,捏着嗓子问:“怎么就光辛苦余贺了,你刚刚抄谁的答案呢!?”
在同桌要吃人的目光里,黄鑫立刻化身狗腿子,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那还得是抄你呀,张哥~”
“讨厌~”张铭宇故作娇媚,娇嗔着结结实实给了黄鑫一拳。
这对话掀起一片小范围的风波,几个男生心领神会地露出狡黠的笑声。
余贺听得云里雾里,接过黄鑫双手奉上的作业,不去管这对打打闹闹的活宝。
随后淡淡瞥了一眼后排比脸都干净的桌面,很好,很整洁。
余贺转身就要走,见他如此无情,许江舟又有些心痒痒,有些痞里痞气地叫住他:“诶,余同学,我们这儿还没交呢。”
余贺回过头,清澈的目光正好跌进许江舟发热的眼眶里。
真难得,许江舟居然写作业了。
他微抿饱满的唇珠,一丝欣慰在眉间一闪而过,随后很快融化在琥珀色的眸子里。
余贺的眼眸中倒映着许江舟的脸廓,大概真是认真地在等着许江舟掏出作业。
“?”卧槽,什么作业?
正在和新检讨书做斗争的彭杰惊恐万分地抬起来,来来回回瞧着两人。
见许江舟半天没动作,只是略带玩味地和他对视,余贺眉头一皱,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他试探道:“你真做了?”
大家同学一场,这人不会逗他玩吧?
余贺抠着练习册的骨节微微发白,心里一瞬间火辣辣的。
许江舟微启唇齿,尾音上扬:“做了……”
余贺瞳孔微张,心生几分赞许。
随后话锋一转,眉头一挑,有些欠揍地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会写作业的人!?”
“就是,怎么看许江舟也不是写作业的主儿啊~”
见周围看戏的同学纷纷起哄附和,余贺一口气哽在脖子里,差点儿没上得来。
无聊。
余贺在心底暗暗唾弃许江舟的行为,但碍于许江舟的“淫-威”,这两个字最终还是被咬碎了吞回肚里了。
他脸上的燥热蔓延到耳垂,抱着作业健步如飞地冲上讲台,把练习册交给娄欣那一刻,余贺的脚下还有些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