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天降之难道我比不上你哥？》绝情奶油爸爸

1、第一章

　　“今年湛江第一中学招生线比去年又高了6分，啧啧啧，这年头小孩儿上学压力真是与日俱增啊。”
　　下午六点，崇实中学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
　　“你们听说了吗，A区有家民办公司年初破产了，家里还有个小孩儿，好像今年也要考高中了，两个大人受不了打击，直接跳楼了。唉，可怜了这小孩儿...”
　　哗——
　　铁门大开，清一色的蓝白校服蜂拥而出。
　　他们或昂首挺胸，大步流星，或二流子似的斜挎着书包，大摇大摆，或眉头微缩，愁容满面。
　　一个面皮稍黄，头发蓬乱的男生大步流星地走出校门，一双丹凤眼透露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疏离感。
　　陈道秋双手插兜，从善如流地穿过拥挤的人群，从书包内侧掏出手机。
　　“我今晚走，老地方见。”
　　给一个联系人名称为。的人发完消息，陈道秋便独自一人走到一处寂静无人的巷口。他双手插兜，背倚斑驳的水泥墙，抬头是灰蒙蒙的天空。
　　近处传来摩托车熄火的声音，陈道秋整理好微不可察的伤感情绪，转身笑道：“沈妞儿，准备好跟爷浪迹天涯了吗？”
　　“报告，时刻准备着！”
　　沈如山屁股还坐在车上，左手拿着帽子，右手正儿八经地向陈首长敬了个礼。
　　隔天，湛江市的一名待升高的初三学生和一位摩托车修理铺的学徒，就彻底在湛江没了踪影。
　　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去向，仿佛他们压根儿就没在这座城市生活过一样。
　　常宁是S省的经济文化双落后城市，当初在选地方出来的时候，陈道秋就看中了它的落后，图的是个方便。
　　“秋儿啊，我多余问你一句，你都到这儿了还要上学念书吗？跟着你山哥直接混社会不好吗？念个球的书啊！书能熬死个人！”沈如山此时正坐在出租屋的铁板床上，嘴里的西瓜还没下肚，就对着陈道秋一通说教。
　　沈如山从小没娘，爹又是个大酒鬼，这样的出身仿佛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的人生走向：混够九年义务教育，当个正宗二流子。年纪到了再娶个老婆，养个娃娃。柴米油盐酱醋茶，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他现在正处于“年纪到了”这个阶段。
　　沈如山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陈道秋也没觉得。
　　“我就想试试，不然这么好的脑子，白白浪费了。”陈道秋坐在茶几前，面前摆着的是刚从书店买来的黄冈密卷。
　　“行行行，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你就安心读书，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我给你当贤内助。”沈如山说着给陈道秋递了片西瓜，自己又低头呼哧呼哧地啃着。
　　窗外的香樟树在夏日微风中摇曳，陈道秋低头吃了口瓜，笑道：“嗯，真甜。”
　　离中考还有一个半月，陈道秋一门心思扑在复习上，整个就是晨昏不省。
　　沈如山在出租屋附近找了个自行车兼电瓶车修理铺打工，也算半个专业对口。
　　“王叔，我先回去了，家里那半大小子还等我喂饭吃呢。”
　　“行，下午再带一瓶机油回来。”
　　“好嘞，记得给钱哈！”
　　“嘿！好小子，抠不死你的。”王叔笑骂道。
　　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陈道秋刚好写完一张数学卷，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喊道：“累死小爷了，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沈厨娘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老三样，不准挑嘴。”
　　“土豆蛋汤，土豆丝，土豆片小炒肉，我日你大爷！再这么吃下去，我要成土豆精了！”沈如山在厨房里被逗乐了，手一抖，手里削了半边的土豆哐当滑进了垃圾桶里。
　　“得，土豆精，今天带你出去炫一顿。”
　　“我谢谢您嘞！”
　　说是出去吃，其实陈道秋也舍不得坑沈如山去大馆子。出来的时候，陈道秋拿了些钱，凑活凑活三年高中学费差不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提前动这笔钱。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生活开销基本都压在了沈如山的身上。
　　“山哥，我想吃凉皮。”
　　陈道秋停在路边的小摊贩前，眼睛巴巴地望着大婶正在拌的那份凉皮。
　　“德行，难得出来一趟，吃这个？”
　　“嗯，就吃这个。”
　　“行，那就来两份。老板娘，两份凉皮再来瓶啤酒。”
　　“好嘞，你们先坐，马上就好。”
　　沈如山坐在蓝色塑料凳上，默默地看着陈道秋。身上的白色老头衫散发着机油和汗液混杂的气味。
　　陈道秋正闭着眼把刚刚做完的数学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在脑中再过一遍。行云流水，步步清晰。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知识在脑中一点点加强的过程。
　　“综上所述，假设不成立。”
　　睁眼，满目清明。
　　“秋儿，你瘦了。”
　　“天生的，吃多少也不胖，你羡慕不来。”
　　“跟着我，你受苦了。我，唉，真的挺不好意思的。”沈如山挠了挠头，抠着指甲，脑袋垂着不去看陈道秋。“现在这么大考试，我听人家说别的孩子父母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孩子补身体，养脑子。我呢，拢共就会这么三道菜，工资也不高，经不起每天大鱼大肉的。”
　　“哥”，陈道秋没有任由沈如山继续说下去。
　　“你从来都不欠我的，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我就很满足了。”陈道秋直勾勾的盯着沈如山，冷漠的丹凤眼微微睁圆，眉头紧锁。
　　“凉皮来咯，啤酒来咯，要杯子吗？”
　　“要，拿两个杯子来！”沈如山大声喊道，顺势躲开了少年炽热的目光。
　　“知道了。小子，从今天开始，我沈如山就是你亲哥哥，在你能自力更生之前，吃喝拉撒睡我都管了。”沈如山一巴掌拍在了陈道秋瘦削的肩膀上，拍出了一道兄弟情深，也拍出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嗯，我一定做个好弟弟。”陈道秋微笑着应答，自始至终没有转移视线，直直地看着沈如山。
　　好一个坦坦荡荡。
　　吃完饭，沈如山顺路去了修理铺，陈道秋独自走回出租屋。
　　他没有午休，一是从来没这个习惯，二是他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了。年初到现在，他真正静下心来学习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他在网上查过常宁最好的高中——常宁中学近几年的录取分数线，一年比一年高。即使在这座双落后小城市，学生的升学压力也丝毫不逊于大城市，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陈道秋做了去年的中考卷，大致给自己估了个分，只比去年常宁中学的录取线高了四五分。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荒废了三个多月，他现在的水平已经对得起这十几天昼夜不休的高压复习了。
　　“要更厉害一点啊，以后还要给某人养老呢。”陈道秋微微一笑，下一秒，又全神贯注地开始做英语阅读。他最喜欢的学科就是英语，因为简单。陈道秋小的时候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陈爸陈妈在国外做调研，就把七岁的小儿子一起带着长见识去了。陈道秋小时候很活泼，每天小嘴叽叽喳喳，不知疲倦为何物。爸妈经常出去办事，小陈道秋就被一个人放在了家里。
　　对于一个每天要讲上八百句废话的孩子来说，独处就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
　　“小蜗，你看这天上这么多dark clouds，待会儿肯定要rain啦！我带你去我家做客，给你吃hamburger喝coke怎么样呀？”
　　“噗嗤”，灌木丛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
　　“谁啊，偷听小爷讲话，你出来看我会不会beat your ass！”小陈道秋放下手中的蜗牛朋友，朝背后的灌木丛大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肆无忌惮地飘散在湿润沉闷的空气中。
　　“你好哇。”一个穿着白色T恤，棕色短裤的小男孩捂着肚子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头前，小脸笑得通红，眼睛还闪着晶莹的泪光。
　　小陈道秋气鼓鼓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质问道：“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小男孩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走近陈道秋，笑盈盈地说道：“快要下雨啦，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小陈道秋还没有理解快要下雨和去他家玩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就被小男孩一把拉住了手。
　　“你很有趣，我想和你做朋友哦。”
　　“唔，好吧。我叫陈道秋哦。”小陈道秋被灌木丛里钻出的小野人的热情吓到了，低头红着脸大声自我介绍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异国他乡，莫名其妙出现的小男孩用清脆稚嫩的声音朗读着与年龄不符的宋词，这怪异的场景被深深印刻在陈道秋的脑海里。
　　“道秋，真是个好名字呢。我叫沈识，你一定要记住了哦！”
　　“嗯，我一定bear in mind！”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识笑弯了腰，刚刚褪去的红晕再次浮现脸庞。
　　就这样，少年陈道秋和沈识在美利坚做了3个月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后，被准备好创业的父母带回了国。临分别时，他们来到初次见面的公园，小心翼翼的交换临别信物——两块喷泉池中圆润的鹅卵石，信誓旦旦地发誓承诺长大后一定会找到彼此。
　　陈道秋写完一组阅读题，往后仰躺在了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云卷云舒，彼时稚嫩无忧的孩童早已变了模样。
　　陈道秋从笔袋里拿出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