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他》粥拌鲜

44、解救

　　现场有那么一刻是鸦雀无声的，而唐森趁着王轩也诧异的那一秒，手肘一抡，彻底将他制服。而后他看向董浩宁，示意他来接替他将人制住。

　　董浩宁不知为何，还真就按照他的指示将人接了过去，直到死死按住了王轩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他的？

　　而唐森此时正一步步朝李彪走去。

　　“你他妈谁啊？”李彪问。

　　“我妈是谁你不用管。”少年迈着均匀的步伐，不快不慢，时不时还揉一揉刚才揍过王轩的手，仿佛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拿着刀的凶徒，而是中午到了，要洗手去吃饭了，再平常不过。“我想你应该想想假如你妈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关你屁事！”看着他越走越近，李彪睚眦欲裂，阴狠道：“别再往前了。”同时，他拿着刀的手稍一用力，就将杨得志的脖子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OK。”唐森很是听话，立马原地站定。

　　这时，走廊外头却嘈杂起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让让李彪的情绪更是急转直下。

　　“好样的啊。”李彪看向周易：“你他妈不仅带了人，还带了好多人。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啊？”

　　周易从杨得志的喉咙被他用刀抵住的那一刻开始，整颗心就如坠冰窟。

　　她害怕得要死，可她不能让他看出来，因为她太懂这种时刻的对峙，比的就是谁比谁更能豁得出去。

　　“我要说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你信吗？”周易用力握拳，将所有的情绪偷偷收进掌心：“还有，他们也不是我叫来的，只是来的路上遇到的。”

　　她指了指唐森和董浩宁，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要我说，这并不是我要置你于死地，而是天要灭你啊。”

　　“哈哈哈……”李彪像是被她逗笑了，可下一秒又突然狠戾起来，将蜷缩在地上的赤裸的杨得志拽起来，这下，他再无半点隐私可言：“我倒要看看，这天究竟是要灭谁！”

　　这时，外面围观的人群蜂拥而至。林栖羽拦在门口无数次告诫他们不要过来，可是根本没用。

　　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一群人想看热闹的心。

　　打从站起来那一刻起，杨得志的泪就流了下来。那些屈辱、羞愧以及难堪分分钟将他淹没。

　　“不要、不要……”在喉咙被刀子抵住，在嗓子干哑得几乎无法出声的情况下，他依旧小声哀求着。

　　可他越是哀求，李彪却越是兴奋：“来啊！让所有人都来见识见识基佬的X是长什么样的！”

　　“转、转过去！”绝望之中，杨得志对周易用力嘶吼，他不想最最难堪最最懦弱的一面，入了最爱的人的眼。

　　可周易没有，她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脸。

　　然后杨得志听见她喊道：“哥。”

　　像是怕他没听清，她又喊了一声：“哥哥。”

　　周易的眼泪流下来了，她用手抹掉，继续说道：“你那天不是说要跟我结拜嘛，我答应你了。从今以后，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好吗？”

　　杨得志好像一下就忘记了所有的耻辱，怔怔地看着那个仿佛不染尘埃的少女，良久之后，泣不成声。

　　“所以，不要怕，我们是亲人，坦诚相见没有关系。”

　　说完，她又走向门口。因着门被踢坏了，所以林栖羽只能用自己纤瘦的身体尽量遮挡外面人的视线，然而效果甚微。

　　周易来到她的身边，并站到了她的前面，对外面恨不得推开林栖羽一探究竟的人问：“你们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了吗？”

　　一开始没人回答，后来有一个长得高的男生小声道：“杨得志他没、没穿衣服。”

　　“好看吗？”

　　“这、这有啥好看的，我又不是没有。”那男生还有点不屑。

　　“那为什么要看？”周易看着那个说话的男生，笑得有点凄凉：“那个在你眼中仅仅是没有穿衣服的人，此刻正站在生死一线，他被人用刀抵住喉咙你看不见，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你看不见，他满身的伤痕你也看不见，你就看得见他被人强行扒下衣服后的赤裸的身体？”

　　眼泪又无声从她的脸颊滑落：“你以为你比里面那个对他施加暴力，正欲用凶器取他性命的人又高尚得到哪里去？”

　　“我……”高个子男生想辩驳，但周易并不想听。他们的冷漠她并不是第一天见识到。

　　“你们真的觉得现在很热闹吗？”周易扬声向后，这次，她不仅是对面前这一人，而是对后面的所有人。“里面是一个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正在经历极致的虐待，□□上的，他们已经用棍棒、用拳打脚踢的方式施加给他了，而精神上的，施暴者正号召你们一起参与，见证受害人此生最脆弱，最绝望的时刻。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你们，真的，我只是感到害怕，比起里面那个暴徒，我觉得你们每个人好像都张着一张血盆大口，要伙同施暴者将受害人生吞活剥。如果你们要辩驳，说只是来一探究竟有什么错，的确，一探究竟是没有错，可你们探到了，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你们有人想过要施以援手吗？有人想过要放下这‘热闹’去找老师吗？有人感同身受的同情过他一下吗？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一切血腥暴力到令人恶心吗？”

　　不知为何，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沉默了下来，没有一个人经得起她的质问，没有一个人敢主动接受她的质问。

　　“倘若……”周易哽咽着，顿了顿才道：“倘若今天，甚至是今后，杨得志因此有任何的不测，我请你们一定要记住，他被推落悬崖的最后一刻，你们每个人都是一股风，一股推他下悬崖的风。”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里面。

　　而此时，走廊上随着第一个人的转身，渐渐的，所有人都转身，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原本心如死灰的杨得志，也因此有了一丝求生的欲望。

　　“你果然厉害啊！”李彪的脸色愈发阴鸷：“你能赶走外面那群人又怎么样？你能拿走我手上的刀吗？”

　　说着他仿佛真要用力划破杨得志的喉咙。

　　“等等！”唐森大喝一声，李彪的动作也因此而停顿。

　　“不妨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唐森道：“毕竟你杀了他只是损人而不利己的亏本买卖，但如果你能因此跟我交换到一些你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你倒是狂妄。”李彪看着他，却也是真的动了心思。“我想要的你能出得起？”

　　少年勾了勾嘴角，此刻的目光里是超越他年龄的运筹帷幄：“我想，只要你能想到的，还没有我出不起的。”

　　“你究竟是谁？”李彪这时突然好奇问道。

　　“唐森。”

　　“唐森？原来你就是唐森。”说完这一句他笑了，而后道：“行，既然如此，你先给我10万，拿到钱老子立马放人。”

　　“没问题。”唐森答应得十分爽快，看起来对这10万块根本不放在心上。这让李彪有一瞬间的后悔，开价低了。

　　不过随机他又听见唐森道：“把你的银行账户给我。”

　　“老子要现金。”李彪阴森道：“别他妈跟老子耍花招！”

　　唐森突然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我说，你有没有取过大额的现金啊，10万现金，是需要跟银行提前预约的，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取出来。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等得起吗？”少年脸部轮廓覆盖在阴影下，散漫之中又尽显锋利。他的话根本由不得李彪质疑：“所以，你是打算等钱，还是等死？”

　　李彪的握着刀的手明显一抖，他虽然十分怀疑，但是事实情况确也如他所说，根本没用他选择的余地。

　　然而就在他犹豫到底要不要拿手机给他报银行卡账号时，门口漆莉莉带着好些老师冲了过来。

　　而亲眼见过里面这一幕的老师们，差点把心脏吓出来。

　　“李彪！放下刀！”漆莉莉是又惊又怒，尤其是在看到杨得志被打得满身是血的时候，差点冲上去跟李彪拼命。“你他妈个人渣！欺负杨得志算什么本事，有种来跟老娘打！”

　　“莉莉！”秦越眼疾手快抱住了她，那李彪手里可握着刀呢，她要是冲上去，那刀子又没眼睛，万一真伤害到杨得志可就糟了。“冷静冷静！他手里有刀！”

　　“不要做傻事啊！快点把刀放下！”这个声音是年迈的校长。

　　李彪却根本不理睬他们任何人，而是摒弃了所有犹疑，对唐森道：“现在就转给老子！”

　　“成交。”唐森爽快依旧，只是在李彪分心从口袋里摸手机的时候，暗暗朝杨得志递了眼色。

　　然而李彪也真是一个合格的歹徒，他虽然是头一次做歹徒，却谨慎得如同惯犯，摸手机的时候一直盯着唐森以及其他人，以防他们有任何动作。

　　秦越默默观察着他们那边的情况，大概明白了唐森是要做什么，于是就故意制造能足够吸引李彪的话题。

　　”李彪！你难道就不为你的父母考虑一下吗？你做这种事情是要坐牢的！你让他们的后半辈子可怎么办？不如现在放下刀，放了杨得志，你还有回头路可走！”

　　“回头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李彪冷哼一声：“回头也是去监狱，我拿着钱去外面逍遥自在不好吗？傻逼！”

　　秦越从教的年限不算特别长，但也不是那么短，像李彪这种全然没有人性的学生，他也是头一次碰到。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好事。”趁着刚才李彪被分心的瞬间，唐森又用眼神向杨得志传达了一些意思。

　　很神奇，人在危急的情况下，哪怕没有语言，也比平时更加善于沟通。

　　而后在李彪回神的一瞬间，唐森收回眼神，似是什么也没发生。

　　“不。”李彪的手更加用力勒住杨得志，狂妄笑道：“只是对别人不好的事，对我来说，好得不得了！”

　　破败的房间里处处都有掉落的墙皮，此时阴暗的角落里有有爬虫在缓缓移动，可它一个不小心，竟碰到蛛网，眨眼的瞬间，就被守株待兔的蜘蛛给拉入蛛网中心。

　　李彪的手机已经拿在手上了，他对唐森道：“我账号报给你，你怎么转？找谁转？”

　　于是唐森也拿出手机，快速播了一个电话，开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来包筑的声音：“哟，你考完啦？”

　　“包子。”唐森打断他：“现在我报给你一个账号，往里面打10万块钱。”

　　“啊？”包筑愣住了：“什么？！10万！你他妈被人绑架啦？要赎金吗？”

　　一旁的其他人听着倒是连连赞叹他聪明，的确是被绑架了，只不过不是他本人。

　　“别管，账号报给你，听着就行。”

　　唐森言简意赅，并不多做解释，包筑倒也真有默契，也不再追问，只叫他报。

　　于是这时，李彪嘴角扬起了满意的笑。

　　正当他打开手机，逐个念出银行账号的数字时，杨得志突然使出了最后的吃奶的劲，猛地抓住李彪扣住他喉咙的手，将他的手和刀与自己的喉咙拉开一寸距离后，然后他整个人又顺势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唐森一个侧踢，长腿化作利器，一脚踢在李彪的太阳穴上，李彪整个人轰然倒塌。
　　一切都发生几个呼吸之间，李彪根本来不及反应，两眼冒金星，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也是在那一刻，周易赶忙扑到了杨得志身边，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没事了，没事了……”周易看着他早已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他满脸的伤痕和血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下落。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她想用衣服把杨得志裹起来，可是她的手一直抖，一直抖，不仅裹不好他，还弄疼了他。

　　“大仙……”杨得志的声音虚弱无比，就好像一个困了许久终于可以入睡的人。他在闭眼前的最后一秒，想要伸手擦掉她脸颊的泪，可惜力气不够，只在手垂落的时候，接住了滚烫的一滴。

　　“杨得志！”看着面前突然没了生息的人，周易尖叫起来：“救、救救他……救救他！”

　　这时原本还在处理李彪的唐森急忙冲了过来，他伸手探了探杨得志的鼻息，道：“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这时老师们涌了过来：“让开让开！让我们来！”并招呼紧跟其后的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快快！担架！”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三两下就将杨得志抬上了担架，小跑着往楼下而去。没过一会儿，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渐行渐远，代表着一场有惊无险的暴力事件终于走到了尾声。

　　然而这时，周易和唐森却听见一阵喧哗吵闹声从窗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