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南色

5、很久以后的久别重逢

　　苏维按着自己理想的方式生活，他不觉得苦闷，也不感到时间的漫长：他知道如今生活所走过的艰难，因而倍加珍惜。
　　只是，他一直一个人。
　　他也习惯了一个人。
　　除夕夜他从不会睡觉，一个人伴着室外的喜庆热闹静静地守岁，似乎这样的盛会就是为了他而准备，他不用付出半点辛劳，却能享受最大的欢愉，他就是这片天地的国王。
　　翻过年，就是新年，这是他独自度过的第十七个盛会。
　　转眼，他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人了。
　　都说人到这个年纪，都想有一个家，希望安定下来。周围的同事，甚至自己带过的学生，都已经是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生活的节奏是那样的井然有序和自然而然。相形之下，苏维的标新立异，实在引人注目。他拒绝了许多人的好意，从未动摇。

　　秦子膺在三十岁那年，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段婚姻，对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女强人，他们的感情是利益和好感共同的产物。他们本来合作无间，但组成家庭以后，却事事不顺，却又由于利益，他们的婚姻前后共维持了三年，终于在一个适当的时机，伴随着秦子膺巨大的损失后，和平分手。
　　作为一个结婚后离婚的男人，他对婚姻也开始思考：为什么要结婚？物质利益和自身快乐哪个才是维持长久的关键？
　　当他在思考时，时间也在悄悄往前，他渐渐放缓脚步，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想起了曾经遇到过的一个人：似乎就是今天的自己。他不禁后悔，这是一次多大的失误，他错过了一个知音。
　　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得以弥补这份缺憾。

　　他们重逢在一个雨夜。
　　苏维加班晚了，好在还能赶上末班公交；秦子膺出差来到这里，鬼使神差般走到了大学门口，却又及时让自己清醒，助理已经回了酒店，他借着公交亭躲雨。
　　“您好，请问这里到xx酒店还有公交吗？那上面的字看不清了。”秦子膺没发现，他漫不经心中，竟然遇到了他现今最渴望见到的人。
　　苏维在看清他脸的时候，并没有认出，这人是曾见过的，是有过交集的。他真的就把他当成了一个问路人：“还有最后一班，我也要乘那一辆的。”
　　苏维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用这样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只得提醒道：“先生？先生？”
　　秦子膺却不管不顾：“苏维？苏维！”
　　“先生您认识我？”
　　对于苏维的这个反应，秦子膺一点也不意外，他就是这样，将自己不喜欢不在意的人和事，统统抛之脑后，半点不可惜。
　　“我是秦子膺，舒玮的堂兄。”
　　“——是你，好久不见。”苏维很镇定，连眼角的褶皱都在毫米以内，这个人，总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轻松姿态。
　　秦子膺直言不讳：“你的反应，让人有些失望呢。”
　　苏维也不客气：“你本可以不认出我。”
　　秦子膺捂着胸口，表情夸张，作受伤状：“被讨厌了，我犯的错，真的那么不可原谅？”
　　或许是演技过于浮夸，或许是参考到他的职业和年龄，苏维突然笑了：“你比从前真诚。”
　　这算是苏维正式主动与秦子膺说的第一句话，就像是月影与游鱼，湖面的薄冰，有了裂纹：“那时候也还是年轻气盛，不懂得如何利用这种不易的真诚。也难怪那会儿你不愿与我深交，连玮玮的面子也不顾。好不容易再见了，是缘分对吧，那么，这一次，考虑下我？”
　　分明是个不会讨人喜欢的雨夜，伴随着寒意与潮湿，还有无数条道路上的泥泞，更甚还有潜行着的危险。怎么都不会让人喜欢的啊。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恭维的地点，成了秦子膺记忆之中，闪闪发光的星星，永不褪色。
　　要与某人成为朋友，对秦子膺而言，轻而易举，不过也要看对象。面对苏维，他就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刚入学的小学生，因没有经验而紧张，又因满怀期待而兴奋。他知道他想要的，目标明确；他也知道难度不小，规则残酷，所以要谨慎再谨慎，绝对不能失误。
　　这一次，他要看看，自己的人生，能否遇上一个有共同语言的存在；如果他是，那么，他一定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