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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尘埃落定 ...

  •   如果可以只以朋友的身份获得一辈子看到你的权利,我何其荣幸;
      但渐渐漫延的贪心却日复一日嘲笑着我的胆怯——一个开口说爱都战战兢兢的笨蛋;
      终于有一天,欲望冲开堤坝;
      让你看见我心里的龌龊;
      你还能否,接受包容这样的我?
      这是苏维在日记中写下的句子。
      而就在写下这段话的第二天,苏维决心做一个了断。从发现自己的心事以来,他已经用去五百天的时间来反复斗争与准备。他喜欢五百这个数字,正好赶在了他的三十九岁以前。
      他拒绝了舒玮的好心,就算是极不擅长的事,总要学着解决的。
      这么多年,秦子膺好像一点没变,他明明比自己年长,看起来却像自己的同学。这样一个人,要是得到他的冷眼和恶言,苏维一定会很受打击,但他已势在必行。他想好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一拍两散?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一个人的独角戏,笑和泪都是自己的,那不是爱,只是一个胆小鬼游戏。他明白这个道理。
      “苏维,这么正式的邀约,有些吓到我了。”秦子膺一如既往。
      苏维一鼓作气:“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这件事想请求你同意。你可能会觉得为难。所以,我想问你,是先吃点东西,还是我先说?”
      秦子膺看着苏维认真的模样,在好奇的同时有几分担心,毕竟苏维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他偏了偏脑袋,表示饿坏了。
      两人这一顿饭吃得谈笑风生,因为话题绕在食物上。
      可当这一环节结束,不可避免的又回到了让苏维欲言又止的地方。
      看出苏维的犹豫,秦子膺鼓励道:“你说吧,不管我会多为难,总要你说了我才知道。”
      秦子膺的温柔让苏维觉得鼻酸,多么美好的一切,从今以后,就要说拜拜了吗?
      苏维突然想到一桩旧事,这也许会是一个好的开头:“你还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要和我一起过日子的事吗?”
      秦子膺莞尔:“当然。”
      苏维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直视着秦子膺的眼:“我也想和你一起过日子。”
      秦子膺不解:“我们不是已经——”
      “你听我说完,”苏维打断他的插嘴,“我说的过日子和你的,不是一回事。”
      “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像两口子那——”样字还没出口,秦子膺看着苏维的表情,明白过来。但他似乎又在找寻找什么理由,他希望是自己错了:“我明白了,是不是我以前老这样开玩笑,你生气了,那直说,我一定记住决不再犯。”他笑得太僵硬,太假了。刺得苏维心脏一阵阵地疼。
      “秦子膺,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遍,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结婚,到老,到死。你听清楚了吗!”这一定是苏维这辈子,在清醒状况下,做过的最大胆和不计后果的事。他一向克制,但此时,却全忘了什么原则规矩,他疯狂了。
      “苏维,你别这样。我——”秦子膺一片混沌,他从来没想过,要与苏维走到这一步。
      是的,他敬佩苏维,苏维的身上,有他向往的东西。他和苏维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很舒服和放松。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接受苏维的感情。和他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是一回事,有感情是另一回事。他没办法糊弄自己。
      当年为了解决舒玮对自己的懵懂的感情就费了他一番周折了,这次却是苏维,苏维可不一般人。
      苏维何其聪明,他分明从秦子膺的眼中看到了厌恶。他和舒玮不同,舒玮再胡闹,他们也会是兄弟,但他是没有保障的,所以,既然已经知道答案了,那也别再让人为难。
      苏维深吸口气:“子膺,我的话说完了。我也看出来了你的态度,你一定在苦恼,应该怎样才能让我死心,又不会有损我们之间的情分。很简单的,你只要告诉我,你不会喜欢上我,或者不会喜欢上男人就可以了。”
      “苏维,对不起。”那张从来笑着的脸,蒙上的阴翳;从来高昂的头,垂了下去。
      “你不用道歉,”苏维安慰道,“我想我们需要时间平静,所以我申请了支教,你一年半载是见不到我了。”他计划好了一切,却似乎是按照失败的结果来安排的。秦子膺惊诧万分,但张开的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内心百味杂陈,竟一时之间,失去了判断。他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苏维,看着他慢条斯理一如往常地拿起衣服和包,再一步一步地离开。他没想过,苏维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秦子膺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感觉自己就像落入猎人陷阱的困兽:空有利爪尖牙,枉为天生的斗士。他厘不清思路,一边他无法认同并接受苏维的感情;一边他又深知苏维在个性上的极端,自己又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他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在舒玮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前,他都在消极拖延。日子一天天过着,他始终不去思考他和苏维的未来,而是对杳不可及的转机抱有莫大的期望。他不去想自己如今的状况,他害怕发现自己的无力和懦弱,他总是强大的,怎么能容许自己示弱?
      舒玮不是从苏维或者秦子膺任何一人中得到消息的。起初,这两个人同时失联,后来他打通了秦子膺的手机,便以为这只是他的虚惊。直到他发现,苏维的号码,成了空号。而那已经是一月以后了。
      但这件事,秦子膺显然还不知情。
      当舒玮心急火燎地跑到他家,看到的却是秦子膺悠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听着钢琴曲。
      “苏维去哪儿了,你知道吗?”这是舒玮进门后继拔掉插销后的第二个动作。他知道苏维不再和小时候一样,长满了棘刺和棱角。但有些融入骨血的秉性,平时埋藏掩饰得再好,最后总会占据上风。他担心的,就是苏维转不过弯子。
      秦子膺并没有因为突然的打扰而不悦,他看着舒玮回答:“他说他申请了支教,也许已经出发了。”
      “他怎么没跟我说过?”舒玮想不通,“好端端地搞什么鬼?他为什么又跟你说了?”
      有时候秦子膺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弟弟的敏锐:“我也不清楚,也许他是想等安定下来再告诉你。”
      舒玮压根儿不信:“那也不对,这么大的事,他没理由一声一吭就走人,还让人打不通他手机。哥,你实话告诉我,你和苏维,到底发生什么了?”
      隔了一个多月,秦子膺再次面对这个问题,他觉得时间不但没有洗刷掉他想逃避的沉重,反而更加压抑。他不知怎样向自己的弟弟开口。和一月前的自己比起来,现在的这个秦子膺没有半点长进。
      “哥?”秦子膺本能感觉舒玮的目光有些危险,事实也证明如此,“你知道了,是吗?”
      秦子膺佯装不解,舒玮却步步紧逼:“苏维的异常一定事出有因,和你有关,对不对?”
      “玮玮,你能不能别再问了。我真的很——等我想清楚了,我再跟你解释,可以吗?”这是缓兵之计,但他除此以外,还能做什么?
      舒玮的神色突然严肃和郑重起来:“苏维向你表明心意了,是吗?”
      “你知道!”秦子膺颜色大变,他突然觉得他等待的转机到了,比起他的一团浆糊,也许是该听听别人的建议,“苏维跟你说过。”
      弄清症结的舒玮也不再着急,他在秦子膺对面坐下:“哥,你拒绝他了?”
      秦子膺揉了揉太阳穴,十分困窘:“玮玮,我这次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从未有过的感受,就是——”
      看着秦子膺的痛苦,舒玮顿感一阵幸灾乐祸:“舍不得?”
      “不清楚,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装的全是棉花,轻飘飘的。”说完还用力晃了下头,似乎想找点它存在的意思。
      舒玮感慨:“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你什么时候也会拖泥带水了?还是说,仅仅是因为对方是苏维?”
      舒玮这句“仅仅是因为对方是苏维”一下子切中了要害。对啊,自己从来不会让感情影响判断,在商场多年打拼的经验早让他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都精确务实,他懂得怎样趋利避害,怎么获得最大的利益。这种事情性质简单,就是拒绝一个追求者。曾经舒玮让他为难过,但不至于一筹莫展。千头万绪最终毫无头绪,难道就是因为,对象的问题?
      秦子膺抬起头,他想要从舒玮那儿得到些许勇气和支持:“你说得对,苏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但是,玮玮,你能不能帮哥想一想,哥到底应该怎么做?哥现在,已经——”
      舒玮拍了拍兄长的肩膀,从来都是这个人照顾他,这样的机会,不多:“我们先去他学校,问问苏维去哪儿了。总之,得让你们见面。”
      然而兄弟俩得到的消息却是:苏维一月前辞职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秦子膺尚能保持着镇定,他的脚步没有歪斜,他的声音也不见颤抖,他的从前的翩翩风度没打半分折扣。只是舒玮却知道,在没有人的地方,秦子膺嚎啕大哭。他没有打扰兄长的世界,他知道,一个人失去重要的东西以后,做出再出格悲痛的事情,作为亲人的他们,都要理解和尊重。秦子膺的哀伤,揪着舒玮的心,他多么希望,苏维能看到,他那骄傲自负不可一世的兄长,为他落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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