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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一石二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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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韦坚之弟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为兄诉冤,并援引太子言为证,触怒龙颜。
太子惧怕连累自身,上表请求与太子妃韦氏离婚,以表示要与韦家人划清界限,不以亲而废法。
七月丙子,再贬韦坚为江夏别驾,韦兰韦芝皆贬往岭南荒蛮之地。
李林甫趁机进言说韦兰韦芝有人支持,才敢翻案上诉,必是韦坚与太子少师李适之等人结为朋党,李适之相助韦氏兄弟。
数日后,韦坚流放临封,李适之贬为宜春太守。
天宝五载,十月,皇帝驾幸骊山华清宫,君荷伴驾随行。
席间,皇帝命文臣作诗,魁首重赏。
众臣皆摩拳擦掌,铺纸磨墨,准备一展才华。
君荷带着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就是抄也能抄一屋子了,她笔走龙蛇,片刻便放下了笔。
君荷这边快如闪电,而杨钊那边却是静如处子。
只见周围的官员们个个提起了笔,有的自信满满,下笔成章;有的凝眉思索,犹犹豫豫;有的左看右看,心思不定,唯有杨钊如泰山般巍然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看来他是写不出文章来了,君荷看着面前的诗作,想了想,还是拿起来揉成团,用力一抛,白色的纸团如同石子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到了杨昭的面前。
杨钊原本就一直在关注着君荷,见纸团抛过来,他连忙双手接住,笑着看向君荷,君荷依旧是眉眼冷然,并不理他。
这边杨钊笑的灿烂,那边却一个眼神都懒得回,他身边的殿中侍御史卢铉调侃道:“杨贤弟怎的这般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接的不是个纸团,而是个美人的绣球呢!”
绣球,杨钊看着手中的纸团,若是君荷抛给他的是个红绣球,那他一定会……杨钊兀自想着,那边内侍们已经开始收诗文了,杨钊连忙抄了诗文,交了上去……
天宝六年初,李林甫奏请皇帝赐死皇甫惟明及韦坚兄弟。
李适之被贬后,每日忧心恐惧,担心李林甫又使阴险手段谋害自己,便先服毒自杀。
李适之子李適迎父丧至东京洛阳,李林甫使人诬告他,将李適杖死于河南府。
这一日,君荷正在陪皇帝下棋,崔杨氏带着一个婢女进宫了。
“臣妾拜见陛下,拜见贵妃。”
“都是一家人,大姨不必多礼。”
“谢陛下。”
“下官见过崔娘子。”
崔杨氏回礼:“沈助教有礼!”
此时她身后的婢女下跪拜倒:“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拜见贵妃,贵妃青春永驻,愿陛下与贵妃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这是大姨家的婢女吗?怎的这样会说话!”
裴杨氏道:“她以前是杨侍郎府里的侍女,昨天才跟了臣妾的。”
“杨侍郎?”皇帝疑惑。
裴杨氏道:“是户部侍郎、御史中丞杨慎矜杨侍郎。”
皇帝讶异:“三姨与杨卿交情甚好,竟得杨卿以此美人相赠。”
柳夫人道:“臣妾哪有福分结交杨侍郎呢,是杨侍郎将她发卖,臣妾碰巧将她买了下来。”
“哦,你是犯了什么错,才被发卖的吗?”
“回陛下,奴婢一时不慎打翻了热汤,烫伤了杨侍郎,杨侍郎大怒,本欲处死奴婢,幸得史敬忠道长建议把奴婢卖掉,才保全了性命!”
唐玄宗问:“好好的他和道士来往做什么?”
婢女答道:“史道长常常晚上过来,和杨侍郎坐在庭院中推演星象变化直到半夜才离去,后来奴婢留意停了一耳朵,好像和驱邪有关,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皇帝听完,眉已深皱,道:“杨慎矜竟私下与方士往来,弄些怪力乱神之事!”
君荷听了前因后果,才明白这是李林甫要处理杨慎矜了,算算日子也大概是这个时候了。
春闱已过,君荷便从国子监搬回了大明宫,每日陪伴皇帝贵妃吟诗作赋,作曲编舞,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天下午,君荷独自一人在假山上醉卧,耳边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只听见其中一人问道:“杨御史,你所言当真?”
杨御史?是杨钊吗?君荷顿时来了精神,连忙竖起耳朵细听。
另一人回答:“王中丞,下官怎么敢有所欺瞒。这可是大好良机,中丞万不可放过。”
王中丞,是王鉷。
王鉷笑道:“杨御史所言何意?”
杨钊道:“此番陛下听闻杨侍郎与术士往来,心中不喜,王中丞与杨侍郎乃是远亲,未免陛下迁怒,王中丞还是要与杨侍郎保持距离啊!”
王鉷道:“杨御史说的有道理,杨侍郎与我父乃表兄弟,我必会提醒表叔注意言行。”
君荷立刻明白了这是杨钊的借刀杀人之计,杨慎矜不肯依附李林甫,李林甫便想要除掉他,杨钊察觉到李林甫的心思,就策划了这一石二鸟之计。
若是成功扳倒杨慎矜,王鉷定然不会忘记杨钊的提醒之情,若是失败了,杨慎矜要报复,也是去报复李林甫和王鉷,他可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君荷冷笑,看来《鬼谷子》没白读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就分别离开了。
君荷依旧躺在假山上,看着天空发呆。
这时候,耳边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是小石子掉落了声音,有人上来了。
君荷坐起身,看着来人,他带着柔和的笑意走到他身边,看他醉眼朦胧,温声道:“心情不好?”
君荷突然轻轻笑了,她这一笑仿若拨云见日,灿若朝霞:“扰人清梦的家伙。”
杨钊把玩着酒壶,不答反问:“你都听到了?”
君荷不答,复又躺下,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杨钊也没有离开,走到他身边躺下,一转头就能看见他小巧玲珑的耳垂和轮廓柔美的侧脸,他清楚他脸上的每一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还有……
杨昭看着他喉间凸起的硬物,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另一边,王鉷听了杨钊的话,打算试探玄宗的态度。过了几天王鉷上朝奏事,多次称引杨慎矜,唐玄宗勃然大怒说:“是你的亲戚吗?不要同他往来。”
王鉷因此确认皇帝十分憎恨他,后来见到杨慎矜,傲慢不以礼相待。
不久,王鉷对李林甫编造了杨慎矝的罪状,说他是隋家子孙,心中计划克复隋室,所以藏有谶书,与坏人来往,谈论国家的吉凶。
天宝六载十一月,唐玄宗在华清宫,李林甫令人揭发此事。
唐玄宗震怒,将他关押在尚书省,下诏刑部尚书萧隐之、大理卿李道邃、少卿杨璹、侍御史杨钊,殿中侍御史卢铉共同审问。
又派遣京兆士曹吉温前往东都洛阳收捕杨慎矜兄少府少监杨慎馀、弟洛阳令杨慎名等一起审问。
又令曹吉温在汝州抓捕史敬忠,押往皇帝外出停驻的地方。
先令卢铉收太府少卿张瑄于会昌驿,关押起来进行审问,张瑄不肯回答。
卢铉千方百计拷打审问没有结果,就命令管侦缉逮捕的小吏枷锁张瑄,用手拉住脚,把木头按在双脚之间,打击枷柄向前,拉长了身体数尺,腰细的快要断绝,眼鼻都流出了血,称之为“驴驹拔撅”,张瑄最终还是不肯答。
皇帝又派卢铉与御史崔器入城搜查杨慎矜的住宅,并无所获。
卢铉又拷打其小妾韩珠团,然后在竖柜上制作了一个暗盒装谶书等,卢铉从衣袖中拿出谶书装进去,辱骂着拿给杨慎矜看。
杨慎矜说:“以前没见过,今日突然见到,这是我的命,我要死了。”
另一边吉温带着史敬忠到戏水驿东十余里,派官吏劝他说:“等到到了温汤,想要自首就晚了。”
距离温泉十余里,史敬忠要来纸笔在桑树下全部招供。等到见到杨慎矜,史敬忠证明有此事,杨慎矜全部承认。
二十五日,皇帝下诏杨慎矜、杨慎馀、杨慎名并赐自尽史敬忠判决重杖一百下,鲜于贲、范滔都判决重杖,流放到边远州郡,杨慎矜外甥前通事舍人辛景凑判决杖打发配流放。
义阳郡司马、嗣虢王李巨与史敬忠相识,解除官职在南宾郡安置;太府少卿张瑄判决杖打六十,长期流放岭南临封郡,最后也死在流放地。
杨慎矜兄弟并史敬忠的庄宅被朝廷没收,男女家属发配流放岭南诸郡。
其张瑄、万俟承晖、鲜于贲等多达十余个家族的家人也照此发配流放,由所在地方官押解,亲属不得在京为官。
天宝七载,三月,君荷为颜家守孝期满,脱去白衣,换上了雪紫色的交领长袍,袖口和领口都用银线绣满了美丽的风信子。
这一天,君荷依旧在弘文馆读书,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君荷认得他,是王歆的同僚,中书舍人周越。
周越向君荷行礼:”见过沈助教。”
君荷微微颔首,就直接越过他往前走,周越转身追了过来道:“沈助教这是要去哪?”
君荷依旧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周越跟着他边走边说:“素闻助教好酒,下官家里有陈年的女儿红,不知助教可愿赏脸?”
君荷停下脚步,笑着看他,这周越荒淫好色,男女不忌,常常借着权势淫辱下级的俊美官员,因着与王歆交好,下属们敢怒不敢言。
日子久了,胆子也大了,竟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君荷心念一转,笑道:“下官喜静,不欲人多,可否寻一个清静之所。”
周越闻言顿时心花怒放,本以为是朵高岭之花,难以亲近,没想到却是同道中人,他忙道:“有,有,下官还有一处别院,清静无人,环境优雅,还望沈助教赏光。”
君荷笑着点点头:“既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并排走着,迎面就撞见了杨钊,周越拱手道:“见过杨御史。”
君荷冷若冰霜的站着,并不向杨钊行礼,她是六品国子助教,杨钊是七品侍御史,按制该杨钊给她行礼。
虽然一个是虚职,一个是实权,可架不住君荷高傲啊,她就是不想给杨钊行礼,谁让他老是来抢自己的酒壶。
杨钊向君荷行礼:“见过沈助教。”
君荷并不看他,越过他继续走。
周越不想得罪杨钊,可美色当前,他心猿意马,匆匆的向杨钊告了辞,小跑着追上了君荷。
身后,杨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
一处别院。
周越劝酒:“沈助教,来,再喝一杯!”
君荷依言一饮而尽。
见君荷这样豪爽,周越也不扭捏,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君荷酗酒多年,酒量极佳,哪怕比周越喝得多也没有先醉,倒是周越头晕眼花,摇摇欲坠的趴到在了案上。
君荷看着倒地不起的周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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