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被当成替身后》玥邑

8、妒火

　　临近中午，严峭心里的期待如春草一般疯长，他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一顿午餐。连前来报告的经理和秘书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纳闷严总今天心情似乎好过头了。

　　整个上午，他名下那张卡的消费记录不断飞来，明明是平淡而公式化的消息，却成了他工作时间的调剂。他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处理繁杂的公务，一边忍不住猜测，季濯明出去玩的开心吗？买了些什么？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想着这些他就忍不住勾起唇微笑，把进来送资料的秘书小姐吓得不清。

　　他同时也在隐秘地渴盼，季濯明给自己发点消息，随便说点什么都好，然而，聊天栏里始终一片空白。

　　终于，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因为饮食规律有助于他的恢复，他的午饭时间固定在十二点，那么季濯明一定会这个点到，他比谁都重视自己的健康。

　　严峭看着时间心神难定，略一犹豫，操控电动轮椅向专用电梯行去，他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季濯明是第一次来自己公司，所以自己才去接他。电梯缓缓下行，终于停在了地面，他迫不及待地出了电梯，无视了四周投来的诧异的目光，来到大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幕。

　　季濯明今天格外迷人，他显然特意打理了头发，更显得他眉眼深邃，容貌俊美，他换了更为张扬的着装风格，通身纯黑，搭配银质链饰，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的年岁，只是站在那里，就如磁铁般吸引得路人目光无法挪开。

　　而他正在笑，笑容如阳光般温柔而灿烂，好看得惊心动魄——却是对着他人。

　　严峭看着他从那辆价格不菲的车上下来，与那个男人交谈，两人之间氛围亲昵而融洽，季濯明还接过了那人递来的购物袋，不舍地与那人告别，转过头，这才看到了自己，却在那一瞬间笑容收敛，微微蹙眉。

　　是啊，毕竟他这么无趣，人也冷漠，多么不招人喜欢啊。

　　他知道那个男人，WP的老板席望，身家地位不比他差太多，听说人也温和风趣，模样又出众，自然比他要好很多，他是和季濯明一起去购物了吗？如此亲昵，他们认识很久了吧？大概季濯明以前也跟过他？

　　他看了一眼季濯明，操控轮椅转身准备离开。

　　“严峭！！”

　　季濯明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跑了过来，他刚和席望告别，一转头看见严峭，意识到他亲自来接自己了，还来不及惊喜就知不好，虽然不知道严峭现在在想什么，但肯定大事不妙。

　　好在轮椅的速度到底比不上人的步子，他冲到严峭面前，焦急道，“你听我解释！你别瞎想——”

　　严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从来没见过严峭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他，心口一窒，心里懊悔不已，“我……我去买东西，然后遇见了席望，他见我东西太多，顺路把我送来了。”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苍白，可是他要怎么说？席望绝对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因为那是他哥的人？那就涉及到自己刻意隐瞒的身份，在严峭显然心情糟糕透顶的时候爆出这事，只会再扩大隔阂，他现在又不记得自己，没准会以为自己在耍他玩……

　　季濯明从未遇见过如此左右两难的困局。

　　严峭面部肌肉紧绷，“上去再说。”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的习惯。

　　季濯明这时才注意到周围人偷偷打量的视线，以为是严峭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连忙闭嘴跟他进了电梯。

　　电梯上到严峭办公室所在的那层，秘书小姐已经在电梯外等候了，一开门就见严峭面色阴沉得可怕，吓了一跳。

　　“带他去吃饭。”严峭吩咐道，准备自己回办公室，现在他难以冷静，再继续和季濯明待在一起，他肯定会说出无法挽回的话，他不想那么难看，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失态。

　　季濯明心里有苦难言，拽住了严峭，在他面前蹲下，紧紧握着他的轮椅不让他走，“先生，您的身体要紧，您还没吃饭吧？您不想看到我的话，我可以立刻离开，但您一定要好好用餐。”

　　闻言严峭脸色阴郁得更厉害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温柔，可悲地给了他自己无比重要的错觉，甚至让他以为自己是被深爱着的……

　　然而明明只是金钱买来的感情不是吗。

　　季濯明不容拒绝地望着他，黑亮的眼眸里满是坚持，那是他最喜欢的眼睛，看人时自带三分深情，幽邃而温柔，轻易就可以让人沉溺进去……可他现在惧怕于看到它们，那份深情太容易给人幻觉了。

　　严峭看着他恍惚了一瞬，移开视线，主动退让，对秘书说，“你去帮我也带一份饭来。”

　　秘书点头应是，内心大为惊奇，忍不住偷偷看向旁边的帅哥，也不知这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在boss如此生气的时候让他改变想法。

　　然而严峭看见秘书偷瞥季濯明，心中怒火又升腾起来，该死，这家伙就会到处招花惹草。他冷淡地看了季濯明一眼，操控轮椅回了办公室。

　　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季濯明想着他没把自己赶出去，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便快步跟了上去，在严峭关门前抢先进了房间，收到后者的瞪视后笑得十足无辜，声音温柔，“您刚才是下来接我吗？谢谢，我很开心。”

　　严峭到底没法对这样的季濯明说重话，抿唇点了点头，便开始翻看桌上的资料。好在季濯明知道要给他冷静的时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再招惹他。

　　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季濯明怎么办才好。

　　季濯明其实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自己的心逾界了。

　　在他意识到自己看见季濯明和席望亲密告别的那一幕时心里烧灼的不是愤怒而是妒火之时，他就明白，自己已经对季濯明有了不该有的感情，或许是在醒来后看见他第一眼时的惊艳，或许是住院时的形影不离，或许是那无微不至的温柔体贴……季濯明确实足够敬业，甚至给了他被深爱着的错觉，让他的心完全沦陷，却在让他明悟了自己感情的同时，认识到自己是多么可悲。

　　不过他也绝不会放手，就算季濯明不喜欢他，就算他可能心里还想着席望。现在还有他们的包养关系牵系着他们，若是自己放他离开，那他岂不是会立马投入那什么席望之类的人的怀抱？

　　他是自私的，哪怕用这种畸形的关系也要把喜欢的人留在这里。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郁助理端着两个餐盒进来了。

　　“严总，季先生。”他打了个招呼，“我看见颜秘书给您带饭，就顺路帮她送进来了。”他没敢说是颜秘书被今天低气压的严总吓到，拜托他帮忙送的。

　　“谢谢。”季濯明已经僵坐了半天，连忙站起身接过，来到严峭身前为他布餐。

　　平日里季濯明照顾他总让他觉得心里温暖，今日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是这家伙心虚……他眯起眼看了季濯明一眼，没有开口，低头开始用餐。

　　在诡异的气氛里，季濯明食不知味地吃完了，然后立马被严峭无情地扫地出门，他见严峭无心搭理他，只有无奈地下楼离开，准备打车回家。

　　然而刚到楼下，一辆车就停在了他面前，车窗落下，里面是郁助理的面容，“季先生，严总叫我来送您回去。”

　　他立马心情上扬了起来，严峭主动叫人送他，看来他即使生气也依然很在意他……他顿时心情大好，获得赦免般放松了下来。

　　事实证明他放松得太早了。

　　接下来两天严峭对他的态度冷淡许多，尽管每天都会回到家和他一起吃晚饭，甚至没有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如果他要出门甚至会立马让人来接他，随口一提的想吃的东西也会让人送来，但不再有亲密的接触，也不会与他聊天说笑，甚至连笑容也没有，本来和谐融洽的氛围变得怪异而生冷，这让他分外不适。

　　此时，季濯明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给季剖渊打电话。

　　讲完了这几天的事情，他半开玩笑地抱怨道，“……总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要不是你，席望不会来送我，我也不会因为操心你这家伙的终身大事而和他多聊。”

　　天降横锅的季剖渊气定神闲，“那我觉得你还得感谢我。”

　　“为什么？”

　　“他看到了你和席望在一起，很生气，但是没把你赶出去，也没冻结你的卡？”

　　“对，怎么了吗？”

　　“恭喜你，严峭肯定对你动心了。”

　　“什么？！为什么？”季濯明一下子坐起，急问道。

　　“你是还把自己代入的是以前的身份，是严峭的朋友，所以这几天他冷着你你觉得很难受，可是你现在不是和他平等的朋友，你是他包养的金丝雀啊，金丝雀疑似和别人关系暧昧，金主居然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冻结你的卡，也没有断绝关系，甚至还把你当祖宗似得捧着，这本身就不正常。”

　　“！！”季濯明骤然醒悟，是他走入了思维的误区，原来严峭这几天的行为其实已经暴露了他心里并不是把自己当成花钱买来消遣的玩物……金主是不会对金丝雀动感情的，但他现在显然没有把自己当成金丝雀。

　　而他的冷淡不正是说明了他对自己的在意？

　　“谢谢哥。”他诚心道谢，嘴角上扬，心情顿时晴空万里，他现在就立刻想见到严峭——

　　飞快地挂了电话，他给严峭发了一条信息，[先生，您现在在公司吗？]

　　过了片刻，对方回复了，[开会。]

　　那就不好打扰了……他有些遗憾地叹气，又忍不住琢磨起来，严峭对自己动心了，但是到什么程度呢？或许只是因为他住院期间的照顾而生出的感激？他素来行事干脆，但在感情上也难免优柔寡断，尤其是对方是他藏在心上多年的人。

　　他习惯了孤独而隐秘的爱恋，下意识难以相信对方会被他所触动。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了，沈秋山的声音传来，“濯明，你出发了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啊，”他这才想起今天晚上和他们约定的聚会，“抱歉，不用来接了，我马上就出发，把包厢号码发给我。”

　　答应的事情就不能拒绝，严峭的事情一时也无法打探清楚，他给严峭留了纸条，又给附近的餐厅打了电话订餐，这才匆匆换了衣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