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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雨后初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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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明,你手机是不是在响?”沈秋山嘟囔着。
季濯明摸到口袋里手机正在振动,看了一眼号码,有些惊讶,“抱歉,我出去一下。”
他捏了捏鼻梁,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出了包厢,这才接了电话,温声道,“先生,什么事?您吃晚饭了吗?”
那头严峭声音紧绷,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季濯明,你在哪?”
季濯明稍微站直了一点,心里有点不安,“我在外面……怎么了?”
“你现在立刻出来。”严峭语气极冷,犹如寒冰下封印着怒焰,“他们不让你走的话就说是我让你走的。”
季濯明知道大事不妙,不知道为什么严峭似乎知道他在哪里,在和什么人一起聚会,虽然没弄清他现在知道了什么,但他已经有了熟悉的翻车的预感……“我马上就回来。”
“我就在门口等你。”严峭挂断了电话。
季濯明招来服务生,要了一杯醒酒茶和湿毛巾,冰凉的毛巾覆盖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一些。他喝下醒酒茶,走进了包厢。
“抱歉,有些急事,怕是不能再陪各位了,今天这单我请,大家玩得开心。”
看他面色有些难看,众人也不敢挽留,他让经理把单记在他账上,然后匆匆离开。
一出门,清冷的夜风让他哆嗦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把外套忘在了包厢里,熟悉的车在他面前停下,窗户落下,严峭锋锐的目光从他身上仔细刮过,像是在确认什么,沉声说,“上来。”
“您自己开车来的?”季濯明面色一凛,立马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想要看看他腹部的伤口。严峭拂开他的手,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没有看向旁边的人,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季濯明,你很缺钱吗?”
“啊?”季濯明一愣,不明所以。
“为什么要去那种聚会?”严峭的声音低哑,似是努力控制住激烈的情绪,“你想要什么不会找我吗?啊?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他没法回忆之前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当他回到家时,本该笑着迎接他的人却不在,房间里空荡而冷寂。他看到了季濯明留下的纸条,也没有兴趣做饭,独自去了书房,突然门铃响起,他操控轮椅赶到门口,然而开门却不见他,而是他给他订的晚餐外送。
他没什么胃口吃饭,准备继续处理公司的事务,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季濯明,他压根不会按时下班。
玻璃窗外夜色深沉,灯火斑斓,突然手机微振,他点开,瞳孔一缩——
[看看你的人在做什么?]
画面中显然是那种私人派对,一派群魔乱舞中,暧昧的灯光下,季濯明闭着眼躺在沙发上,面颊带红,紧靠着他的男人似乎正抱着他,手落在了他的腰腹处。
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这个月他记下的云城各大企业和家族的资料中,显然是那种富家子弟放浪形骸的混乱聚会,那么毫无背景的季濯明出现在那里会有什么结果?他想着可怕的后果,手脚冰凉,甚至来不及等司机到来,坐着轮椅下到了车库,勉强坐进了驾驶座,腹部的伤口灼烧般疼痛,可能已经裂开,但他顾不上那么多,按着短信上的地址疾驰过来。坐在驾驶座,上次车祸遗留下来的本能恐惧又在压迫着他的心脏,只是想到季濯明可能会出什么事,更深的恐惧便攫取住他的心,让他不顾一切,一到会所外,他就立马给季濯明打了电话,终于听到季濯明的声音的那一瞬间,才察觉到自己已经满身冷汗。
后怕过后就是愤怒,季濯明难道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聚会吗?他为什么要赶着送上去?那些富少的聚会玩得有多开他难道不知道吗?他这样的长相去了那种聚会就是待宰的羔羊——
然而看着季濯明好好的坐在他面前,他又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季濯明大概已经明白他误会了什么了,大概是被误会去那种阔少的聚会陪酒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翻车了,还是赶紧补救,“放心,我只是去喝了酒,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知道分寸。”
严峭眉头紧紧压下,伸手把他衣领拽过来,闻了闻他身上的酒味,“他们让你喝了多少?季濯明你傻吗?”
“我……我酒量很好……”季濯明清楚严峭现在的愤怒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温暖又无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严峭的呼吸还未平息,他微微放松紧绷的肌肉,望着季濯明黑润的眼眸,稍微冷静下来,心里升起的是满满的悔意。
这段时间和季濯明朝夕相处,他怎么会不了解他?季濯明虽然是自己的情人,但是他明白他有自己的傲骨,他从不违逆自己,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颇为乖顺,然而他可以感觉到,在季濯明内心,从来没有真正依附于他,他的灵魂是自由而独立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去那样的聚会陪笑,成为别人的玩物……
所以还是他的错,大概是他让季濯明感到不安了。虽然他还没想起季濯明为什么愿意被他包养,但肯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自己这几天因为席望而对他态度冷淡,或许他以为自己要抛弃他了,所以不得已想要再找新的金主——
“是我的错。”严峭咬牙道,他无法想象,如果今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会多么后悔,“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不要再这样轻贱自己。”
他的羽毛这样漂亮,灵魂这样自由,就应该被好好捧着,在最奢华但永不上锁的笼子栖身,他不应该委屈自己,不应该为任何人弯腰。
“你不要多想,这几天是我错了,是我糊涂了,我以后会努力当最好的饲……金主,你安心待在我身边就好,我可以给你最好的一切。”严峭努力放缓了声线,以认真到近乎严肃的姿态,直视着他,平日里冷峻的面容现在是一片诚恳和生疏的温柔,令人怦然心动。
季濯明此时还在状况外,他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好像莫名其妙地翻车了……但是严峭似乎自己又吭哧吭哧地把车给搬回来了,还附带了全自动洗白服务?
还有这等好事?
“您已经是最好的金主了,这可是您说的,那我就永远赖在您身边不走了。”他嘴角翘起,笑得灿烂又明朗,凭空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醉意渲染下,季濯明的眼尾微红,幽邃的桃花眼在迷离的光线里好看得不像话。严峭只是看着他,这几天的焦虑都一扫而空,摸了摸他的眼尾,后者大概是有些醉了,猫儿似地蹭了蹭他的手,睫羽敛下,脸上却还是收不住的笑意。
“你笑什么。”他看着季濯明笑,心里也如雨后初霁般明快。
“因为我高兴,您还是很在意我的,我不是您消遣的玩物……对吗?”季濯明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顺势就开始可怜兮兮地卖惨。
“别瞎想……”严峭叹息一声,季濯明都已经在他的心尖上做窝了,哪有金丝雀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怎么还这样没有安全感,“我很在意你,你比你想象的重要很多,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季濯明眼睛一亮,再次尝到了装可怜的甜头,他现在揣摩出了几分严峭心理,他大概给自己拿了什么迫不得已委身金主的小可怜剧本,继续不要脸地给自己加戏,“我很害怕,我没去过这样的聚会,他们要灌我酒……还好您来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去这种地方了……”
严峭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他连冷着季濯明几天都焦虑难眠的,结果他却被外人欺负了,偏偏还是这家伙自己送上门的,“我带你回家,下次我有什么事先和我说,若是外面有人欺负你直接走开,过分了也可以动手,我能给你担着。”
“好的,我都听您的。”季濯明点头应是,看上去很是听话的样子。
问题解决,人也好好地在自己身边,严峭这才舒缓了几分,想要开车带他回家,季濯明立马按住了他的手,“您伤还没好,别开车了。”
他打开车门,叫来了会所的代驾,想要让严峭从驾驶座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连轮椅都没带,他急忙掀开他的衬衫,没有看见血,但是还是不放心,“先生,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看伤口怎么样?”
他后悔不已,严峭显然是因为他才急急忙忙连司机都不叫就开车赶来,他的伤还没好,要是伤口裂了怎么办……
“没事,先回家吧,伤口没有裂。”
“不行!”季濯明在关于他身体的事上总是很坚持。
“我想先回家休息,我待会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在医院待了一个月,他一点也不想再次光临那里。
“好吧。”季濯明退让了一步,揽住他的腰和腿弯,弯腰把他抱起,放在了后座,然后自己从另一边上了车。
代驾启动车辆,涌入了车流。车上,季濯明还不放心,盯着他给家庭医生发了消息,又不住地问他感受如何。
严峭被他问得甜蜜又无奈,这几天他对季濯明刻意冷淡,两人间氛围也十分僵硬,现在终于解冻,他的心里也明朗了很多,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糊涂,患得患失,反而险些弄丢了季濯明。
他想起那短信,又换了个话题,“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嗯?”
“今天有人给我发了你在那个聚会上的照片。”严峭拿出手机,又不太想再看到那张照片,解锁了递给他,“最新的短信,你自己看吧。”
季濯明这才明白严峭为什么精准地找到他,又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点开短信,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然而文字却透露着满满的恶意,照片拍得角度极佳,看上去沈秋山简直就是贴在他身上,手还不老实一样——实际上两人之间压根没碰到,沈秋山是靠着沙发和靠垫。
季濯明记下了那个号码,才笑道,“可能是暗恋沈少的人嫉妒了吧。”
“你小心一点。”严峭也没多问,无论暗处的人想干什么,目前看上去只是想挑拨他和季濯明的关系,只要他相信季濯明,这些手段就毫无用处。
“那先生能不能配合我一下,送一份回礼?”季濯明点开手机相机,看着严峭。
“随你。”严峭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季濯明揽过严峭的肩膀,举起手机,按下快门的同时,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他唇边。
他若无其事地松开严峭,低头看拍出的画面,十分满意,车窗外的霓虹灯落进车内,他和严峭亲密地靠在一起,严峭看他的目光十分宠溺,而他正含笑着亲吻对方,画面唯美而温柔。
这不比之前那张他和沈秋山的照片好看多了。
他愉快地欣赏片刻,把照片发给了那个陌生号码,附图文字:感谢不知名人士送上的助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