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一时清醒

1、第一节

　　余浩瀚在学校是个小霸王，这一点余浩瀚的妈妈并不认为是什么坏事。
　　“浩瀚妈妈，请您等一下。”老师穿过面前的一堆小朋友，牵着一个抽泣的小男孩来到这对母子俩面前。
　　“余浩瀚，你把小朋友弄哭了？”
　　“他掀女生的裙子！”余浩瀚抬头看着妈妈，认真地说：“然后我就推了他一下，让他道歉，他就过来打我。”
　　老师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浩瀚妈妈，不管事情怎么样，动手打人还是不可取的，当然，这件事情我也会向晨晨妈妈反映的。”
　　“好的老师，我回家好好说说余浩瀚，让您费心了。”
　　离开了学校门口的人堆，余浩瀚和妈妈悠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妈妈走得不快，余浩瀚牵着妈妈的手走得很稳。
　　“妈妈。”余浩瀚轻轻拉了一下妈妈的手，“我今天做错了吗？”
　　“妈妈觉得浩瀚做得没错哦，浩瀚保护了女孩子，而且还很勇敢地保护了自己。”妈妈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把余浩瀚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可是妈妈，老师说打人是不对的。”
　　“如果你用拳头去欺负别的小朋友，那打人就是不对的，妈妈也会伤心，但是浩瀚，如果你是为了保护别人，为了保护自己，那就是正确的。”
　　“我知道了，妈妈，我们晚上吃什么。”
　　“去对面新搬来的阿姨家吃饭好不好。”
　　“新邻居！”余浩瀚开心地问妈妈，“阿姨家有小朋友吗？”
　　“有一个小哥哥，过几天会转到你们学校，比你大两岁，上三年级。”
　　“哥哥叫什么呀，那我以后可以和他一起上学放学，就不用妈妈来接我了。”
　　“不可以，你们现在还太小，妈妈不放心。”
　　“好吧，等我再长高一点，再厉害一点。妈妈，那个哥哥叫什么呀？”
　　“晚上你自己问问他。”
　　“好！妈妈，今天老师教我们大于小于了。”
　　“那你教教妈妈，什么是大于什么是小于。”
　　“大于就是就是，数字大，就是从1往后数，在后面的数大。”
　　“浩瀚好厉害哦，那可不可以告诉妈妈2和3谁大呢？”
　　“123，3在2后面，所以2大。”
　　“那1和2呢？”
　　“1大于2。妈妈，爸爸今天也不回来吃饭吗？”
　　“嗯，爸爸在忙着打怪兽。”
　　“那我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告诉他记得吃饭吗？”
　　“我现在给爸爸说一声，让他今天晚上给你打个电话好不好。”
　　“好。”
　　余浩瀚在邻居家吃完饭，认识了宋珂，一个白白净净，有点瘦弱但是个子比他高的三年级小哥哥。余浩瀚很喜欢这个哥哥，因为宋珂对他很好，不和他抢玩具。
　　余浩瀚赖在宋珂家不肯回去，还是等到他玩累了在宋珂床上睡着后，妈妈才他抱回家。
　　余浩瀚被放到自己的小床上，顺手搂过枕头旁边的奥特曼玩偶。
　　“爸爸。”
　　余浩瀚的妈妈握紧门把手，静静地站在这间小卧室的门口。
　　“爸爸，你记得按时吃饭。”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深夜的路灯不是很亮，粘稠的热里偶尔裹挟着一丝凉意游荡在空旷的街道。
　　“来根儿？”
　　“早戒了。”
　　副驾驶的人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也少抽点。”
　　“愁啊，”厚重的烟草味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啧。”
　　抽完一支烟，副驾驶的人喝了口茶水道：“老余你先睡会儿吧，有动静叫你。”
　　“嗯。”
　　被叫老余的人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23：07，点开妻子发来的一张照片，余浩瀚贴着爸爸送他的奥特曼睡得正香，满是胡渣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个温柔的笑，随即删除了聊天记录。躺在驾驶座上，闭起了眼。

　　宋珂办好转学手续后，就天天和余浩瀚一起上学放学了，两个妈妈轮流来接送他们。
　　掀裙子事件之后，余浩瀚就经常被董晨找事。刚开始余浩瀚只是在一群小朋友放学的时候突然被绊了一下，或者走着走着路被人推了一下，对方说了对不起之后，他也没在意。
　　后来和班里的好朋友在体育课上聊天，朋友说，董晨说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喜欢打人，让别人不要和他玩。余浩瀚觉得莫名其妙，但又想到妈妈说的话，董晨只是说关于自己的谣言，没有伤害别人，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到心上。
　　直到一次考完试，余浩瀚的数学成绩一塌糊涂，被老师点了一下，让他上课好好听课，不会的要及时问老师。那之后就经常听见董晨偷偷叫他笨蛋，余浩瀚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就闭嘴一段时间。
　　为了避免交通拥堵，学校采取错峰放学的制度，高年级放学要晚一些。
　　一次在余浩瀚一个人在班级牌子处等宋珂放学的时候，董晨跟一起放学回家的朋友过来了。
　　余浩瀚不喜欢董晨这个人，直到董晨上手推他之前他都假装这个人不存在，董晨一起的朋友见余浩瀚好像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厉害，就也跟着董晨一起推搡他。
　　等学校保安意识到他们在打架而不是闹着玩的时候，余浩瀚已经把董晨骑在身下打了好几拳了，虽然他自己被董晨的朋友打了好几下，但余浩瀚并不打算理睬那些人。
　　今天来接他们的是宋珂的妈妈，被余浩瀚的班主任谈完话之后，宋珂妈妈牵着两人的手往回走。
　　余浩瀚妈妈回来的时候，余浩瀚在乖乖地坐在学习桌前，面前摊着书。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余妈妈换了拖鞋走到余浩瀚的书桌前，“我就说嘛，我儿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写作业。”
　　“怎么啦？”余妈妈从余浩瀚嘴里满是牙印的铅笔拽出来，放到一片空白的作业本上。
　　“今天我又跟别人打架了，宋阿姨和宋珂哥哥会不会讨厌我啊。”余浩瀚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地说。
　　余妈妈耐心地听自己的儿子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心下明了。
　　“不会的。”
　　“真的吗？”
　　“真的，骗你妈妈是小狗。”
　　余浩瀚不是不相信妈妈，可他真的好喜欢宋阿姨和宋珂。
　　接下来的日子，宋珂像往常一样和他一起上学放学，宋阿姨依旧对他很温柔，就好像那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甚至在妈妈跟宋阿姨说了这件事之后，宋阿姨还特地给他做了小饼干来安慰他，说她们永远不会讨厌浩瀚，她知道浩瀚是个好孩子。
　　虽然余浩瀚觉得妈妈把自己的小心思告诉宋阿姨让自己很没面子，但这几天小心翼翼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周六早上余浩瀚是被砸门和争吵声吵醒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用拳头砸着宋珂家的门，妈妈威胁他再砸就要报警，那个男人并不理会，依旧大吼着让宋珂的妈妈开门。
　　余浩瀚听妈妈的话把她的手机从卧室拿出来递给她，宋珂的妈妈应该也在对面看着，看到妈妈解锁手机，宋珂妈妈打开门对他们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顺势拉开门进去了，“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对面的动静很大，也睡不着了，余浩瀚吃完早饭就趴在门口看着对面的门。
　　妈妈收拾完要去上班了，离开家前，让余浩瀚以后多带着宋珂出去玩或者让他来家里玩。
　　余浩瀚点了点头，他跟妈妈一起走出来，敲了敲对面的门，“宋珂，你吃饭了吗？来我家玩吧。”
　　话音刚落，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扔到门上，吓了余浩瀚一跳，余妈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孩子的头，下楼梯了。
　　余浩瀚在宋珂家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打砸的声音几乎没有了，他赶紧退回自己家，握着门把手在打开的一小条门缝里偷偷看。
　　一会儿，那个男人就出来了，站在楼道里往这边看，余浩瀚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但是出于害怕还是收回了眼神，再悄悄地把门拉回来，在他看不见的门后面，男人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