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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好个清风明月,污秽至极 ...

  •   管闲事的师兄逃之夭夭了,泽兰公子和那小厮却被官兵押着进了官府。
      泽兰缓步走在前面,那个被打破头的小厮也颤颤巍巍跟着他们。
      比起他主人的风轻云淡,这小厮显然还差了点火候,满脸惶恐的模样和那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泽兰公子半施粉黛的妆容已经洗掉了,一袭素淡白衫,乌发披散,眉目间却略显了几分病弱。细看可见右颊几处巴掌印,嘴角的伤口更是遮掩不住。
      这主仆二人的架势想必已然是要告官,不然这来得凑巧的官兵未免也太会挑时候。
      作为救命恩人,盛眠庭自然是不宜再出现了。好在今日屋子里见过步云晞的只有那几个护卫,外面的百姓和官兵不曾见他与王府动手,于是他顺势告别了这位泽兰公子。
      却没想他前脚刚走,却在街边撞见了被一群官兵带走的二人。
      泽兰也看见了他,只是略一侧目点头,转身便进了官府。周围也有围观凑热闹的百姓听墙头,可惜大厅距离外院隔了好远,什么也听不清楚。
      连架都打完了,还在乎翻墙进后院不够文雅吗?
      盛眠庭绕到西边官府外墙,趁着没人注意他,翻身落进了院子里。

      已有王府的护卫跪在厅堂边了,几个人正用威胁的眼神望向那边,泽兰只装作没看见。
      接着堂上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有人状告西临侯府公子纵容手下在忘忧茶馆闹事杀人,这是怎么回事?”
      大殿的中央挂着一副牌匾,写着苍劲有力地四个大字:清风明月。
      跪着的正是与他和步云晞交过手的护卫头领,膝行上前便是重重磕头:“大人,这属实是诬告啊!我家公子最是谦和有礼之人,又怎会做出这种事?今日公子从未来过什么忘忧茶馆,而是经过此处被贼人刺杀,小人为保护公子捉拿贼人才会动手。谁知这伙贼人居然藏身茶馆,为了不波及无辜百姓,小人更不能轻易放走了他。请大人明鉴!”
      这番话说的是颠倒黑白,让人直呼厚颜无耻。
      好个谦和有礼宁公子!
      “大人,我也有话说。”泽兰磕头:“此人信口雌黄,所言句句为虚。我虽是卖身唱戏的,却也是知礼守法之人,更从未做过不合礼数之事。却不想哪日开罪了西临侯府公子,竟被他逼迫至此,言语羞辱不够,更是拳脚相向,还差点打死跟在我身边的人灭口。”他抬起头直视坐在上首的县令,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跟在他旁边的小厮小五也赶紧跪地:“是他们欺人太甚,公子唱戏前从不饮甜酒,这委实伤嗓子啊,小人只是提醒了小侯爷一句,却差点让这几个人活活打死,末了还要杀我灭口。您看我的头——就是让他们打的!”
      小五没换衣裳,此刻身着破破烂烂,满身的泥污血渍。
      一边是精壮孔武的侯府侍卫,各个满脸横肉。
      一边是桃源镇颇有名气的角儿泽兰,一对主仆让人打得浑身是伤。
      可这几个侍卫仰仗的,却是西临侯府这棵参天古木。县令心中恼火,面上却丝毫不显端倪,但明显心已经偏向了侯府那边去。
      “泽兰,你说今天叫人打你们的是侯府公子,但侯府护卫却说他们主子根本没到茶馆里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百姓亲眼所见他进入茶馆,茶馆老板等人俱能为证,您大可派人去附近询问是否看见侯府马车,那马车还撞翻了路边小摊。”泽兰不卑不亢,却将手攥得更紧了些。
      “把那几个人都带上来。”县令挥手,不过半晌功夫,那老者和摊贩女人便被官兵带了上来,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有人说今日西临侯府公子去了你家茶馆,可确有此事?”县令端倪着下面瑟瑟发抖的二人,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侯府公子?”老者微愣,刚要张嘴说什么,就听县令‘好心’提醒:“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本官决不轻饶。”
      他此刻立足的地方是屏风后面的内室,隔得远,盛眠庭只看到那位县令的背影,泽兰的半张脸被屏风上的青松遮掩,却仍是清冷皎洁。
      那道背影与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合,也是那样的一个午后。
      浑身是血的女子被拖进公堂,少年跪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一遍一遍诉说着冤情,最后的结局却是草芥人命,仓促结案。
      盛眠庭突然笑了起来,唇边的笑意却冷如寒霜。
      “我们这是做小本生意的,平日里喝茶聊天的都是些摊贩走卒,哪能见到什么侯府贵人。”老者躲避着泽兰投向他这边不敢置信的目光,略有些窘迫的开口回答。
      “那你呢?今日侯府的马车撞了你的摊子吗?”
      女人立刻下跪:“没有没有……这……都是误会……对……误会……”她显而易见是害怕极了,话都说得吞吞吐吐。
      “这么说,没有人看见侯府公子进入茶馆。”县令轻抿了口茶水,杯盖划过翠色茶汤,圈圈涟漪晃荡。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泽兰的身上,有愧疚,有得意,有探寻……县令俯视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戏子,如同在看卑贱的蝼蚁。
      泽兰的唇齿间已经蔓延开了血味。
      可他只是缓缓起身,挺直的身躯风骨傲然,秀美的面容不见丝毫的恼怒或畏惧。
      他抬起头,字字珠玑:“既是官官相护,何来‘清风明月’之谈?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徒增笑柄。”
      世人皆见泽兰公子红装倾城,在戏台上姣姣袅袅,勾魂摄魄。
      却不曾知晓此刻一方天地,他素淡白衣,眉目清冷,字句诛心。

      沉闷的鼓声打破了满室寂静,众人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官府门口的大鼓正被一人重重敲起。
      这是从宫里立下的规矩,若是百姓遇见不可申辩的冤情,便登门敲鼓请求重审,所有审案的官员必须接见敲鼓的人。
      人群中的乌衣公子缓步上前,被风吹起的发带轻扬。他随手将那对裹了红绸布的鼓棒丢在一旁,
      顶着众人的视线,只是低头站住,也不拜不跪,更不抬头直视县令。
      “你是何人?为何不跪本官?”县令拂袖,因着他的大胆行径而面色微愠。
      “大人,许久未见,不想您审案还是这样的‘大公无私’。”盛眠庭轻嗤,难掩嘲讽之意。
      对上这少年公子锋芒毕露的双眼,眉间一点殷红更显几分戾气。县令心中悚然,他怔愣着没有说话,记忆长河中某段血肉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大人,大人……烟沙姐姐是无辜的……她是清白的……”
      “大胆,哪里来的野小子公然妨碍审案,给本官打他二十大板,丢到外面去!”
      一声声惨叫响彻在厅后,然后声音越来越弱。
      他记得,那个孩子是被他让人用一袭破席子丢去雪地里的,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皮肉粘连甚至分不出双腿。他被抬走之前,满头满脸都是飞溅的鲜血,却还没有断气。
      那双野狼般的眼睛,深入骨髓的滔天般恨意,好像要连皮带骨头将他吞咽下去。
      “你——”他不敢置信的望向盛眠庭,那个小少年他从来都不曾忘记。那样可怕的恨意……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对上来人含笑的眼睛,却让他如坠冰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好个清风明月,污秽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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