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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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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凡人不敢和大神随意搭话,怕死无葬身之地。”
“哦,自我认知挺清晰的,不过我也是凡人。”纪廿低头扫了一眼英语完形填空,写答案。
“你妈不是老师吗?”同桌喋喋不休,继续嘀嘀咕咕。
纪廿觉得这话听太多了,脑壳子疼,学不会学不好就对不起他妈,这些年快烦死这些话了,可是他无力无能改变,只能沉默不语。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很好,他就是湮灭的硝烟,没燃起来,全军覆没了。
纪廿有点不想搭话了,正想怼一句,我妈又不是我,前桌突然搁下笔,回过头来,盯着纪廿的脸道:“好好写,”又扭头顶了顶腮帮子,盯着纪廿的同桌道:“安静!”
纪廿拿人手短,不知怎么得,他觉得前桌就是感受到刚才他的尴尬,救场来着,于是低着头看着完型,轻轻踹了踹前桌的凳子,想起刚才同桌说是叫顼宸,于是礼貌的踹了脚前桌凳腿,冲着前桌后脑勺道:“多谢,顼大神。”
眼看到了十二点,纪廿饥肠辘辘的揉着肚子,这九科咋考啊?啥时候能回家吃午饭啊……可是下课铃错落有致的响了三次,只见就连十五考场的人才们都纷纷从桌洞拿出干粮,面包牛奶一类的速食来,边写边吃,纪廿忍不住低骂一句:“草,太后,您害得我好惨啊!您是饿死我准备继承我的试卷吗?”
前桌似乎感应到纪廿哆哆嗦嗦的肩膀颤抖声,回过头原本蹙眉警告道:“震动模式关一下,”可是纪廿饿的不行,刚才打了一个哈欠,此刻两滴生理盐水挂在眼角,泪眼婆娑的望着顼宸,顼宸叹气的往后推了一下纪廿的桌子,摸摸索索的朝着桌洞里的书包,翻来翻去拿出一个面包一盒酸奶以及两个巧克力来,道:“我就带了这些,分着吃……”
纪廿觉得对方想多了,自己是饿得,不是小哭包,这么大年纪了,谁会因为一顿饭不吃就哭呢?可是对方显然误会了……
纪廿原本摆摆手算了,可是肚子十分给了的响起空城计,于是前桌眉眼一弯,笑着从桌洞里拿出湿巾,擦了擦手,掰了半个面包,顺带将那一盒酸奶放在纪廿桌角上,道:“不嫌弃的话,就吃吧。”
纪廿点点头,对得起肚子的咬着面包,拿酸奶碰了碰对方的肩,道:“半个面包撑撑够了……”
顼宸没伸手,拿着笔转个圈,顺带敲了敲自己桌上的水杯,道:“我妈给我保温杯装了鸡汤……”
纪廿嘴贱的接了句:“放枸杞没?”
顼宸大概觉得纪廿问的太过出乎意料,拧开杯子看了一眼,啥也看不出来,于是安慰道:“大概是放了……”又细想以为纪廿不想喝酸奶,于是将自己的保温杯放在了纪廿桌角,拿走了那盒原本酸奶。
纪廿觉得自己嘴比脑快的毛病不改改真的不行了,他只是想到了网上的那个烂梗,保温杯里泡枸杞,长生不老又养寿。
没想到又被误会了。
纪廿脸颊冒起红晕,盯着顼宸的保温杯,这怎么喝啊……就算是顼宸没喝过……可是杯子这么私密的东西,能随便乱借吗?
……
可是在几番斗争之下,饥饿战胜了一切,179的身高,他还想再长一长,这半个面包实在不顶饿,纪廿于是自我挣扎了半天,还是开了杯子咕噜咕噜喝得干干净净,味道真不错,这手艺比他妈实在好太多了。
纪廿想拿着杯子洗干净再还回去,可是一天九科下来,实在燃烧脑细胞,迷迷糊糊看着顼宸拿回去装到书包里,也未加阻拦。
对于刚回天子脚下的纪廿来说,他妈这个下马威给的真的是太狠了,不给吃的还连考九科,他想给顼宸道谢的时候,前桌已经没人了,于是考完试纪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下楼的时候两眼发黑,扶着栏杆摸摸索索往考场外饥肠辘辘走的时候,身边有人一阵风似的一路小跑来拍了拍他肩膀,不见外极了。
正是考场的同桌,纪廿有气无力道:“嗨。”
“我叫纪梁栋,纪廿是吧,没准五百年前是一家,你家住哪儿?一起走?”
纪廿很感谢纪梁栋与生俱来的热情好客,可是也无可奈何的打击对方,指了指穿过学校后门,隐隐约约能看到的红砖灰瓦的楼,他家好巧不巧,就是家属楼,堂堂附中高配的员工宿舍楼。
对方讪讪退下,双手做迎宾状道:“您老,好走,明儿见。”
纪廿心想刚考完试,明儿见个头啊?狗屁学校压榨学生,一天假都不放,要不然他当年能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是诋毁辱骂都在脆生生的空城计下偃旗息鼓,纪廿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抬腿往学校后门,车棚方向走。
“……好巧。”顼宸正单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明目张胆的低头玩着手机,纪廿撞个正着,想着日后一个学校没准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打了招呼。
何况刚刚借了笔,又吃了人家半个面包,还喝了人家妈妈爱心午餐,恍然大悟似的摸了摸口袋,掏出几枚硬币准备塞给顼宸道:“嗨。”
“嗯你往哪走??”顼宸抬头笑着点点头,目光柔和的看着抬脚往车棚钻的纪廿,估计以为纪廿也要骑车,于是道。
“哦,家属楼,那边,我从后门走。”纪廿想着给顼宸把钱塞过去,可是眼下顼宸似乎腾不开手,只能把硬币原封不动揣回口袋,想着以后有机会再给。
此刻纪廿摆摆手准备撤,可是绕过车棚,看着禁闭的后门,纪廿抬脚想踹,他怎么这么憋屈啊……从前门走,得多绕十五分钟才能回家。
纪廿看着禁闭的后门,翻过去?不翻过去?内心不断纠结,他犹豫半天,拐出了车棚,他不想第一天就挂个处分,那他接下来的日子,他妈能拆骨入腹弄死他,好好活着和生不如死,是人就知道怎么选。
可是刚拐出车棚,就看见还杵在原地的顼宸,周围莺莺燕燕的围了一些女生,想搭话不搭话的凑在顼宸身边,再哄笑一声跑开的也有,纪廿觉得太巧了,凑过去弯腰蹑手蹑脚拍了拍顼宸的肩,快速闪到另一边,笑着准备看被耍了的顼宸热闹,可是顼宸不上当,目光转到自行车隔开的纪廿,目光灼热盯着纪廿道:“你车呢?”
纪廿很想说,大神不愧是大神,求大神别用这种探求知识的海洋的灼灼目光盯人,怕不是有一堆迷妹,高二级肯定一堆女生沦陷了,如今嚯嚯高一,不给他们这些雏儿留点菜,就算不要荤菜,豆芽菜也行啊。
纪廿被盯着有点脸红,他皮肤白,又容易脸红,于是讪讪扭头道一边,抬脚就走,没想到顼宸跟着走,纪廿眼神飘忽不定的指了指家属楼道:“我想钻后门来着……”
“学校后门如今不大开,现在有教师签字的能混出去。”顼宸想了下,道。
附中地儿大,建校五十多年了,除了正常的南大门北副门,开了一个东小门,挤在自行车电动车停车场大爷后头,一般人不知道。
纪廿家就在东门出去直行三分钟,初中就把学校周围的几个门摸得门清儿,可是想不到一年不见,附中变态的地方到这种地步了,老师会批假条给孩子走后门吗?想想也是不可能!
纪廿突然想起顼宸刚才在车棚门口杵了半天,自己在车棚绕一圈还在,于是纳闷道:“你刚刚在等人?人呢?”
顼宸咳嗽一声,有些耳朵泛红,道:“我以为你骑车了……”
哦,合着等自己呢?不对,大神等自己难不成?
“哈哈哈,我家近,我走回去,笔和面包多谢了,我明天还你一套新的哈。”纪廿拍拍手,和顼宸并肩走了这么久,被好多女生挤挤撞撞的假装跌倒碰了好几次。
两个帅哥走路上,回头率赚的很足,可是今天纪廿有点太突出了,特别想低调点,于是眼看着出了校门,摆着手就朝顼宸道别。
他还不想第一天沾桃花,虽然他知道那些路上的女生十有八九冲顼宸来的,可是跟着太帅的人一起走有风险,今天的他已经够出名了。
渐渐夜色微凉,临近九月的秋风早就来袭,纪廿还没领到高中校服,今儿只穿着便装,短袖衬衫白T恤,风兜起T恤,纪廿眼角染了凉意,有些湿润,纪廿打个哆嗦往家跑。
回去的路上想,第一天认识附中名字的两人,还挺热切。
回家的路有点太熟,以至于他纪廿丝毫没有感受到转校第一天的热切的心情,他不得不说:他老子折磨他的段位就是高。
有点垂头丧气的磨磨蹭蹭的往家走,边走边踢不知道谁丢在路上的烟头,突然后边呼哧呼哧的跑来一头猪声,纪廿实在是懒得回头,能和他回家路一样的,保不齐都是他们教职工宿舍的,所以回头也没什么可期待的——果不其然,后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纪廿,你等等我!”
纪廿不自觉的想提步快走两步,可是粗重的喘气声和呐喊声还是凑到了耳朵边:“纪廿,好小子,回来都不说一声。”
纪廿面无表情的回头,佯装期待的扯了扯嘴角,“这不刚回来吗?波仔。”
波仔,他家楼下,别人家的小孩,头脑聪明,除了那一身膘肥体壮,这人没有半点不好,但为人实在太过热切,纪廿扛不住,以往他两就是死搭档,回想初中那几年回回他妈拎着耳朵训他的时候都会说:“你看看人家赵波,一样是英语组的老师,你妈我生生差人家一截,每回人家谈起波仔的成绩,我都嫌我脸皮厚,能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坐的和那胶水糊住了一样,还得赔笑赔夸,你妈我如坐针毡,和那以前的青楼雏儿有啥区别。”
纪廿听这话听得太多,耳朵疼,回回必要怼上一句:“妈你不是花黄闺女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爹于是在家庭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拍着他恩爱夫妻的背,顺着毛哄道:“你永远是十八岁,嫩的滴水那种。”
“胡说,那你不就老牛吃嫩草了!嘴里天天吃蜜一样,就会哄人,行啦!去洗手做饭。”
——
赵波实在甩他两条街,也不怪他,谁叫人家的妈说话温柔的和那摇篮曲一般,他妈,那是机关枪还绑上了两斤火药桶,一点就炸,炸的他体无完肤的那种。
“你不是去十三中了吗?怎么回来了。”赵波和他肩并肩走着。
“犯了点事,这不太后和太上皇看不下去了吗?”纪廿实在不想谈这前尘往事,毕竟都是辛酸泪。
“看来你这刚登基就皇位不保了,要不然今天去我家吃饭。”纪廿缓了缓步子,让赵波跟的不那么吃力,毕竟发小同学额头和洗头一样,他着实看不下去了。
“不了,你觉得我能赶在被砍头的日子回宫,还能摊上附中考试,想想也知道绝对是这段时间垂帘听政阶段,好意心领了,我考试的时候听说明儿还上学?上啥?几点走,叫我一声。”
就算慢腾腾的,也走到了家楼下,纪廿家四楼,赵波家矮一层,三楼,到赵波家门口的时候,纪廿驻足问:“几点走?”
“老时间,五点五十五走,我五点半叫你。”
纪廿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艹,不是刚考完试吗?但是生生咽了下去,这进宫了,得注意点,要不然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咳,去那么早干嘛?”
他是忍住了,但是没想到一年不见,他发小长进的狠,道:“艹,不住知道那群老变态,一晚上能把班分好,明儿早点去看成绩找班啊!要不然等人多了,看也看不到班,绝对能给你挤得秃噜一层皮。”
纪廿想说:“那不正好,减肥了,”但是考虑到他们岌岌可危的发小轻易,忍住道:“行,明儿叫我一声。”
“成。”赵波转头插钥匙进门关门,他上楼还听见波仔同学粗厚的声音喊:“妈,吃啥?”
这职工楼隔音太差,所以纪廿不是和赵波不好,事出有因:他小时候挨揍挨骂,一次没落过他发小的耳朵,他这面子,没挂住过。
索性——如今不要也罢。
脸面不脸面的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他和波仔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妈耳朵,他抬头站在楼梯间看向他妈,他妈开着门的手还没放下,道:“进来洗手,吃饭。”
他点点头,跟上在身后及时认错:“皇后娘娘,我今儿……没带文具。”
纪廿心想:他不是垂帘听政,他压根是失势太子。牛吹大了,现在可能要被贬黜了。他妈要是突发奇想想给他生个弟弟也——不错。
“知道了,又丢脸了是吧,进来吃饭。”纪廿他妈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他愣了一瞬,想: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妈这是已经知晓来龙去脉了,那也不用他动嘴了,于是停在门口的脚步,复迈进门,忽视他妈带刺的话,换了拖鞋,扭头进了卫生间,边洗手边听他爹带着柔软的京剧唱腔哄着他娘:“媳妇——今儿这事不怪廿儿,怪夫君。”
他娘一秒破功,换下严肃的班主任脸,笑着冲他爹道:“又打哪里学得什么腔调,行了,吃饭吧。”
他洗了手,进厨房拿碗筷,他爹摆饭菜,他妈盛汤,一如过往。
他进厨房时,他爹正往餐厅去,轻声道:“儿啊,今儿这事怪爹。”
他笑着道:“没事,不丢人。”
习不习惯,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