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凌晨的天空仍有些阴沉,一层淡淡的雾霭还未散去,给街道笼上一层薄纱。路边花坛里的叶子上布满露珠,随风摇摆之下尽数洒在克劳德的靴子上。他早早醒了过来,在多数人还在酣睡时独自漫步在他乡。
哨兵现在精神抖擞,他睡了个好觉,一整晚都没有惊醒,也没有被纷乱古怪的梦打扰。他在大脑完全醒来后甚至产生了羞愧的心理,在被调查局列为观察对象期间,自己竟然毫无防备地酣然入睡了。
他隐约记起昨夜闭眼前的模糊影像,萨菲罕见地尝试了类似休息的行为,他霸占了床的另一半,别扭的像躺在钢筋水泥板上。
想起那幅景象,克劳德禁不住抿嘴轻笑。萨菲最近开始频繁地以人形出现,那条巨蛇的样子依然顽固地黏在克劳德的记忆中。它们的气质太像了,每当和萨菲对上视线,哨兵都会自然而然地把两个完全不同影子重合起来,最后思维不可避免地跳脱,催生了人身蛇尾的古怪幻想。
四周一片寂静,人行道上只有零星几个晨练的路人,他们迈着大步从克劳德身边跑过,哨兵能清晰捕捉到他们胸腔中的急促擂动声。
闲逛过下个十字路口,克劳德在街边停放的红色三门车轿顶看到了一只狸花猫。猫咪原本揣着前爪,在发觉有人靠近时立刻警觉的弓起后背。
克劳德小小地移开一步,他并不讨厌这些肉乎乎的小动物,他会有伸手摸摸那些可爱生灵的念头,但绝不会对着它们唤个不停。
一个有些岣嵝的老妇人从刚拉开卷帘的蛋糕店走出来。她右手着拐杖,左手拿着一碗鸡胸肉,相当熟稔地呼唤着小猫。“哦别害怕,小瓜,没人会伤害你。”
老妇看上去仍然优雅而端庄,头发剪得很短,耳垂上挂了一对精致的蝴蝶耳坠。她的步子有些颤巍巍,缓缓停在克劳德的身边。猫咪细声叫着,从车顶一跃而下,亲昵地在她脚边打转。她的身子轻晃了一下,像要摔倒,哨兵不自觉地伸手扶住她。
“呀,好心的小伙子,能帮我喂给小瓜吗?”老妇笑眯眯地把饭盆递给他,“早上寒气有点重,我的老骨头在抗议呢。”
克劳德犹豫了片刻,败在老人布满褶皱的脸孔上。他接过不锈钢的小碗,弯腰轻轻放在被称作小瓜的猫咪面前。小瓜仍然有些警惕,尾巴一甩一甩地摆动,在判断克劳德没有恶意后,才探头开始狼吞虎咽。
“这孩子在一带流浪很久了,一直是我在喂它。哎呀,没想到最后陪着我这老太婆的是它……”
“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克劳德猜测她大概有七十岁了,这个年纪的老人应该会有孩子才对。
老妇摇摇头,努力地吊起下垂的眼皮,表情充满了自豪。“老头子去得早,儿子……那小子可厉害了,是个哨兵,他一直都很优秀!现在应该在军队里混的不错吧……”
克劳德静静地听着,他突然开始思念留在法塔镇的母亲,她会不会也像眼前的老妇一般,向陌生人炫耀着自己的儿子。
“……他很孝顺,要离开家的时候在身上纹了我的耳环。针扎在皮肤上肯定很疼,真是乱来……哦……抱歉我太啰唆了。”妇人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顿,直到马路有车经过才发现自己说的好像太多了。她报以歉意微笑,慢悠悠地回到屋子里去了。
克劳德目送她离开,继续向下一个街区逛去。陆行鸟大赛会在下周一举行,而今天是周二,他被扔在陌生的城市,只为了圆那个情急下脱口而出的谎。
“别那么死板,克劳德。”萨菲在他穿过某道巷子后就加入了参观队伍。“你可以不是一只猫。”
“我本来就……”克劳德把说了一半的话吞回去,他想起小瓜为了那一碗鸡胸肉而主动靠近的情景。萨菲在提醒自己,有即使不主动去01N也能见到蒂法的方式,只要有足够的饵,猎人可以钓到任何猎物。“好吧……但是我不确定我有她需要的东西。”
萨菲踩过地上枯朽的树叶,让它们发出粉身碎骨的嘎吱声。“人会为了答案而疯狂,正如你对她的期待那样,她也渴望从你这里得知真相。”
哨兵垂头思考了一会,目前他与蒂法唯一的联系途径是那个被废弃的博客,而没人能确定姑娘是否会偶尔打开它们怀旧,在那里留言有大概率会淹没在无人知晓的洪流里。他需要一个传播更广的途径来把自己当做“饵”,一个能让姑娘看到的幌子。
陆行鸟大赛。他想起这个被隆重举办的赛事,它是金蝶市的一大招牌,几乎成了整个世界的新兴盛会。无人知道比赛的主办方是谁,但所有人都默认了它是由联邦牵头赞助的,面向整个世界,接受所有地区的参赛者。每届比赛结束后都会在三天内举行隆重的聚会,有名有姓的名流人物都会收到请帖。
如果他能赢下比赛,就会有无数媒体争相报道,印有他照片和话语的报纸和推送会传播到世界各地。同时,他会获得参加聚会的资格,也能在金蝶逗留更长的时间。
“结果参加比赛是必需的流程吗……”克劳德扶住额头,他甚至从来没有接触过陆行鸟,眼下却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很高兴你这么有干劲,你知道报名费这个东西吧。”萨菲适时地打断他的思路。
哨兵瞬间警觉起来,他身上确实带了一张银行卡没错,但里面并没有存下太多金额。他虽然被提供了免费的住宿,但在金蝶逗留的每一天都会产生额外的餐费。住在旅游城市的知名景点附近,餐费实在是不低。
他掏出手机打开报名的网页,发现网页非常奇怪,有两个入口。其中一个入口是晋级名单,另一个是报名参赛。
他有些奇怪,先点击了晋级名单页面,跳转到了一封公告之中。公告详细列举了许多地区和国家,这些地区下又挂着两三个人名。这份名单中被列出的就是晋级选手,按照公告的描述,他们不需要缴纳报名费。
克劳德返回去点开报名界面,立刻被加粗的数字吓了一跳。单单是参赛竟然需要8000gil,要知道克劳德为自己机车做过的最贵的改装也才花了3000gil。
“为什么?什么叫晋级选手不需要交报名费,比赛不是还没开始吗?”
“这是世界范围的比赛,大部分选手是由各地区赛晋级上来的,也有部分是通过缴纳报名费直接进入决赛的。”萨菲点击了一个被克劳德忽视的小按钮,总结着上面的大赛规章。
“哈?虽然报名费是很多,但是这样对一点点晋级上来的人不是很不公平吗?”
萨菲笑了笑,也不做回答。
克劳德翻来覆去地看着页面,他知道不仅仅是报名费,他还需要去搞到一只赛鸟。
赛鸟其实也算是贵族运动了,他有些头疼,比赛场上的陆行鸟都是选手自己繁育饲养的,花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的。像他这种情况恐怕只能选择租赁一只临时的合作伙伴,价格且不说,有没有合眼缘的也是个未知数。他查询了附近的鸟场,就网站中的参考价格算了算,发现自己搭上全部存款后还差了一个口子。
说真的,在塔里埋头当一只鸵鸟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克劳德突然有点想开了,他一路走过来已经踩了无数个坑,有的是自己挖的,有的是萨菲挖的。
名,已经报了。钱,也交了。克劳德只能咬牙在剩下四天里打一份短工来填补缺失的费用,然后火速去农场里搞来一只鸟。
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快速搞钱的方法显得有限。克劳德首先想到的是利用自己哨兵的身份去下级协会接些委托。
大大小小的麻烦事会被以悬赏的形式送进哨向协会。大到护送小到找猫,种类繁多,哨兵和向导可以在这里接到他们的外快。
克劳德走进大厅,想接两份便捷的任务。不幸的是,他的希望又被现实击破了,他需要提供身份证明。那是只有完成培训的哨兵和向导才拥有的证件,尽管克劳德一再强调他是塔中的a级,但油盐不进的管理员依然只认规定中的长方卡片。
“我可以证明,这是我的精神体。”他特别要求萨菲用蛇形出现,粗长的大蛇意外的配合,弯弯绕绕地搭上桌台,昂起巨大的头颅,半张开乌紫的口腔,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
管理员是低等的护卫,他尖叫一声,冒着冷汗从凳子上跌下去,一把按上藏在桌下的紧急按钮。“警备!有未知身份的哨兵闯入!很危险!警备!”
“等等,我没有恶意!”克劳德拍着玻璃试图安抚他。
“警备!高等不明哨兵闯……闯……”
克劳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口内的护卫晕了过去,他认为自己表现得相当友好,反而却被当做了凶恶的歹徒。紧急按钮的通话仍连通着,另一端传来滋啦滋啦的呼喊声,克劳德不甘又无奈,只能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空手而归,哦,也不算空手,也许不久后会能在电线杆子上撕下他自己的通缉画像,画像还会配字写着重金悬赏危险分子。
接委托的路走不通,克劳德只能另寻他法。他在街上一边逛一边巡视,希望能找到短期的招聘兼职,端盘子也好送快递也好,只要有钱拿。只是走了几个街区还是一无所获,哨兵蹲坐在地上有些气馁。
这时,一双锃明瓦亮的皮鞋停在他的眼前,那是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他端详着克劳德透出些许委屈的脸庞,眼神中流露出惊喜。他好像把哨兵当做了在大城市里迷失自我举步维艰的青涩学生,俯下身子递出一张名片。“哦可怜的孩子,我想你需要帮助。正好这几天我这缺些人,是个不错的机会。”
克劳德对这桩送上门的好事感到怀疑,他皱着眉接过名片。“工作?”
“是很简单的气氛组,怎么样。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他神秘地介绍着,右手摆出数钱的手势。“一晚上3000gil。”
听到数字的刹那克劳德心动了,如果是真的,他不仅能拥有在陆行鸟间选择的权利,还可以把花掉的存款赚回来。
见少年收起名片,男人满意地咧开嘴。他告诉克劳德一切都不用担心,只要按时间到达名片上的地址,其他的一切都有专人来安排。
克劳德点点头,他并不担心那里是否有什么危险的陷阱,像是拐卖或者器官交易,他完全有自信保护自己的安危,并且可以双倍地反制他们。
“那么,晚上见。”男人匆匆消失在下个红绿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