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深夜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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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隆走进军机营的时候，虞城众守将正领命而出。
皇甫极负手站立在帅台前，似是在思索什么，见沙隆进来，也不说话，挥手示意他落座在帐下。
“三弟，滞后的粮草今日便到，为兄前去接应，城内的事就有劳你和沙大人了。”皇甫文自一旁站起身，一身戎装的他抛却了先前的文弱，倒是有几分飒爽的英姿。
“如此便辛苦皇兄了。”皇甫极转身冲皇甫文点点头，沉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待皇甫文出去，沙隆便站起身，谄笑着走到皇甫极身边，微一施礼道：“元帅，近日车马劳顿，一到虞城便如此废寝忘食，实在令微臣佩服，元帅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要微臣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有沙大人这句话就够了，这一路来沙大人也没少费心，不知现在身体可好些了？”皇甫极微微一笑，表面上看来极尽关切之情，心下却是暗自推测着沙隆的此番来意。
果然，客套过后，沙隆话题一转，绝口不谈军务之事，凑到皇甫极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元帅，微臣今早起身后，听到南厢房有些动静，好奇之下便前去查看。进门之后发现那逆臣之子竟然站立于地上，神色如常，见微臣推门而入，居然扶额晕倒在地，以微臣来看，那叶流云必是装病糊弄元帅，企图混淆视听，见机逃跑。”
“哦？竟有此事？”皇甫极闻言吃了一惊，昨夜听那大夫说其病象凶险如虎，叶流云怎可能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常？难道说，是那大夫撒谎不成？亦或是那叶流云果真如沙隆所说，一路上的乖顺都是假象，其实是在暗寻机会逃脱？
“元帅，臣在那大夫救治叶流云的时候，发现本应锁在叶流云脚上的铁锁竟然搁置在桌上，不知这是不是元帅的意思？”
“哦，那是本帅开的锁，也是为了尽快让叶流云好起来。”皇甫极淡淡地回了一声，心里早已千回百转，试图理出一条头绪来。
“元帅，不是微臣多嘴，那叶流云被抓时，手持宝剑，一身劲装，一看便是习武之人，您若是一时心软失了防范，纵虎归山，日后我们必将后患无穷啊！”沙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企图将皇甫极说动。其实，自他察觉到皇甫极对叶流云的某些变化后，便一直等待恰当的时机，将叶流云永除后患。
紧锁眉头在帐中来回踱了两步，皇甫极心下疑惑更甚，一来他不相信那大夫竟敢欺骗于他，二来，叶流云的状态自己最为清楚，今天早晨尚未醒来，就算他是练武之人，身染风寒，又受冻伤，也不可能经了一夜便行动如常。莫非是沙隆在从中作梗？
“沙大人，多谢提醒，本帅自会派人多加提防。若是没有其他事，那就劳烦沙大人去各营巡防一番，以防敌人突然袭击。”皇甫极一时心思烦乱，便草草地将沙隆打发出去，自己则在帅帐中来回踱步思索。
沙隆见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目的便被皇甫极打发出来，心下十分不满，出了军机营正想着怎样给他下下猛药，突然看到从前面营帐走出一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下便轻咳一声叫道：“雷子。”
那人闻声回头一看是沙隆，忙躬身施礼道：“张雷见过沙大人。”
“嗯。”沙隆微缕须髯，一副当朝宰相的派头，“雷子啊，你现在还干着卫千总的差事？”
“回沙大人，小人一无战功二无人脉，承蒙沙大人不弃，将小人从火头军提拔出来，到现在还是卫千总。”
沙龙闻言，心中暗自高兴，却故作关切地说道：“雷子啊，本相现在有一个好差事，看在咱俩本是同乡的份上，便交给你办吧。只要你办好了，别说是营千总，就算是城门领都是你的了。”
“真的？小人多谢沙大人提携之恩。”一听说自己有机会受到提拔，而且还是城门领那样的高官，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啊！名唤张雷的年轻人当即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谢恩。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谢我。我这也是想着成人之美。”沙隆说着将张雷扶起来，命他附耳过来，将自己的“妙计”一一道来。
“沙大人，你确定这是元帅的心思？”听完沙隆的计划，张雷吃了一惊，私放元帅的禁脔，若是元帅本无此意，自己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难道本相的话你还不信吗？若是事情败露有人问起，你便说是杨俊海杨将军让你这么做的，你放心，只要有本相在，保你万无一失。”沙隆唯恐张雷反悔般，紧接着又好声哄骗道，“你年起轻轻，若是一辈子当那没出息的卫千总，岂不连个漂亮婆娘都讨不上，这次的事办成了，元帅心里肯定高兴，再加上老夫的保举，你当上城门领指日可待，那可是从四品的官，日后衣锦还乡，众乡亲前呼后拥，那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啊！”
“真的？”张雷被沙隆描绘的美好蓝图深深地迷住了，眼冒金光冲沙隆深施一礼，“沙大人，日后若是张雷飞黄腾达，必定不忘大人的提携之恩。”
眼看着这傻小子钻进了自己的圈套，沙隆眉开眼笑地拍着张雷的肩膀道：“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今日三更，老夫设法将元帅拖住，听你的好消息。切记，一定要保密。”
想到明日子夜时分便是叶流云投胎转世之时，沙隆不由得心情大好，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一路哼着小曲儿巡防去了。
在营帐内左思右想，皇甫极觉得对于沙隆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还是回去看一看比较放心，若真是如沙隆所说，叶流云已能下地行走，那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其锁上。想到这里，皇甫极大步走出帅帐，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到了院前，当值的士卒一看是元帅回来了，当即跑上前去。
任由士卒将坐骑牵走，皇甫极大步流星直奔南厢房。推开房门迈步进屋，屋内没有他人，叶流云正闭目躺在床上。
一步一步走到床边，皇甫极伸手抚上叶流云的前额，温度适宜，看来烧已经退了，只是不知体内的寒气可曾排出。正在想着，林丰岚手提药罐推门进来了，一看皇甫极在，急忙放下手中的家伙，躬身施礼道：“元帅。”
“嗯，忙你的吧！”皇甫极回转身看看林丰岚，沉吟了片刻又问道：“他今日可曾醒来？”
“回禀大帅，晌午的时候醒来了，可是因为身子虚弱，并不能行动，只能在床上静养。”
“哦？我听沙大人说，他能下地走路了？”皇甫极半是疑问半是试探地问道。
看来，果如云儿所讲，那个左丞相沙大人不是什么善辈，很多事情都是缘由他起。林丰岚心里这样想着，却是一脸恭敬地答道，“元帅，上午的时候草民出去了片刻，正要进门便听到屋内声响，进去一看，原是这孩子醒了想要喝水，硬是不喊人自己下了床，身子虚弱的他手酸脚软，刚提起茶壶便摔在了地上，不但水没喝上，那瓷壶的碎片倒是扎了他满身伤。”
听林丰岚这么一说，皇甫极心中暗忖：那沙隆虽然所说非假，却也并不完全是事实，这军医倒是应该所说无虚，不过既然他说叶流云身上有伤口，那我一看便知孰真孰假。
“瓷片刺伤了身体？伤在哪里？待本帅看看。”皇甫极故作惊讶地反问一声，自己已返回床边，掀开了被子。
自始至终闭着眼睛保持睡姿的叶流云，直到皇甫极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虽早已知道是皇甫极，眼中却还是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惊慌和强自镇定。
“醒了？听大夫说你割伤了身体，本帅看一看，到底伤在何处。”皇甫极直视着叶流云那双纯净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答案。
“元帅，后背不方便看，胳膊上也有伤痕，好在并无大碍。”林丰岚适时地将皇甫极的注意力引到叶流云伤痕遍布的胳膊上。
看着那深深浅浅或长或短的伤，皇甫极心中一痛，原本对他们半信半疑，现在倒是信了八分。
“林大夫，本帅的家奴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他治好，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请元帅放心。”
将皇甫极送出门，林丰岚轻轻吐出一口气，微笑着冲叶流云竖起了大拇指：“孩子，幸亏你神机妙算，没想到那个沙大人还真是什么事都向皇甫极讲啊！”
“林伯，这一路从临川到虞城，流云虽然与他们没说过几句话，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流云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希望流云的身子能在引起他们怀疑前尽快好了。”
“孩子，放心吧，有你林伯在，保管什么病都能药到病除。”林丰岚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将药壶中的药倒在碗里，“来，吃药了，吃完药睡一觉，明天身上就轻快了。”
一天再无他事，到了掌灯时分，林丰岚正准备熬完药再帮叶流云诊诊脉，突然听到院内一阵喧哗，刚想出去看看，门口边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林大夫，林大夫在吗？”
“谁呀？”林丰岚答应一声从屋内走了出来。
“林大夫，您快去瞧瞧吧，三营将士吃了今晚的饭，个个呕吐不止，请去的几个军医都束手无策，查不出原因。”
“什么？有这等事？待老夫前去看看！”林丰岚一听将士似有中毒迹象，心下焦急，回到房内略略嘱咐了两句，便背上自己的药箱随前来的小士卒去了。
叶流云躺在床上暗自调养气息，虽然只有一夜一日，在体内各处游走的气息便恢复了平静，尤其是消失已久的内力正一点一点地恢复，这让流云欣喜不已。
原本打算等林伯回来再休息的，可是，左等人不回来，右等不见人影。叶流云心中暗自焦急，难道林伯也被那病难住了不成？还是说，林伯有了危险？
就在叶流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是皇甫极，也不是林伯，会是谁呢？
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假寐，叶流云只听房门被人悄悄地推开，随即亦步亦趋地来到床头。
从来人的气息上判断，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那到底来者是何人，又所为何事而来？
就在叶流云思索间，那人竟伸手探进被子里，一把将叶流云捞了起来。
“啊？你是何人？”叶流云假装惊醒地一扭身子，从那人的双臂上滚落下来，就势半倚在床上，方便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嘘，别出声，我是来救你走的。快跟我走！”蒙面人说着又想伸手过来抓叶流云。
“你不知道我是元帅的家奴吗？胆敢私放元帅家奴，你不害怕？”叶流云没想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虞城竟然会有素不相识的人来救自己，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怕，我当然怕，所以你快跟我走，再磨蹭就来不及了！”蒙面人竟不顾叶流云的抗拒，再次抓住叶流云的一条胳膊，强行将他拉在身前，噌噌两步来到门口，将门打开，带着叶流云便逃至院中。
“快放手，不管你是好心还是恶意，这样做你会没命的！”
身子尚且虚弱的叶流云拧不过身边这条大汉的蛮劲，只能出言相劝。
蒙面大汉却不作理会，刚要带着叶流云从侧门逃出去，四下里却一下子蹿出众多守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站住！干什么的？”
沙大人不是说今晚会把守门的全都撤下去吗？怎的还会有这么多人埋伏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蒙面人一看这阵势，吓得浑身一颤，但是想到沙隆这个后台，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应答道：“诸位兄弟，小弟奉沙大人之命要将这人带走，还请行个方便。”
“奉我的命令？本相何时说过要你夜劫此人了？还敢血口喷人？来人啊，给我讲此人拿下！”沙隆慢步从黑暗中踱出，凉薄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奸诈。
“你！沙大人，你竟然骗我？！你不是人！”此时的张雷才幡然醒悟，这沙隆哪里是为自己的前途打算，他这是要将自己送上鬼门关！
“我骗你？我有逼过你吗？还不是你自己愿意上钩？”沙隆走到张雷近前，压低声音将这句话说完，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噗”地捅进张雷的腹中。
“你……”张雷手抱匕首，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瞪大的眼睛犹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生便这样交代在这个名叫沙隆的恶相手里。
“来人啊！速速通知元帅此事。”沙隆用手帕擦了擦不小心沾染到手上的血，回过头冲已被人拿下的叶流云阴笑一声，“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眼睁睁看着八尺大汉在自己面前倒下，震惊之情尚且回荡在心头，如今见杀人者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叶流云不禁怒火中烧：“奸贼，你这是草菅人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深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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