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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   第四十五章

      过去赌输了,但过去已然过去。死亡将横亘其间的或心灰意冷、或失望、或怨恨冲刷殆尽,封兰越如今将旧事重提,只不过是为了通过当初的端倪找出陷害他的人。

      他看了一眼谢云颐,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背,温声道:“要接着听吗?”

      谢云颐其实很怕听过去的事,因为她亲眼见过对方白衣沁血躺在驴车里的模样,那样严重,根本不是对方轻描淡写所能略过的,可是她不能不听,她心不安,需要这种近乎揭开伤疤的治疗。

      她握住封兰越的食指,咬着下唇点头,她想继续听。

      两人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的肢体触碰,封兰越任由对方牵着,面色平和,接着道:“在牢狱期间,我认为有端倪的就是这两处了。”

      “其一是大理寺正中途离开,‘慎’字狱下,他原本不该如此作为,但他确实离开了,只能说明令他出去的人,不仅轻慢不得,还清楚他在办案上的能力。倘若当日他没有外出片刻,圣旨必会由他亲自观摩,届时绫锦是真是假、字迹笔锋走势,都会由他审查和记录。”

      “其二,圣旨是假的为你我揣测,已经得不出真相了,但不管怎么说,领了皇命却趁大理寺正外出之际,不按规矩办事的张公公,多少有一些问题。”

      “所以,如果接下来还要查,就该找出能令大理寺正徐川尧违职离开的人,和张公公背后真正的主子,”封兰越顿了顿,眼波平静,近乎笃定地猜测,“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能在同一天发生,倘若真的发生,只能是,牵动他们两人的,是同一个人。”

      一番陈词不怒不怨,叫旁听者谢云颐心情复杂,她想说原来对方看出来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为什么重生回来,却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呢。

      “将军,还有吗?”可她现在不能这样问,她得把这件事听完,否则岔开之后,对方不愿同她讲了。

      封兰越点头:“的确还有,但不是在牢狱期间,而是当日在朝堂上,太子参我勾结外邦,这很不对劲。”

      他知道自己的确有功高盖主的架势,可是天子敢把宫中禁军一半的虎符给他,就还是代表信任他。天子希望他辅佐另一半虎符的拥有者——东宫太子。

      太子慕成洵虽然出生尊贵,母族势力强大,但是在当时的朝堂上,仍有一大批官员认为其生性中庸,并非帝王之才。

      于是在那样的朝堂中,能得到战功赫赫的镇军大将军的支持,无疑是雪中送炭。

      可令人震惊的是,偏偏就是太子在早朝之际,公然献证进言,厉斥镇军大将军勾结外邦,罪不容诛。

      天子错愕许久才回过神,令人呈上证据,翻阅之,勃然大怒,下令将大将军暂押大理寺狱。

      封兰越说:“太子就是想杀我,也必不会是现在,而该是他登基之后,可他这么做了,令我不禁怀疑,太子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了某些人手中,以至于他宁愿丢弃我这么一颗可谓举足轻重的棋子,也不敢忤逆那边的意思。”

      封兰越说自己是举足轻重的角色,可是他开口时的平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这么一想,太子有什么把柄,又被什么人知道了把柄,或许也可以查查,倘若手握把柄之人和前面的人,仍是同一人,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话说到这里,有关陷害入狱的事就结束了。

      封兰越收声,望向谢云颐眼底,愣了下,试探问道:“谢,你怎么了?”

      少女眼眶不争气地有些泛红,却不仅仅是因为伤心,而是气的。

      她不明白,这人知道这么多,怎么在发现她查之前,像个没事人一样。

      是不在乎吗?不在乎自己是否有冤屈,也不在乎谁会害他?

      是因为怕她没头没脑地去查,他才不得已展开这番推论?

      谢云颐不禁有点想笑,笑自己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她格外重视的,觉得失去生命也不必吝惜的真相,在对方眼里,其实是不重要的。

      “将军是不是觉得,我之前那样查,挺傻的?比为你送葬还傻?”于是她忍不住问出来,拱着发酸的眼眶,压着生气的心。

      封兰越没想到对方竟说这个,他摇头,如实坦言:“没有,你为我查这些,除了担心,其实我很开心。”

      送葬自然就更不傻了,怎么会傻呢,一个人因喜欢另一个人而努力所作之事,哪怕在外人看来不能理解,也不是傻的,那是值得珍惜的真心。

      “开心吗?”谢云颐望着对方平静自若的样子,蹙着眉尖发笑,“将军哪里像开心的样子,分明像,迫不得已才给我讲这些。”

      这才是冤枉啊。

      封兰越弯眉失笑,见对方抽走放在他掌心的右手,更加无奈。他问:“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没说对方在无理取闹。

      谢云颐别开目光,十分地别扭,她说:“这还能有什么为什么。”

      “一个人只有想要一样东西,别人为他留住了,他才会感激。而你根本就不想要,我还动天彻地,自以为奉献地为你送葬,为你查案,平白令你背上愧疚感恩的枷锁,拽你来人世间多走一趟,为我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其实感情的事能这么计算吗,不能的。

      无论是她当着众人的面为他送葬平反,还是在私下查罪魁祸首,这都没有错。

      没有错,即是善因,他回来,即是善果。

      封兰越沉眸笑了笑,微弯的唇角好似融化的刀锋,他说:“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的人,在我死亡的那一刻,我根本不想要任何东西。”

      谢云颐猛地看向他,眼眶红得更深。

      可封兰越又说:“但我现在想要了,我想要有人看见我的冤屈,想有人为我鸣不平,因为这样一个人,她真的存在。”

      没有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有什么必要力争委屈与不甘呢。反正这么多年,不也都是这样,活着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比死亡更值得留恋。

      他也尽力做好了自己该做的,平定匈奴,守住长城,死亡既然是一件没有遗憾的事情,何苦不去从容面对?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人留住他。

      “所以,谢云颐,我说我开心,是真的很开心。我会去爱惜我的性命,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为我白费力,不要觉得难过。”封兰越说着,伸出手,拇指轻轻抵在对方眼眶下,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怎样让对方的眼泪少一点。

      谢云颐吸吸鼻子,她也不是总想哭的,是泪水它自己止不住。

      是封兰越说得太直白了。

      以至于她的那些小憋屈,像之前对方感激她那样,再次烟消云散了。

      她摇头,自己抹干眼泪,抽抽噎噎的:“好,我不难过,只要你以后爱惜性命,只要你不觉得我是多此一举、自作多情,我就不难过。”

      两个人莫名其妙说一番话温情话,又莫名其妙和解,惹得两个人互看一眼,齐齐转头笑起来。

      谢云颐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率先清了清嗓子,别扭道:“那将军,你刚刚说的,打算怎么查啊?你昨晚上不是警告我,藏在身后的人很危险?”

      林晋野自小游走在刀尖地带,当了都尉后更是长袖善舞,查起大理寺正的人际渊源来,自然要比谢云颐派出去的人有本事。

      封兰越同她解释完,然后接着说:“至于张公公和太子这边,神策军首领沈修宁会先为你我打探一番。”

      “神策军?”谢云颐不由惊呼,自入赘一事,与天子做了交换后,神策军就再不见踪影。

      说实话,她挺愧疚的,因为这支私卫是母亲留下的,母亲一定是想他们为国奋战,而不是作为交换的筹码。

      “他们怎么会听我们的?”谢云颐又道,压住自己心头的情绪。

      封兰越有时候觉得谢云颐挺聪明的,有时候又觉得对方是个笨蛋,他从怀里掏出婚后拜见丞相时,丞相给他的那枚红漆铁戒,温声问道:“还记得当日你说这个是什么?”

      “唔……谢家传给儿媳、女婿的一件礼物?”谢云颐其实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可是在婚后奉茶后给的,不就是类似东西吗?

      封兰越这回没打趣她,他把手戒放到对方掌心,指着内圈印着的“天日昭昭”四字,认真道:“这四个字,是景家军奉行的箴言。”

      天日昭昭,上天会看见每一个赤诚忠胆之人的心。

      “神策军是你父亲扩大后的私卫,交换给了天子后,服从天子不假,但是其中手执该红漆铁戒的,却永远生是景家人,死是景家魂。”

      “丞相大人大概是觉得有朝一日,被罢去将军官职的我,需要一些非常规手段来接近皇权中心的人,所以才将手戒交给了我。”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到了。”封兰越说,眼底深处藏着无尽温柔,“谢谢你,谢云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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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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