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厘厘》云拾烟

9、第 9 章

　　还在喧哗的众人再次因为这个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姜厘？”施莹莹和韩佳两人扭头，有些错愕地看向突然站起来的姜厘。

　　随后，施莹莹有些着急的扯了扯姜厘的衣角，小声开口：“你疯啦，现在站起来，姜如雪记恨你针对你怎么办。”

　　姜厘却只是对她轻轻摇头，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拿到了一个话筒，眼镜下的双眼转而看向姜如雪，眼神比以往锐利许多。

　　“一个既非本专业，又从未接受过相关课程学习对其毫无了解，更没靠着自己真实力在这一行业内做出什么成绩的人，在这种地方开口便是对整个行业的贬低，我想只要是个接受了正常家庭教育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突然安静的环境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姜如雪没想到自己得意洋洋的时候竟然会有人出来反驳自己，顿时觉得受到了挑战，愣了片刻就下意识也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嘴上本能地回应，“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

　　话说着，就眼神示意身边的保镖过去找出说话的人。

　　然而这十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在现场的老师，还有季氏集团同程止遥一起过来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反应过来，先人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就连那些学生也跟着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姜如雪和她带来的保镖们。

　　好在平日里姜如雪只把家中那些私生子私生女当做发泄怒火的受气包，从来没有在意过，听到姜厘的声音也不觉得熟悉，以为是自己以前嘲笑过的谁寻机针对。

　　更何况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后排的光线又偏暗一些，姜厘站起来的时候还故意松开了自己的头发，大半张脸被挡住，搭上她和平常一样扔到人群里就能迅速认不出来的普通装扮，姜如雪想要找人显然难度不小。

　　如果刚才那些保镖速度快一些，或许还能锁定目标，可现在他们行动受阻，其余的学生全部都跟着站起来，姜厘算是彻底消失在了这些学生当中。

　　“你瞧不起做设计的人，却要花钱来买他们的作品，穿着来不合时宜的场所标榜独特，将服装的价格还有能买到最新设计款这件事情挂在嘴边作为炫耀自己有钱的证明，你就没发现你和你做的其实是自相矛盾的吗？”

　　隔着人群作为自己的掩护，姜厘继续开口。

　　“不过要感谢你刚才的表演，让在场的人知道，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还有你这种高高在上，没有任何证据作证就能凭借自己的喜好信口开河，抹黑造谣诽谤诋毁他人还洋洋得意的货色。”

　　“对他人热爱并且持续付出心血的事业不了解不丢人，不了解还要高高在上凭空臆想搞道德审判，你的无知超出了常人想象。”

　　她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并不算激烈，可对于打小被捧着长大的姜如雪来说完全无法接受，更不用说周围还有这么多人。

　　面子上一时挂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可直接找已经找不到人，她的怒火就只能撒在面前拦住自己去路的学院老师身上，伸手指着对方。

　　“你们学校的人真是好本事，大白天的当众骂人，觉得我姜家好欺负是吗！”

　　“要让我爸爸知道我在这里受了委屈你们还不处理，你们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要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骂我的人抓出来公布她的信息开除她！”

　　姜如雪之前在学校里张扬时，就算有人不服气，一搬出自己背后的姜家就没有人再敢在她面前反抗，这一次故技重施，以为别人也会畏惧。

　　可现在的情形显然与之前不一样。

　　姜厘说的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便点燃了许多学生心中对于姜如雪的不满，在看见她到现在还是这般样子，人数的绝大优势也让他们的勇气大了不少。

　　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突然有胆子大的开口：“哟，这架子真大。”

　　有人开口，就有人接话：“跑别人学校撒野还要教训别人，人家好怕怕哦~”

　　阴阳怪气的两句话一唱一和，倒是让其他的学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后，其他人仗着人多，也掺和了进来。

　　“虽然她只是咱们旁边学校的学生，没给咱们学校一分钱，但她现在生气了，不会害得咱们学校倒闭我们没有学上了吧？”

　　“有钱人平常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还真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以后出去我这个穷学生也能说自己见过世面了。”

　　“小点声，人家火气可大呢，小心马上就把你抓出来开除你。”

　　这句话又引来一群人哄笑。

　　程止遥站在台上，将整个过程全部看在眼里，转头朝着姜厘的方向瞄了一眼后又转回来，在看见此时脸色愈发难看的姜如雪时，眼神也跟着冰冷起来。

　　她入行以来从未向外界透露自己的家庭情况，做现在的工作也完全出于自己的兴趣，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什么容易被人欺负还不敢反击的胆小鬼。

　　姜如雪刚才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就已经完美地踩到了她的雷区。

　　“姜小姐是吧。”程止遥朝着姜如雪开口，语气跟刚才宣讲时相比冷淡了不止一点，“我程止遥行得正坐得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你，要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毫无根据的对我造谣污蔑。”

　　“这个时候别想着否认，场内这么多人，还有台前那台摄影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姜如雪刚才敢对她那么说话，无非是觉得对方看起来不像有什么背景的样子，就算受委屈为了自己的前途只能忍气吞声。

　　却没想到程止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硬不少。

　　被程止遥这般质问，原本在学生的奚落中有些挂不住面子的姜如雪，脸上也出现了一些慌乱。

　　想要像刚才那样中气十足反驳些什么，可再一看见程止遥冰冷的神情，刚组织了几个字的大脑就如遇冰封一样。

　　等了许久，也只能是咬着牙，强撑着嘴硬：“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可在场的人谁都能听得出来这话说得有多么无力。

　　“很好。”程止遥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便也不留情，“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希望到了法庭上，你能拿的出指控我的证据。”

　　“这件事我会交给我的律师处理，不接受任何调解。”

　　话音刚落，台上又多了一个身影。

　　来人是平常一直跟在季承渊身边工作的特助，由于季承渊鲜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他便在许多时候出面，成为季承渊的传声筒。

　　这次也不例外。

　　顶着众人认出他时略带惊诧的眼神，特助走到程止遥身边停下，随即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汇报回集团，季总知道后，让我传达一下他的话。”

　　看着突然出现的特助，姜如雪顿觉不妙。

　　“我们季总说，程止遥小姐作为季氏集团名下的知名设计师，姜小姐刚才的发言不仅是对她的污蔑，更是对季氏集团的商誉产生了负面影响。”

　　“所以，季氏集团在为程小姐提供充足维权帮助的同时，也会向姜小姐追究不当言论给整个集团带来的损失责任。”

　　这段话简单但掷地有声，别说是姜如雪和场下的其他学生，就是程止遥显然也没想到季承渊还有这一招。

　　投向特助的眼神里夹杂了几分不解。

　　然而就算接收到她疑惑的眼神，特助也只能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按道理来说，就算季承渊不开口，宣城大学的校领导只要脑子没有问题都不会希望刚才的事情传出去成为学校的污点。

　　只要这些言论传不出去，别说对于季氏集团，哪怕是对于程止遥个人来说，影响也微乎其微，压根不值得放在眼里。

　　程止遥说要追究姜如雪的责任，更多的也是给自己出一口气。

　　特助在季承渊身边工作多年，对程止遥和季承渊的亲戚关系并不陌生，可之前程止遥也不是没陷入过争议当中，那时候可没见季承渊主动出手做什么。

　　他自己都不理解季承渊为什么会突然间小题大做起来。

　　就好像……是故意让别人的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一样。

　　·

　　约莫是长久以来受的憋屈气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发泄机会，整场讲座结束，望着姜如雪气急败坏带着保镖离开的背影，众人离场时脸上不约而同带上了点愉悦。

　　甚至相熟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致满满地继续小声聊着这件事，控制不住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四面八方传出。

　　别人那边的热闹归热闹，姜厘这边还是没逃得过被两位室友唠叨。

　　“姜厘啊姜厘，以前怎么没见你胆子这么大。”一想到姜厘刚才突然站起给她带来的惊吓，施莹莹还是不免后怕，“姜如雪身边那么多保镖，要不是同学们站起来把你给挡住了，她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就是。”韩佳跟着点头，“她那样的人，你说什么都没用，只会被她记恨。”

　　“程止遥再怎么厉害，对我们来说也只是陌生人，为了帮个陌生人给自己找麻烦，你说你图什么。”

　　姜厘跟在她们两个人身边，知道她们是为自己好，也没敢顶嘴，走在旁边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听着她们说话。

　　回宿舍的路上正好经过食堂，走到这里时，她们两人也差不多念叨累了，看了眼时间，便都打算去买点吃的回去。

　　毕竟，宣城大学除了教学水平高的名头，食堂也是出了名的好，不仅内部宽敞装修好，吃的东西的种类也花样百出，以前甚至有人夸张地说，大学四年都不一定能把里面的每样东西尝完。

　　食堂内的人此时并不是很多，三个人一进来就各自寻找觅食目标。姜厘的速度最快，直接在进门不远处的一个窗口前点菜付款拿到了打包好的晚餐。

　　在宿舍的三人小群内打了声招呼，姜厘站在门口旁边，等着两人出来。

　　还没等到室友出现，她不经意间一转头，就意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止遥。

　　她的身边跟着几个人，应该是与她同行的季氏集团工作人员，一边走似乎还在交谈些什么，看他们前行的方向，应该只是恰好经过食堂，打算去前面不远处的办公楼。

　　姜厘对他们要做什么事情没有兴趣，刚要收回自己的目光，哪想到程止遥突然间一个转头，正好和她对上。

　　她心脏猛的一跳，赶忙低下头，有些欲盖弥彰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想要假装无事发生。

　　反正之前她和程止遥从未见过，只是一个对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钟，一双高跟鞋停在她的面前。

　　再一抬头，就发现比程止遥微微低头，正十分感兴趣地看着她。

　　姜厘向来习惯当个透明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程止遥的这个举动显然已经超出了预想，大脑飞速转动后，也只能干巴巴地朝着面前的人开口。

　　“你……有什么事吗？”

　　两秒钟后，程止遥突然笑了一声。

　　若不是她刚才亲眼看到，恐怕也很难将现在面前这个就差把拘谨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女生和刚才胆子大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姜如雪，替她说话的人联系起来。

　　这样的反差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我是来感谢你的。”程止遥伸出手，“刚才在宣讲会上，谢谢你第一个站出来帮我说话。”

　　“互相认识一下吧，我是程止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