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厘厘》云拾烟

4、第 4 章

　　而外面的两人对树丛中的动静却一无所知。

　　赵可不是第一次被姜如雪这般训斥，心中虽然不爽，可积累下的经验还是让她熟练地开口继续讨好。

　　“小姐您别着急，这人再怎么着现在还在姜家，多找找总能找得到。”

　　“再说了，您这天生丽质谁见了不心动，他就算逃，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啊。”

　　姜如雪在姜家中被吹捧惯了，对赵可这样的恭维话显然十分受用，神情也舒展开，露出几分得意，只是偏还要装出一副嗔怪的样子。

　　“就你会说话。”

　　说着，她又伸手随意拨弄了下手边绽放着的花，赏赐般提点了一下。

　　“行了，今晚至关重要，你的眼睛也给我擦亮点。等事成后我成了季家的家主夫人，你跟着我一块过去，自然有你的好日子过。”

　　虽然这句承诺现在来说还只是一个空头支票，但也足够让赵可眼神中透出惊喜，像是怕她下一秒就反悔一样，连忙表忠心。

　　“小姐您放心，这人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一定给您把他找出来。”

　　又在这里抬头张望了约有五分钟，姜如雪实在是没有察觉到有关季承渊的任何踪影，才有些不甘心地带着赵可转身离开去别处寻找。

　　外面很快又重回寂静。

　　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一阵树叶窸窣声后，两人才又从树丛中出来。

　　刚钻出来，姜厘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伸手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泥土，又随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试图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顺手还带下一片树叶，扔在地上。

　　抬头时，面前的男人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顶着一张不见喜怒的脸，全身上下清清爽爽，一点都看不出刚钻过树丛的痕迹。

　　人比人还真的会被气到。

　　见她似乎收拾得差不多，季承渊开口：“刚才……”

　　没想话刚起个头，姜厘就迅速地把话接了过去。

　　“你放心，你刚才钻树丛的事情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说着话还点了下头，一副完全能理解的样子。

　　毕竟一个大男人钻树丛这件事情说出去，确实会对颜面有那么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季承渊：“……”

　　平生第一次有种突然被噎到的感觉。

　　瞧他神情有异，姜厘以为他不够满意，想了一圈，又开口承诺：“当然，刚才我们偷听姜如雪说话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捎带着煞有介事地伸出几根手指，一副要对天发誓的模样。

　　季承渊实在不知道姜厘为何有这种反应，寻常几乎没有波动的情绪有些失控。

　　可终究还是被他强压了下来，按了按眉心。

　　“我想说，你刚才说的话找错人了。”

　　对上姜厘有些困惑的眼神，他声音低沉：“我不是要结婚的那个人。”

　　“啊？”姜厘的困惑一下变成惊讶，“不是你要结婚啊。”

　　转念一想，又试探地问了一声：“那你能帮我问问那个人的意见吗？”

　　虽然中间隔了一层，但传个话应该也可以试一试的……

　　吧？

　　季承渊实在没想到面前的姜厘每一次的反应都超出了他的意料，寻常的经验似乎在她身上都不管用，干脆直接说道。

　　“他和姜琦情投意合，不是联姻，是认真的想结婚。”

　　原本以为面前的人听到后会失落难过，却不想姜厘哇了一声，却是一副吃到瓜了的模样。

　　事实也是如此。

　　她和姜琦虽然年纪相仿，但宿舍并不相近，关系也只能算得上一般，平常的姜琦在姜家也是和她差不多低调的受气包，却没想到在外面竟然还有这种壮举。

　　着实是让她觉得新鲜。

　　而且面前的男人这话一出，她也知道自己想通过和季家旁系结婚从而离开姜家的计划算是彻底没了希望，心中的失落不能说没有，却也并不多，放下的也十分干脆。

　　毕竟同为姜家私生女，姜琦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要能找到个互相喜欢的人逃离这里，也算一件好事。

　　至于她……总能想得出办法的。

　　“那还挺好的。”姜厘浅浅的笑了一下，对他说道，“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也别告诉别人了，免得引起误会。”

　　“然后，祝他们幸福。”

　　离开之前，姜厘又想起了要说的话，好心提醒他：“对了，就算你们只是季家的旁系，在姜家人面前，你刚才对我说的话也别说，那会成为他们要挟你们家的筹码的。”

　　于姜家人而言，虚无缥缈的爱情远不如实实在在放在面前的利益重要，可要是别人的爱情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反而会紧紧抓住，敲骨吸髓般压榨出所有他们可以拿得到的利益。

　　“你好像很想离开这里。”突然间，季承渊问了一声。

　　谁不想呢？

　　可姜家里的那些事情哪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的，姜厘也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透露太多。

　　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离开的动作灵活，三两下就在这花园中寻不到踪影。

　　季承渊抬眸，幽深的目光一直盯着姜厘离开的方向，静默沉思许久，却又转身走向主屋。

　　·

　　此刻，姜源精心布置安排的舞会正好结束，小一辈的玩了一圈回来落座休息，精力却还旺盛着，三三两两凑在一块继续闲聊着话拉近关系。

　　突然间便有人提到了姜如雪。

　　虽然刚才一直在跳舞，可他们中多数人打从舞会刚开始不久就见姜如雪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直到刚才才又自己带着一个佣人回来，虽然脸上挤着笑容，却也不见真的有多开心。

　　“你们说，她这跑出去到底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去找那位，不过看她这脸色，肯定没落着好。”

　　“他们家之前不是一直往外传，只有她有本事降服那位，怎么这么快就打自己脸了。”

　　“除了他们谁会信这话，不都是等着看笑话的吗。”

　　说这话，倒不是出于嫉妒刻意挖苦。

　　季承渊年少当家，又生的一副好容貌，想要与他发生点什么的人海了去了，就是聊天的这些人中都有不少。

　　可这几年下来，季承渊的心思似乎全部放在工作上，对别的几乎没有任何兴趣，他们这些蠢蠢欲动的别说真的成功上位，哪怕只是摸个手抱一下这种小互动都没人能做到。

　　而姜如雪的容貌虽然确实称得上好看，但在各路季承渊的追求者中也并不出挑，就算才华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够拿得出手的，但就是喜欢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摆架子，就差把她要嫁给季承渊当季家家主夫人这句话写在脸上着重加粗。

　　季承渊喜欢什么人他们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喜欢姜如雪这样的。

　　姜如雪并不知道别人此时正在议论自己，站在姜源身边被问到刚才的进展，也只能摇摇头，心中却也憋着一股气。

　　要不是这一次，她还没真的意识到整个姜家到底有多大，没有其他佣人拿来使唤，她也只能带着赵可两个人去找。

　　可这么大的地方两个人几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看见季承渊的身影，实在累得不行，只能先灰溜溜地跑回来。

　　心中暗恼季承渊的不识趣。

　　还没等她在脑海中细想，就被自己的母亲扯了扯，抬起头，才发现季承渊再次出现。

　　在外面走了一圈，身周的冷意铺面而来更胜刚来时，姜如雪不自觉瑟缩了下。

　　姜源倒是咳嗽了两声，又迎了上去：“季总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的风景您满不满意。”

　　随即一拍脑门，偷偷瞥了眼在场的宾客，又故意提高嗓门：“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您还要谈联姻的事了。”

　　话刚说完，旁边的姜如雪也稍稍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季承渊露出个完美的笑容，随后又低下头，做出一副娇羞状。

　　姜源心中盘算的好，就算是季家的旁系和他们联姻，今儿个过来谈这件事的也是季承渊，他这么说也不算错。

　　而且简单模糊了一下用词，再加上姜如雪恰到好处的配合，在场的那些宾客自然而然就会被他误导。

　　等今晚宴会散场，有关季承渊要和姜如雪联姻的消息就能透过这些人的口对外传播，再加上他们暗中煽风点火一番，舆论就能发酵起来。

　　俗话说得好，人言可畏，就算季承渊否认，在这风向下也只会被扣上一个负心汉的罪名，影响季家的名声。

　　为了维护季家，季承渊能做的也就只有将错就错，真的和姜如雪结婚了。

　　季承渊视线冰冷，略过姜如雪落在姜源身上，突然想起刚才姜厘说的话。

　　姜源本就心虚，又被他这般看着，顿觉后背泛凉，腿也有点发软。

　　只听见他开口。

　　“家中晚辈到了年纪，只是先替他看一看。”

　　一句话虽然没有否认什么，却直接将姜源的文字游戏尽数破坏。

　　毕竟季家主家这一辈只有季承渊一人，谁都知道他至今未婚更无孩子，能被他称作晚辈的人，也只剩下季家旁系里的了。

　　而且只是“看一看”，这件事显然八字还没一撇，更妄论什么联姻。

　　姜源的小心思不仅没能成，反而被暗暗打了两个巴掌，还只能硬吞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