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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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大学。
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姜厘怀中抱着文件袋，独自站在学院办公室的门口。
她的五官天生长得极好，就算是素颜也堪称完美，然而此时脸上却戴着一副笨重土气的粗框眼镜，额前的刘海也长到有些遮眼，二者组合下几乎要将半张脸完全遮挡。
再加上身上总价不超过两百块的地摊大众款衣服，瞬间就让她普通到了极点。
这也是她这些年来在人前一贯的打扮。
简单地将有些凌乱的刘海捋顺又扶了下眼镜，姜厘伸手叩响办公室的门，得到屋内人的允许后走进来。
办公室内十分宽敞，就算从中间被几十个文件箱砌出的半面墙隔成了两半也丝毫不显得局促，靠近门口的半边摆着几张办公桌，用作日常工作，最里面那部分则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转身关门的时候，姜厘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那边，才发现里面被拉上了一条薄帘，多了个人。
那人侧对着她，隔着帘子看不清样貌，但从身形上能看得出是个男人，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似乎从桌子上拿起什么东西把玩着。
里面的灯光投下，那只手在薄帘上映出一个好看的影子，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自己关注的目光，关好门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
“叶老师，这是我补交的作业。”
叶向阳坐在椅子上，瞧着是成熟稳重的模样，看向她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这份迟到的作业简单看了两眼，随即放在一边，摆手示意她先坐下来。
“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两件事要找你。”
话说着，他打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证书和奖杯，还有一张卡，放在她面前。
“之前的比赛结果出来了，你是第一名，这是证书和奖杯，奖金也和之前一样，都存进这张卡，你随时都能用。至于往常比赛后惯例的采访，我也帮你拒绝了。”
“第二件事……”叶向阳顿了顿，视线不自觉飘向沙发上的男人，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口，“你参加比赛的设计稿和成品被季氏集团的高层看见了，他们对你的设计稿很满意，想和你进行一些合作。给的条件非常不错，合作顺利的话，你毕业后还可以进入集团里，直接参与项目。”
“不过你是匿名参赛，他们不知道你的信息，只知道我是介绍人，托我问一下你的想法。”
听到这个消息，姜厘双眼不自觉睁大了些，脸上满是惊讶。
在宣城，季氏集团背靠季家，自身就是一个不用多说的金字招牌，尤其是里面最顶尖部门之一的设计部，别说能够进去里面参与项目，就是那种最普通的临时合作，说出去都能让她的名气价值拔高一个大台阶。
服装设计原本就是一个十分看中设计师自身名气和人脉资源的行业，只要和季氏集团有一次合作成功，她就能顺利打响自己的名气，拥有更广阔的平台和发展空间。
对她而言，这简直是一个从天上砸下来的大好机会。
然而姜厘思考了几秒后，十分心动却还是摇头，轻轻开口。
“您知道的，我要是和他们合作，会被姜家的人发现的。”
她虽然姓姜，却只是姜家里毫无地位的一个私生女，按姜家那些人的性子，一旦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那么等着她的只会是更加糟糕的处境和下场。
若非如此，姜厘也不至于需要叶向阳帮忙匿名参赛。
叶向阳显然早知道她的为难，对她的回复并不意外，但看她这个样子，不免还是有些可惜。
“可惜了，你这样的天分，就是生在普通人家也比现在这样的好。”
“既然你这么决定，季氏集团那边我就帮你回绝了，以后你要是有别的想法，我和你师母再帮你想想办法。”
姜厘对叶向阳的惋惜并没有太多感触，只是站起身，把东西全部收好，点头应了一声。
“谢谢叶老师，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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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开了又被关上。
姜厘一走，叶向阳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懒懒地往后靠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目光看向刚站起掀开薄帘的男人，双手一摊：“你也听到了，是人家自己亲口拒绝的，我总不能为了朋友强迫她答应吧。”
男人没有答话，屋内明亮的灯光照出他的神情冷淡，偏偏搭上一张线条分明却又恰到好处的脸，霎时便恍若天神悉心描绘般出众夺目。
抬步走到刚才姜厘待着的位置旁停住，他的左手随意搭在桌上，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意外地比透过薄帘的影子还要优越不少。
即使只有二十七岁，可他光是简单地站在这，气势上就能轻松地压过了三十多岁的叶向阳。
换做旁人，此时大概就只有小心翼翼看他脸色行事的份，偏偏叶向阳与他相识多年关系匪浅，这时候还不忘大胆调侃一句。
“唉，堂堂季氏当家人破天荒主动招揽人才惨被拒，这标题放出去，可不得值个三天三夜头版头条。”
季承渊转眸，瞧他一眼终于开口：“你很闲？”
随即，目光微转，投向桌上姜厘带来的作业。
按着叶向阳对课程作业的要求，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记录表，开头几行不仅有姜厘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还在旁边贴上了一张她的证件照。
正面照下，打理过的刘海终于能让人看见她的五官，就算还戴着那副土气到瞬间让颜值下降许多的眼镜，可光是那一双杏眼盈盈，就足够吸引别人。
寻常人拍证件照都会比现实中丑上三分，姜厘却成了那个例外。
季承渊仔细看着那张证件照好一会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突然开口。
“姜家倒是出了个天才。”
毕竟姜厘这次参加的是国家级别的青年设计师大赛，含金量可不是那种随便就能抓到一把的小比赛能碰瓷的，即使已经对参赛者的年纪有所限制，却一点都不影响比赛的激烈程度。
能在这场比赛中匿名参赛，跨越名气和人脉的劣势还能打败无数竞争对手，甚至其中还包括不少家世人脉丰厚，年少成名的设计师夺得第一，她拥有的，可是远超其他人的才华和能力。
要不是叶向阳作为介绍人将她的信息保护的严严实实，估计姜厘房间的门槛早就被各路想要招揽她的人给踩平了。
姜家这种地方能出一个这样的天才，倒是让季承渊都有些意外。
“那是她自己的本事，哪轮得到这群家伙大着脸抢功劳。”听到他提起姜家，叶向阳坐在原位切了一声，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姜家那可都是一群骨子里烂透了还要装正人君子的玩意儿。别的不说，就是他们家的男人一边在外胡搞瞎搞出一堆私生子私生女又不把他们当人看这个事，咱们这个圈子里的还有人不知道吗。”
普通大众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晓这种家族内的传闻，可对他们这种本就出身豪门的人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提到姜家，叶向阳倒还想到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我记得你明晚还得去姜家替你大侄子谈婚事吧。”
说是侄子，其实也就是季家里与季承渊关系不错，辈分又低季承渊一阶的旁系子弟。只不过他着急着赶紧办婚事，父母却不小心遇上了点小事故，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可还是耽搁了行程，赶不及回来。
恰好正逢姜家老夫人寿宴，季承渊不得不过去，于是他便托季承渊出面，探一探那边人的口风。
叶向阳伸手拿过桌上的保温杯，润了润嗓子，又控制不住地开始调侃。
“我可听说，姜家的人正想着法要把他们家的千金大小姐嫁给你，好名正言顺的黏在你身上吸血肥他们的腰包。你这一去，可得小心点，别到时候真被他们给算计了。”
“要不你替我去？”听他这么说，季承渊又看向他。
“可别，这种地方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叶向阳快速反应，摆了摆手拒绝，“和这种人待一块，我寿命都要少个十年，我可还没活够。”
没等季承渊反应，他又念叨起来：“不过你去就去，姜厘的事情可别捅出去啊。我老婆可宝贝这个学生了，要让她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你还被你说出去，影响了姜厘，她一气之下，铁定会把我赶出家门。”
季承渊懒得听他长篇大论，扔了个无聊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姜厘的那张照片。
“一个小姑娘，我还没龌龊到对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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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姜厘把东西藏好，回到姜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身为宣城排得上名号的豪门之一，姜家的豪华庄园虽然位于城郊，却也面积广阔，富丽堂皇，尤其是位于正中的主屋，高耸的建筑在外墙上有意铺满了许多金色装饰，夜晚时在周边一圈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耀眼。
不过姜厘这样的私生女却从来不配靠近这里。
从侧门进来后，她沿着最边上的小路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庄园角落里一栋陈旧的三层宿舍楼。
由于年代久远又无人特地维护打理，宿舍楼外边的墙面早已斑驳脱落了不少，有些地方还有藤蔓攀爬生长又被除掉后残存的痕迹，在旁边路灯灯光下，显得坑坑洼洼。
这不仅是姜家佣人住的地方，也是她现在在姜家的住处。
然而她还没有走进去，就被大门旁的女人叫住了。
“姜厘，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叫住她的人叫赵可，虽然只是姜家的佣人，可因为现在在姜家大小姐姜如雪身边干活又比较得宠，整个人都分外得意，对着姜家的私生子和私生女底气十足，姜厘这种在姜家本就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私生女，更是她喜欢捉弄的对象。
注意到姜厘回来时挎着一个帆布包，赵可顿时就来了兴趣，没等姜厘反应，就伸手一把把包抢了过去，就这么直接翻看。
只不过翻了一圈，里面也只有几本课本和笔记本，再加上两三只笔，并没有什么特殊。
“我……我等回来的公交车，人比较多，就晚了点。”姜厘被她这一抢有些踉跄，勉强站稳后，小声地开口解释。
“行了行了。”从姜厘这拿不到什么好东西，赵可有些失望，更没什么细究她行踪的打算，顺手就把帆布包扔回她，“东西拿好进去吧。”
等她往里面走了几步，赵可又想到了什么，转头提醒她。
“对了，明天可是老夫人的寿宴，很多贵客都会登门，不该去的地方你别去，也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小心你这条小命，别惹出祸来连累到我们其他人。”
“知道了。”姜厘点头一副温顺模样，随后继续往里面走。
相比于宿舍楼的外墙，里面的环境甚至还要更加糟糕一些。
走廊和楼梯的灯时间久了，比外面的灯还要昏暗一些，甚至还有零星几个坏了来不及修理，楼梯的铁扶手早已生出许多铁锈，有些地方甚至都摇摇欲坠，走过去时，可以看见墙壁上许多时间久远却又意义不明的涂鸦，就连空气里，也隐约有种阴暗潮湿的异味。
姜厘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小心但又熟练地上楼，在一排大差不差的房间中找到自己的宿舍，拿出钥匙，拧开了房门，对着里面叫了一声。
“姜萍姐，我回来了。”
宿舍里，姜萍正坐在书桌前，前面点着一盏台灯，伏案写写画画时左手撑在唇边，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着。
听到姜厘的声音，她放下手上的笔，转过身时眉头紧皱，面色也病态的有些苍白。
见她这样，姜厘快步走进来，有些着急地倒了点温水，端过去，一只手轻拍她的背，想让她好受一些。
“昨天不是已经好多了吗，怎么今天又严重起来了。”
姜萍好不容易才勉强暂停咳嗽，扶着姜厘的手慢慢将杯子里的水喝完，脸上的苍白才缓和了些许，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过来，压低声音开口。
“我还好，但是我听他们说，姜家打算再送一个私生女给郑家的那个家主老头。”
随后又是一阵猛烈咳嗽，姜萍才又继续：“现在的姜家，他们愿意送出去的私生女除了你，就只有姜琦，这是二选一的概率。”
她看向姜厘，神情分外严肃认真，声音更低了几分，像是警告一般。
“姜厘，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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