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不敢吐泡泡

14、第 12 章

　　有了秘阁的增援，场上的形势很快就发生了改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对方就放弃了抵抗。我们在那些人的住处找到了他们勾结官僚，盗取军情的证据，并将他们带回了秘阁。

　　马车向前行驶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车厢内，我看着方毓有些血肉模糊的手臂，皱了皱眉。

　　“说好的不要擅自行动呢，方毓，你就是这么听我指令的？”我边说边从身上随便扯了块布下来，给她包扎了一下伤口。

　　方毓因为疼痛而瑟缩了一下，她满不在意地说：“一些皮肉伤而已，我总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随后，她又轻声嘟囔道：“左右我现在也不是你的下属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钝钝地疼。我想到方毓初入秘阁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又想到她浑身是伤，疲惫地站在我眼前的样子，两个身影缓慢地在我眼前重叠，我感到鼻尖有些酸涩。

　　“你知道钟子毅接受审讯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吗？”我突然开口。

　　“他说，我不在意你们这些下属的命，一心只想完成我师父的遗愿。那个时候我其实很想反驳他，可是我发现我并不能，”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能说什么呢？霍成歌为了救我而死，你因为我被逐出秘阁，这都是事实。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就像他说的那样冷血。”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时候会想，或许师父当年就不应该把秘阁交到我手上，又或者，秘阁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不知道。”

　　方毓静静地听我说完，才开口道：“不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难得的坚决。

　　我怔了一怔，又听到她继续说：“你知道吗？刚进秘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厉害。我当时就想，你明明也只比我大了几岁，却好像什么问题都不放在眼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说到这里，她弯了弯嘴角，目光变得更加柔和。

　　“当时我违逆父亲的意思加入秘阁，内心其实非常忐忑。但是看到你的时候，我却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可烦恼的。是你让我觉得，女子也可以习诗书，除奸佞，有所作为，而不一定要找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才能幸福一生。”

　　我听了她的话，有些讶然。我想过很多个自己在方毓生活中可能扮演的角色，严厉的师长，强劲的对手，或是，彻彻底底的敌对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把我放在这样高的位置上。

　　方毓注视着我，继续说：“可是即便如此，你也应该知道，你救不了所有人。秘阁行事一向是在刀尖行走，从来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安全无庾，你我亦是如此，不是吗？”

　　我看着方毓的眼睛，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却又很温柔，暂时驱散了我内心的犹疑和恐惧。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安定下来，又让我的心滋生出更多的欲望。

　　我伸手抱住了她，感受着这个人温热的躯体，感到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我想要吻她，眼泪却先一步滑落下来，落在她的脖颈处，濡湿了衣衫。

　　方毓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道：“顾大人，我还没有告白呢，你怎么就哭了？”

　　她凑过来，亲了亲我的眼睛，说：“所以你知道了吧，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一年前那个晚上，我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想吻你。你把我逐出秘阁，又对我冷眼相待，我不是不怨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要一看见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对不起。”我道，却又觉得这三个字无比苍白。

　　“没关系。”她这么说着，又吻了吻我的嘴唇。

　　我尝到眼泪的味道，又咸又涩，在我舌尖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