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云寄北林

1、秋叶

　　昏暗的屋子里寂寥无人，四处都弥漫着孤独的气息。像是一个住了很久的房子，却没有家的气息而且干净的诡异。
　　叶芾蹲坐在书桌与床的夹缝间书桌上放着他的手机他垂眸看着地板眸色黯淡无光。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做了一个深呼吸。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他的呼吸声，他的气息不稳定，呼吸有些颤抖。
　　忽然，他抓住旁边床上的被单低下头咳了起来，他用手捂住嘴松开手上面都是红色的液体。
　　这下屋子里又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我是不是要死了啊。他看着手中的血心想。
　　他的目光没有在自己的手上停留太久，随后，他站起身来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被他抓住的被单，将那些褶皱抚平。
　　整个房间里昏暗无光。明明是白天，屋里却紧拉着窗帘。房间里的一切都一尘不染，他像是在这蹲了好久，又好像只是刚蹲下来。
　　抚平了被单，床回归了它整体的模样：被子叠的像豆腐块，枕头放的板板正正。柔软的床上没有一点褶皱。
　　好闷啊，叶芾感到有些难受可他又不想拉开窗帘忽然射下来的光，会让他觉得刺眼。
　　这样也挺好的。他拉开书桌上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一张白纸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张医诊报告
　　上面其他的字都不重要，只有那几个字，让叶芾觉得有些刺眼。
　　……
　　秋研在家里的床上坐着像是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秋研开心的接过：“喂？”
　　“做好了？行，我这就去拿。”
　　秋研挂了电话，一脸愉悦。
　　他带着笑冲出房间，向家门走去。
　　“哎？去哪儿啊？”在厨房做菜的秋母见他跑这么着急有些疑惑。
　　“没事儿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行吧。”
　　路上秋研叫了个出租车，一路上都在想
　　叶芾看到自己给他准备的惊喜会怎么样呢？
　　最近他心情不好，这下总能哄好他了吧？
　　等到和好了，他就带叶芾去他家。
　　他妈一定也会很喜欢叶芾的。
　　他去了珠宝店，拿回来了他定制的戒指。打算去找叶芾。
　　前段时间，叶芾不知道怎么了，天天都很郁闷。
　　以前还没出过这种事呢，叶芾从小到大都是特别活泼开朗的人。
　　秋研感觉可能是因为清明节放假的时候，他回家叶芾在这儿遇到了些事儿吧。
　　本来还想和他沟通一下，但是叶芾好像很抗拒和他谈心一直不愿意搭理秋研。
　　后来还声称要搬走秋研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为了哄他，秋研没办法，只好让他留下，他搬走了。
　　他想着等过几天他再来找叶芾吧，如果叶芾搬走了，他找不到他了该怎么办啊？
　　两人在清明节之前可就准备出柜准备了好久呢。
　　秋研觉得叶芾可能就是有点小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
　　于是他搬走回家住了几天打算几天后再去看叶芾，而且要给他一个大惊喜。
　　到叶芾家门口的时候，准确来说，应该是他和叶芾的家，这是他们两个同租的房子。
　　可家里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秋研猛地一惊，赶快跑进屋里。
　　……
　　屋子里是…警察。
　　几个警察站在叶芾的房间门口，秋研心猛的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个警察没有看到他？他慢慢走进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警察中一个最高的男人转头看向这边
　　“你就是秋先生吧。”
　　语调冷淡。
　　“对…”
　　警察挂了电话向他扬了扬手，示意让他走近些。
　　秋研吊着心走过去，紧握着拳头。
　　“请问叶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秋研走进这个他熟悉的房间，里面充满着压抑的空气。床边卧着一个人…面无血色。
　　是叶芾。
　　秋研吊着的一颗心被刀刺进，直捅心窝。看到他的一瞬间，秋研感觉整个世界都要窒息了。
　　他没听到警察的话。
　　警察也并不着急，看着他的神情，慢慢解释道
　　“叶先生腕上有伤，暂确为自杀。他的手机里联系人不多，置顶的只有你一个。看尸体僵硬程度大概是上午自杀而亡的。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
　　“队长，我在死者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日记。”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接话。
　　“还有…垃圾桶里有一张被窝起来的白纸，好像是医诊报告…上面是确、确诊胃癌晚期。”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警看着白纸念道，随后抬起头看了眼警察和旁边秋研的神情。
　　秋研彻底愣住了他松开手，双手自然垂下。
　　“胃癌…晚期，怎么可能？他从没跟我说过他胃不好，也没跟我说过胃疼！”
　　女警无奈的耸了耸肩走到他面前，把纸递给他。
　　“…原来他一直都在瞒着我。”秋研没有接过看着上面的几个字轻声说道，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与悔恨。
　　警察把医诊报告结果看了一眼又递给女警：“好了，现在又多了一种可能，叶先生也可能是胃癌延续到致命器官而亡。”
　　女警重新接过纸：“所以叶先生和秋先生是情侣关系吗？”
　　“是。”秋研淡淡地说道。
　　女警看不出他脸上有一丝神情，难免有些难过：“秋先生，叶先生可真爱你。你要再看他一眼吗？”
　　“…嗯。”
　　秋研慢步走向叶带他看着房里整洁的一切…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走一步刺一下。
　　走近了叶芾，秋研才真正看清叶芾的表情。
　　叶芾脸色苍白，没有血气，蜷缩在这个角落里却不显得拥挤。
　　奇怪的是他的嘴角似乎还有一抹微笑。
　　“为什么…他还在笑？”
　　女警走到秋研旁边，打开叶芾的手机。
　　“叶先生死的时候，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我们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快要没电了，但是还在不停地放着一段录音。”
　　“录音？”
　　“对…录的是…先生您自己听吧。”
　　手机被打开，录音机里只有一段音频。女警点开，动作里带着迟钝还时不时小心翼翼的看她队长一眼。
　　“那先生您自己听吧。我…先出去。”女警似乎有些尴尬的走了，几个警察都出去了只剩下秋研一个人呆在屋里…和叶芾。
　　录音被点开，安静的房里响起秋研的声音，声音有些模糊带着一点机械的变声。
　　“叶芾，我爱你。叶芾，我爱你…”
　　手机不停的重复。秋研鼻子一酸，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庞滑过一串泪珠。
　　他蹲了下来，面向叶芾捂着脸呜咽起来。
　　……
　　后来秋研调整好情绪出来了，他拿着叶芾的手机和日记本。问警察：“我现在能走了吗？”
　　“可以，但能帮忙联系下叶先生的家人吗？他们有权知道这件事…那样叶先生的后事…”
　　“他没有家人了…”秋研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警打断
　　“没有家人了？那你还让他一个人在家！你…”女警明显有些激动，警察瞪了她一眼。命令道：
　　“闭嘴。”
　　“…抱歉。先生失态了。你应该多陪陪他的。”
　　秋研沉默不语。
　　警察：“经过我方这位女同志调查，叶先生应该是得了抑郁症后自杀，不过看死者手上的血迹判断应该是自然死亡。那这件事后面就交给秋先生了，告辞。”
　　后来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秋研过不去啊，他的外套兜里还有要给叶芾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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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天秋研也一直闷闷不乐，秋母问了。但秋研不说。
　　秋母：“儿子，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秋研愣住，这…算是吧。
　　“嗯？儿子，你不对劲。”
　　“妈，你别问了！”秋研有些不耐烦，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打算回房冷静一下“抱歉，妈，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秋母就这样看着儿子从面前走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秋研回房，看见桌上的手机和日记又忍不住想哭了。
　　一个大男人，哪来的这么多泪？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嘲讽自己。
　　可他是我的爱人啊，明明前段时间他还说好要和他一起去见家长呢，说好让他尝尝我妈做的饭呢，说好我们要过一辈子的啊…你、你怎么能就先走了呢？
　　秋研带着满泪痕拿过叶芾的日记本。
　　那是一个酒红色皮革的本子，上面还缝着两个字“秋叶”
　　那是以前秋研送给去叶芾的。
　　那时候他们刚见面叶芾才十一二岁因为不小心撞掉了秋研的雪糕，叶芾帮秋研缝好了挂破的衣裳秋研觉得一个雪糕不过才五毛钱，感觉叶芾有些亏。后来就送了他一个本子，没想到他一直保留到现在。
　　纸页有些泛黄了，秋研翻开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第一页是叶芾幼稚而工整的字迹，上面写着“一个大哥哥送我的。”
　　再翻开就是他的日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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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秋研结婚了。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比秋研小两岁。
　　秋父很欣慰。秋母开心的祝福他们两个，感到有些奇怪：“秋研不是说他喜欢男孩吗？”
　　秋父：“这孩子就知道胡言乱语，哪有男孩子喜欢男孩子的？恶不恶心？还是没遇到对的女孩！”
　　秋母：“…是嘛，也不知道五年前秋研怎么了。”怎么突然从那开始就变了呢。
　　秋父：“今天这大喜的日子，在这说什么晦气话呢？祝咱儿子和儿媳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好！…白头偕老。”
　　可能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
　　叶芾生前有一个爱人，那是一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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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结束后。叶芾的墓前多了一束花。
　　阵阵清风吹过，掀起了一点尘土他的墓碑前埋了一对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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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节
　　“爸爸！”一个小男孩扑倒秋研怀里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问道“爸爸，你要去哪儿啊？”
　　“爸爸有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家和妈妈乖乖呆着，好吗？”秋研抱住男孩哄着他
　　“不要，我想和爸爸一起去。”
　　“不行…”
　　“让他去呗，我也和你一起。”俞沁走过来。“你每年都去看那个故人。你和他关系一定很好吧？让我也去看看嘛。”
　　“…好。”秋研无奈只好答应了。
　　于是秋研一家出发去了墓园。
　　秋研蹲到叶芾墓前给他烧了些纸，低头道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好。”
　　俞沁牵着秋安逐渐走远。
　　“叶芾，你看。”秋研抬起手，手上的戒指闪来闪去。“这是我和俞沁的戒指，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孩子。你到了那就别想我了，我过的很好，可能再过段时间我就会彻底把你忘了。毕竟我心里装了那么多人，有我妻子和孩子，有父母朋友不像你那么轻松，只有我一个，我现在都忘了，你以前给我做的小米粥是什么味儿的？”
　　“我…”
　　“我…”秋研咬住下唇：“我恨死你了。

　　天灰蒙蒙的，秋研一边烧纸一边随手把什么东西一放进了火坑里。秋研的旁边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雾季少年咧嘴笑着，被光照着的头发和瞳孔是棕色的，可以看出这张照片还有另一半，本应是一张合照的。
　　虽然这半张照片只是纸片而已，但好像你还能从中看到那个少年在你面前活生生的影子。
　　秋研说完“我恨死你了”照片上的少年眼下突然多了一滴水露，就好像落泪了…灰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雨。
　　雨水将火苗浇灭，秋研和家人走出墓园。纸片的灰烬中埋着照片的一角，那是一张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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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局
　　一堆警察趴在桌子上吃着泡面，其中一个女警说道：“哎，队长，还记得叶先生吗？”
　　“？怎么了。”
　　“前段时间我在墓园看到秋先生啊，无意中听到了他对叶先生说的话，你说叶先生要是还活着，他们两个会幸福吗？”
　　“我怎么知道？”
　　“害，队长，好好珍惜你旁边的人吧！”
　　队长觉得有被内涵到。不过懒得搭理她。
　　女警吃完泡面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叶先生怎么想的，死前还一直放着秋先生的录音”
　　“希望能有一天，秋先生能在叶先生墓前坦白。我想，只要他说一句‘我想你了’，叶先生就该明白他的心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