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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随便猜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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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由讲完,奇异之处甚多,但并不复杂。
但殊欲的猜测仍要在听过齐小姐的线索后才能确定。
“世间能操控尸体的术法并不少,光听战况描述,仍有不确定处。”
“那些尸体裹着黑袍子,周身缠绕死气,我曾一剑斩断其中一人一臂,掉下来的确是腐烂人骨无疑。”明鹤笃定道。
众人望向齐小姐。
齐小姐被他们看的瑟缩一下,她轻声细语的对众人讲述起她的惊险一日。
被死人追着跑这种日子她其实已经过了好一阵儿了。
齐小姐是城中大户人家齐员外养在深闺的贵女,上面有个长兄,将来继承家业,她安心在家念书绣花,弹琴作画。平城中的每个贵女都这么生活。
说到这,除了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齐小姐,众人默默看了一眼越和。
越和微笑:……?
众人疯狂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齐小姐接着讲述,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她在家里整日整日见不到兄长,她想出院子,却被护卫拦住,不管她是如何哭闹,都没人敢放她出去。就这样,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家人软禁了。
她犯了什么错吗?没有。
能放她出去吗?不行。
让她兄长来见她!大公子正忙,您的请求我们会替您转达。
齐小姐面对油盐不进的护卫们感到了难言的恐惧,但她没有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等在闺房中,等兄长来见她。
可当兄长来见她了,她又恐惧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犹如死人一般僵硬的,是她温文儒雅的兄长?不,应该问,他真的还活着吗?
兄长如她所愿来见她了,齐小姐却无法将自己的恐慌讲给他听。
终于在今日,她借自己观察许久的护卫接班的空档,从家里的狗洞逃了出去。
她跌跌撞撞逃向外面,却发现城中居然有很多像兄长那样苍白僵硬的人。
她曾见过一两面的绣庄老板,她曾赞叹不已的酒楼厨子,她曾在街边买下他一支木簪的摊贩……所到之处,所见之人,皆是如此。
到这里,她的记忆逐渐模糊,在她脑海中那些关于自己怎么逃出城的、如何遇上那些死尸追杀的已经开始模糊起来。她只记得那令人窒息的阴冷的气息、她想要逃走的迫切愿望、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的……的什么?
齐小姐讲着讲着又哽咽起来,蜷缩成一团。
不过众人想知道的也差不多都听明白了,自然也没人再逼她回忆清楚。
佛子殊欲一道经已诵完,他面色凝重,来到众人面前,凝眉道,“这听起来,和收藏在菩提净池藏经阁的《六界》中记载相似,‘肤白透青,皮下僵硬,血脉凝滞,行动自如似活人,然气息全无,死气萦绕不去,见一人,即见翻天祸患,谓之,鬼修’。”
殊欲言罢,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庙外雨声嘈杂,庙里一片窒息的安静。
李乘风不明白他们的严肃,可也不敢说话,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越和若有所思的样子,感到一阵佩服——就说你不是普通女子了!
越和不知道什么叫鬼修,但她很清楚死人能再次动起来杀人是为不详,名字后头还加了个“修”字,自然也有办法长远的存在于世。利弊权衡,如若有人能利用起鬼修特性,难免不能造出一支不死军队。
攻城略地?
格局打开。
林绮绮皱眉,“鬼修已不见天日千年之久,我还以为早已经成为传说?”
明鹤倒是十分震惊,“所以你们都知道鬼修是曾经存在过的?我还以为它们就是传说。”
众人看了看明鹤:意外的单纯啊。
李乘风小声问,“那我们之后怎么做?一个城的……鬼修啊。”
这个问题出现,众人纷纷沉默下来,想了想,几个年轻小辈顿时望向千山霁。
千山霁:……?
越和见状弯了弯唇角。
“你们正道要不要脸?出了事就靠我扛?”千山霁睁着桃花眼不可思议,“我是净琉璃的护法!邪道!”
“不不不,我们是在向长辈寻求意见。”林绮绮笑眯眯地看着他。
千山霁张了张嘴想反驳回去,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是这个道理。
虽然他能跟佛子、正清宫的小辈们吵起来,可单看他的年纪——净琉璃的四位护法之一,光靠实力还不够,哪个不是活了七八百年的老狐狸——他还算年轻,但比这群小辈足足大了……不知道多少轮了。
这几个小弟子显然有自知之明,拿不定主意自然就要求助他。
想到这,千山霁不由得得瑟起来,顿时拿出自己身为邪道护法的气势来。
众人便见到黑衣佛修一双潋滟桃花眸中终于拨开浮柳之下,显露出那一池不见底的深渊。
此时才能发觉他那眉眼在褪去柔和之后,居然隐隐能看出血腥肃杀之气。只因本就是悟道,便塑成一座不知深浅的肃冷罗刹。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酷:“首先,求援。”
众人:……
几人纷纷低头陷入沉思:究竟为什么想到指望他?
殊欲则了然一笑。
千山霁看正清宫师兄弟们像看小傻子,“疑似一个城的鬼修,小辈们想硬刚过去?我不拦着,快去,大不了打不过就加入嘛。”
是这个道理。在场输出们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倒不是特别想打架,只是见到难得一遇的鬼修嘛,想先去见识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喽。
千山霁活生生气笑了,终于有了带孩子的实感。
“鬼修不好对付。生杀无情,不想送死就听我的话。正清宫的小剑修和小弟子先回去求援;药师留在这里以防万一;佛子和我在这里先做探查。”千山霁意有所指,笑对明鹤,“佛子在这里,就别担心你们小药师了?”
明鹤看了看林绮绮,见她摆手示意听话,便答应下来。事不宜迟,他当即带着李乘风转道回正清宫。
李乘风只是个小弟子,这种时候当然轮不到他插嘴,可他担心越和。
越和则摆手,示意她自有安排。
“林师姐在这,还能怕我跑了?”
李乘风这才放心离开。
千山霁忽然像是注意到了她,扭头看过来,笑眯眯地问道,“越姑娘,说起来你也是一位贵女?从何处来呀?对城中之事……当真一无所知?”
只不过,李乘风是个小傻子,千山霁是个老狐狸。
千山霁知道这个女子跟他是一路货色:她一直在观察众人,而他当然也没有对她放松警惕。
突然出现在正清宫弟子身边的“贵女”、一身惊人气势和隐匿黑暗的身法、面对修士却波澜不惊的态度、还有这突如其来的诅咒……?
越和看人像看蚂蚁,不是高高在上不放在眼里那种自大狂妄,而是一种游离的、毫无把自己当成“人”、跟“人”打交道的态度。
意识到这一点时,千山霁陡然有一种寒意窜上头皮。
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人间的杀手?下三界的鬼魅?
越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误打误撞碰到哪个点上去,黑衣佛修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她万分熟悉的警惕和杀意来。
千山霁眼看着越和望着自己,绽出一个戏谑的笑容,道,“我名越和,出身曲嘉郡,不算名门望族,只是受祖辈荫蔽,尊为贵女。城中鬼修之事……我确实不知。”
越和扒拉着这具身体里为数不多的记忆,面上毫不露怯,踱步到他面前,脾气看着相当好,只有千山霁能看见她对自己释放的尖锐杀意,“倒是您,来此有何贵干?”
千山霁眼瞳一缩。
有的杀意像水,涌到面前用窒息把人活活溺死。
有的杀意则像针刺,它分明又细又小,却能戏谑的将尖细的一端刺进心里,将人钉死在原地,分毫不起反抗之心。
越和盯着他,双眸漆黑一片,有寒芒如刺,将他钉死在原地,“虽然我对修仙之事了解不多,但也清楚修仙不是随随便便就地打坐就能修道成仙的,您与佛子同为佛修却不属一门——散修必然不至于让正清宫的师兄师姐们对您的态度几番反转,那么我猜,净琉璃可是叛逃正道一方?”
白衣女子将她的猜测委委道来,唇边笑容不落,显得虚假至极,她并不等千山霁作何反应,只接着道。
“我还猜,净琉璃叛宗与鬼修有所牵连——是何等牵连,我既然不了解净琉璃就不多猜测,但是还请您能为我等解惑,在鬼修之事自齐小姐口中道来之前,您来此地是为何事?”
“您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座城里有鬼修吧?”
越和笑眯眯地问。
她真的是个凡人吗?!有这样的凡人吗?!
越和显然意有所指,“千山前辈,对城中鬼修之事,当真毫不知情?”
【千山霁道,“越姑娘,说起来你也是一位贵女?从何处来呀?对城中之事……当真一无所知?”】
千山霁:……
千山霁忍无可忍:你这个女人也太敏感了吧!各种意义上都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