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外门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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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枫谷九月正是红枫漫山的时节。
聚集了大量辅修的霜枫谷，氛围同外界、例如独剑峰全然不同。
红色枫叶漫山如火，九月间明明已经入秋，连风吹过来都带着寒意，落雨时更是像千根细针往脸上扎。可瞧着枫叶微微摆动的模样，却像见到了暖意融融的火光。
从风景到人，无一处不令越和感到满意。
短短四五天已经来霜枫谷“路过”的明鹤看着在地里刨坑填草药的越和，心痛到无以自拔。
仿佛家里的大白菜被人碰瓷，当场跟人私奔一样。
“收一收、收一收。”林绮绮挽着袖子举起锄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看到你这个样子，还有那个新弟子敢去你们独剑峰和诛灭堂？”
明鹤面无表情，哀莫大于心死，“你不懂。”
林绮绮翻了个白眼，“懂得再多，越和不也没跟你走。”
明鹤趴在围栏上盯着越和十分怨念。
越和直起身，系着红线的手扛着锄头转了个圈，直冲明鹤，看的明鹤眼睛都直了。
越和：……
林绮绮：……
“一边去，挡光了。”越和换了个边，接着刨坑。
“越姑娘！越姑奶奶！何必呢？”明鹤手臂一撑围栏跳进来，追在越和身后，“你看你天赋这么高，剑术这么好，为什么一定要当一个辅修呢？你现在跟我回独剑峰，我保证在峰主的教导下，十年结丹、百年元婴都不是问题！”
“你是当剑神的料子啊！”
越和揉了揉耳朵，问林绮绮：“这是第多少遍？”
林绮绮无语，“五天，他念了十遍。欸，你们诛灭堂没有别的事做了吗？”下巴支在锄头上，她问明鹤。
“……我受伤了。”明鹤举起自己包了纱布的手。
没看错的话他刚才用这条胳膊撑着跳围栏来着。
林绮绮看着他，总觉得好像经过平城一役，大家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污染”。
不过林绮绮其实也很好奇，为什么前几天带越和入宗门时问她选哪里修行，越和会毫不犹豫选辅修。
明鹤亲眼看见了她和幽篁那种少说金丹境上元婴的高手过招，她那时可还是个凡人，能凭一把匕首和体术剑招就能打个同归于尽来，这种离谱的场面是真实存在的吗？
就算越和不是修士，她的剑术也绝对是凡人界最顶尖的。
明鹤都不确定自己能跟她在剑术上过个几招。
更别说她一夜筑基——
结果，她选了辅修？？？
那一刻，明鹤仿佛亲眼看见一个剑神的原地陨落。
明鹤：——绝对不可以！
要不怎么说剑修都是一群对剑道执念颇深、又直又杠的人呢？
“你现在去独剑峰，能直接上内门！”明鹤坚持要把未来剑神拐走。
听到这，林绮绮也不由得看向越和。
她是内门弟子，自然知道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间的差距，她虽然不愿意干涉越和对修行的选择，但内门弟子的待遇可比外门弟子好太多了。
不用两个人一间房，不用被内门弟子呼来喝去，不用因为做日常洒扫而耽误修行。
一些如同上山下山的体力活或者繁杂的事情，一向都是由外门弟子来做，他们接触不到核心，没有优质的资源、没有尊长前辈指导修炼。
修仙自然也挑资质，天赋型和努力型就不在一条路上，终点自然也不同。
越和跟他们的脑回路也不在一条路上，看了他们一眼，特别敷衍的笑了一下。
林绮绮和明鹤嘴角一抽，总觉得越和看着他们的眼神跟老爷爷看孙子，怜悯又慈爱，十分欠揍。
“她是不是……开朗了一点？”林绮绮悄悄问。
“……你们霜枫谷还有这个效果？”明鹤无力倚在围栏上。
林绮绮看着越和刨了几天的地，怀疑起刨坑除了淬体之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功效。
回归日常的插科打诨，没过一会儿一片灵药的种子便洒进坑里填好，越和今日的任务便完成了。
林绮绮还要回去看医术，越和便拉着明鹤下山喝酒。
“你攒了这么几块灵石就是为了喝酒？”明鹤看着她手里那么可怜巴巴的四五块灵石。
“两坛子酒，够了。”越和早前下山就打听好了碧溪镇里最好的酒要多少，如果明鹤今天不来，她自己能喝一坛再带一坛。
想着，她看明鹤，“怎么？不乐意？喏，独剑峰在那个方向，慢走不送。”
明鹤无言以对，还是跟上了。
碧溪镇不小，就在虚舟山脚下，围着一个天然的湖泊建镇，湖就叫碧溪。
熟门熟路带着人走进酒馆，要了两坛酒，两人临窗而坐。
此时已至午时，金丹修士辟谷，越和食欲不大，两人怼着酒坛子猛灌一口之后，长舒一口气。
“我好久没这么喝酒了。”明鹤一身黑衣，秋风悠悠的吹进来扬起他的发带，他倚在窗口看正清宫的方向，倒是形容潇洒几分，同往日不同。
越和没接话，怼完一口，便拿着碗慢慢的品起来。
酒香醇厚，口感清冽，过齿留余香，回味竟有些缠绵苦涩的意味。
“此酒名曰‘九州寒’。”明鹤道，“九宫之一下柳亭中盛产名酒，‘九州寒’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大家都觉得口感微苦，不够爽利，酒香名淡。”
越和轻抿一口，还不等她说什么，身旁一人停住，毫不客气地抄起她的酒坛子也灌了一口，品了品，自己拖了椅子来坐下。
“酿酒的总有些故事，听过没有？”千山霁给自己摸碗倒酒，问一旁吓了一跳的明鹤。
越和平静如旧，推碗让他倒酒，“什么？”
“下柳亭早年间酒名和灵修之名并盛，灵修以万物为道，有一对道侣便是靠酿酒修炼。”千山霁道，“对他们来说，酿酒就是修行。”
“他们一边酿酒一边感悟，水、米、气息、万事万物都在他们悟道之中，因此酿出的酒中也含有灵力。”
“可某一日，他们忽然酿不出好酒了。”
“这对于其他灵修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能以此悟道便换其他的来悟。”
“但这对灵修却觉得比起悟道，酿出一坛好酒才是紧要之事。于是，他们开始寻找无法酿出好酒的原因，甚至下界去寻找酿酒的办法。”
“其他灵修不能理解，这无疑是主次颠倒，执念过重，难免心生魔障。”
“其中一人便因此在独自悟道时走火入魔自戕了。”
“随后，另一人拿着好不容易寻来的灵药入酒，回到洞府发现道侣已经神魂俱散，悲痛万分不能接受，便将道侣的尸体焚尽成灰，装进酒坛中，跨越人界九州，回到下柳亭，试图找到办法□□侣。”
“世上哪里有死人复生之法呢？自然是直到寿数尽时也没能再见他的道侣一面。可他的酿酒技艺却已然高超绝顶。”
“临死之时，他亲手给自己打了棺材，同那坛酒一起埋在黄土之下，永不分离。”
“后人见其碑铭之上刻着他以灵药入酒时的酿酒配方，酿出了现世的第二坛‘九州寒’。”
故事讲完，千山霁指尖敲了敲坛身，“九州寒啊。你们谁挑的酒？真会挑，现在没有小年轻们会喜欢喝这个。”
“我觉得还不错。”
越和的心境没有一丝波动，明鹤倒是心情复杂的看着这坛酒。
想了想，越和举碗，三人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千山前辈怎么在这？”明鹤看任劳任怨倒酒的千山霁，“你不是……被关在巫无长老的阵中了？”
千山霁望天，“我又不是邪魔，顶多算个外道，巫无为什么要为难我？我也就出来喝杯酒。”
“说起来你是怎么回事？”他看越和，“入霜枫谷当辅修，还是个外门？我虽然说了几句正清宫的不是，但也没让你浪费这一身本事吧？”
越和：？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当内门弟子……”越和觉得外门简直再好不过了，“外门呢，每天要做的事就那么一点，每个月发几块灵石，下山喝酒不好吗？为什么要死要活的去修炼？”
灵石既可以做修炼之用，也可以做买卖之用，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很多东西下山就能买到——在越和这，纯属白嫖。
自从听了红线的话，越和对解咒就没有过于急切的想法了，换言之，她被说动了。
为什么不想活了呢？因为自己的生命在他人笔下、受他人操控吗？
不。
想了想，这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不掺和剧情发展，她的所思所想皆有出处来源，两个话本子的世界里她并没有因为“越和”这个角色而改变行止思想，她就是她自己。
想死完全是因为南宫太子，生前缠着她，死后还不放过她，属实是死了跟活着没两样。
——她的命是自己的，眼下终于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她有什么不敢去接触的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她再举碗，强行碰杯把这茬揭过去。
她不期待明日的到来，也不愿意虚度今日。
霜枫谷这种事少闲多能摸鱼的地方，简直不要太舒服。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的脸上好像写了这句话。
明鹤无语。
千山霁想了想她的嘴皮子和写故事的本事，觉得修不修炼的好像也不重要，反正以她的资质，能一夜筑基，之后说不定也能在寿数尽时慢悠悠赶上一波结丹。
修仙界天才不少，鬼才也不少，不是重要的事。
“欸，对了，以防万一问你一句。”千山霁懒洋洋的问，“你觉得鬼修们打破封印跑出来有什么目的？”
“啊还有，业火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平城？”
越和嘴角一抽，用离谱这两个字看他，“我为什么会知道？”
千山霁失望的一撇嘴，“唉，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越和斜睨他，“鬼修们什么打算我不清楚，但是后面那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齐月瑕，她应该知道。”
明鹤无语的看她：你还真知道啊！
千山霁满意了，递给她一个靠谱的眼神。
越和看了看他正准备说什么，对面明鹤的传音令牌中忽然传来叫声：
“明师兄！明师兄你在哪？！快回来，扶摇关的内门弟子死了！”
三人同时一愣，明鹤和越和慢慢扭头看刚从扶摇关跑出来的千山霁。
千山霁：……我说不是我你们信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外门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