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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乌木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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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霸地一听,又有新证人,看来庭审这边是停不下来了。他看了一眼观众席旁边还站着的铁骕求衣和风逍遥,对忘今焉说道:
“既然庭上的意见是庭审不能耽搁,那么想来庭外搜查也耽误不得。控方请求继续对苗王宫进行搜查,辩方有没有意见?”
忘今焉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苍越孤鸣朝铁骕求衣和风逍遥摆摆手,他二人领命。
而在离开之前,风逍遥最后转过身,遥遥往荻花题叶的方向望去一眼。
只是荻花题叶一直到坐回观众席,都没有再回应风逍遥。
最后风逍遥只得离开。无情葬月在结束作证后就被带到庭外休息室等候,不知他们还会不会进一步交流。
眼看着荻花题叶坐在观众席一侧,和玲珑雪霏分坐两端,看来他们两人目前不会有什么交流了。李霸地把注意力收回到忘今焉身上,等着他传唤新证人。
孰料说话的竟然是苍越孤鸣。
“本王在前来法庭之前,曾收到飞鸽传书。”
他本就坐在观众席高位,此刻更是微微扬起头颅,睥睨的目光垂落在忘今焉身上,在白色灯光的映照下更添威严,以及带着冷漠的森然。
“信中所言,是让本王严加看管犯人,以备不时之需。本王还以为是赤羽信之介的分量不够重,看来,说的应当是那个人了。”
说罢,他望向审判席:“请法官代为传唤,半月前夜闯苗王宫的证人,乌木提。”
李霸地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感觉云里雾里的。夜闯苗王宫……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乌木提是——
他的记忆在看到守卫押送上来的证人时,豁然开朗。
原来是他!
是自己和剑无极一起捉住的那个“耳朵”!
“耳朵”——乌木提,人看着约摸四十岁,睫毛浓眼仁也黑,眉头又常拧着,显得他整张脸是一副阴沉的样貌。他站在证人席上,连观察四周也不曾,勾着头只顾紧盯地面。按流程报过姓名身份之后,俏如来催促他:
“请证人尽快作证。你在十月十六的夜间,出现在苗王宫做什么?”
听到俏如来的问话,乌木提一顿一顿地抬起头来。李霸地这才看清楚,他的眼瞳虽又大又黑,却全无光芒,好像两颗黑纽扣压在牛皮纸上。待看过审判席,那两颗黑眼仁朝四周滚动一遍,乌木提才哑声答道:
“回老爷的话,我在后花园里设阵。”
李霸地一时不知该失笑他称呼的陈旧,还是该惊讶他证言的坦诚。若法庭将其采信,忘今焉等于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于是李霸地赶紧追问:
“设的是什么阵法?为什么要设阵?苗疆自古便有大祭司一职,对咒术阵法等物更是严防死守,你是如何瞒过众多视线设阵?”
听着李霸地连珠炮似的提问,乌木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缓缓转向李霸地,谦卑地说:
“老爷,您的问题太多了。我得细细想一下。”
李霸地一时无奈,原来是逮谁都叫老爷。这样一想,他记起来了:之前和剑无极一起逮住乌木提的时候,对方硬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将其移交给苍狼。
而法庭上乌木提交代得这么痛快,怕不是忘今焉真的把他设置成了替罪羊。
这会,乌木提也想好了:
“老爷,我都告诉您。我年轻时候进了苗王宫,在苗疆干了十几年的活,白天黑夜从不停歇。什么样的杂活我都做,老爷,我就是这样的劳碌命。
“所以我也热爱苗王宫,老爷,我干了十几年的活了。这地方的一草一木在哪个位置,我都记得住,因为差不多花草树木都是我侍弄的,老爷。
“而且我讨厌变动,老爷,讨厌得紧。要是哪个地方变了,我就要重新记,重新找,重新侍弄,重新挨大人们的训……诶呦,我可不喜欢挨训啊,老爷。挨训要被棍子敲,很疼的。
“但是,但是啊,老爷,变动总是会来的。”
李霸地感觉乌木提的语气似乎变得兴奋起来。他抬眼望过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乌木提那双毫无光芒的黑眼仁放得更大了,此刻正死死锁着他,嘴角咧出一个喜悦的弧度;这喜悦直到脸颊便戛然而止,黑色的眼仁毫无情绪,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便罢了,乌木提还在微微地摇摆。晃动的幅度不大不小,正好让李霸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对令他毛骨悚然的黑眼仁上。
不行,这样不行。李霸地闭紧眼睛,猛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去听乌木提的证词。
“老爷说得对,咒术,阵法,苗王宫的确在乎这个。尤其是先王来的时候……他在乎得不得了,摆件错了方向,都要吹胡子瞪眼呐。
“但是老爷来了,那就都变了。什么风水,什么吉凶,通通不在乎了,只按老爷您的意思办。
“按说我这种人不该多嘴的,老爷。我这种人就是伺候您的。但是,但是您改的东西太多了……太杂了,我的脑子被您搞乱了,老爷。
“……我不想让您再动苗王宫的东西了。”
听到这里,李霸地勒令自己打起精神。
乌木提这句话的语气,完全变了。
它从之前略带着埋怨的絮叨,一下子变得冷酷无情,甚至有着杀手行凶前向被害人行礼的意味。乌木提那叫人害怕的笑容也在这一句时完全隐去,只剩下冷漠的黑眼仁。
“是的,老爷,哪怕是我这种人,也想起点坏心的。尤其是,您知道的,您那时候行动并不方便。
“我是侍弄花草的人,但伺候点别的什么,我也擅长。趁您不注意,往花草底下埋点别的……我也擅长。
“那些就是我设的阵,老爷。我一点儿都不害怕,说出来舒服多了。这个阵法能给老爷您造成一点麻烦,但说实在的,以老爷您的气运,您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我并不会感到意外。
“不过下一次,我会保证您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老爷。”
乌木提闭上了嘴,他的证言结束了。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忘今焉翻动证物册的声音无比清晰。他找到了木钉的资料,举起来问道:“证人所埋藏的东西,是这一项吗?”
听到忘今焉的问话,乌木提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他短暂地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是的,老爷,就是这种钉子。我在赤羽老爷下榻苗王宫的时候,从他那儿拿到的。”
赤羽信之介震惊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忘今焉迎着他的视线傲慢地哼笑两声,转向审判席,说道:
“庭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乌木提因为对控诉人心怀怨怼,于控诉人前往苗疆之时,便联系赤羽,开始设阵。尔后在十月十六日夜案发。动机,证据,一应俱全,请庭上决断。以及,控诉人……”
忘今焉朝李霸地倾去身子。
“倘若此阵是老夫所设,又何必偏要惹上你这个麻烦?等你离开苗疆,众人放松警惕,哪一日不可以?”
阴恻恻的微笑,爬上了忘今焉的眼角。
“控诉人,接下来的发言,你可要慎之又慎啊。”
法庭中的沉默压在李霸地喉头。一定要说,乌木提这一节,和赤羽信之介提供的契约实在对不上:为什么乌木提设阵,赤羽却非要和忘今焉签订契约?
但是如果只看乌木提,忘今焉和苗王宫阵法之间的联系,就完全被切断了。
要尽快找到可以深入的疑点。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吸进一口气,朝乌木提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对我不满,我总该知道是哪里不满意吧?还请证人指出。”
李霸地本来的打算是,如果乌木提没有事先准备,自己总能从理由中揪出与事实不符的说辞。接着再根据矛盾穷追猛打,总有破绽能够利用。
可是乌木提接下来的回答,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只见这阴沉的花匠紧皱起眉,木讷无光的黑眼睛里总算有了一点情感波动:愤怒。那团怒火使得他的胸膛鼓胀起来,话语中的厌恶也被淬炼得冷硬万分:
“门槛。”
李霸地没反应过来:“啊?”
乌木提骤然提高了音量:“门槛!”
他阴狠地盯着李霸地,嘴里念念有词:“聚财聚气,遮风辟邪,苗王宫百年来哪里动过!就只是你,你一来,苗王就把所有地方的门槛给拆了……灵族叛乱,就是这样闹起来的!就是因为你,让邪祟闯进祠堂来了!”
李霸地呆呆地注视着乌木提,良久才把目光挪向苍越孤鸣。
门槛?
苍越孤鸣在李霸地的目光下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门槛??
虽然这么一想,的确,李霸地在苗疆养伤的时候,几乎是摇着轮椅纵横捭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包括杀进祠堂阻止八刀痕的时候,轮椅也是顺畅无比,没有感到任何阻碍。这样想来,似乎真的是苍狼不知什么时候,把苗王宫的门槛都卸了下来。但是——
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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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记录节选:
燎原客 ####/#/# *:*:*
不是他有病吧
燎原客 ####/#/# *:*:*
门槛
燎原客 ####/#/# *:*:*
打死我也想不到啊
杨柳岸 ####/#/# *:*:*
封建迷信害死人……
燎原客 ####/#/# *:*:*
把我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