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星变 ...
-
虚无混沌的断层处，一根翠绿的藤索自山崖上垂落，探入那不见底的幽暗之中。逼退了那偷袭者，慕归心立于崖边张望。
“唉，当初那条藤长了整整一日才从天上掉下来，难道学长也要整整一日才能从这崖底上来？”他望了望天色，离日落怕是还有些时辰，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好。
正在这时，垂在崖壁上的藤索突然一阵颤动，深渊中传来恐怖的吼声。
“这是……”未等慕归心探得究竟，只见一道白色人影光电般从涯中窜出，正是许久不见的白忘机。
“走！”白忘机身形未顿，一手抓住慕归心的肩膀就向前奔去。慕归心虽不明所以，但反应却也不慢，立刻运起轻功。两人一路奔出数十里才停下。
“学长……呼……你、你在涯底究竟遇到了什么？”顾不得理顺气息，慕归心急欲解决心中疑惑。白忘机却比他要沉稳些，待气息平和后才道：“我在涯底遇到了一只魔兽。”
“魔.兽？”慕归心在前一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全身魔气缭绕，除了异度魔界之外，吾实在不知此物还能出自何处。”白忘机淡淡解释。
“啧，”慕归心摇摇头，“看学长的神色，就知道这只魔兽厉害非常。”
白忘机也不接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鳞片。
“嗯，这是那魔兽身上的鳞片？”慕归心也是眼明之人，他从白忘机手中接过鳞片，细细端详起来。这鳞片不足巴掌大小，墨绿颜色，入手冰凉光滑，薄如蝉翼却又坚韧异常。慕归心用两只捏住鳞片微微贯入真气，然后不由瞪大了眼睛。他这带着真气的一捏，饶是金石也需留下些痕迹，但这枚鳞片却分毫无伤。看来，此兽非神兵利器怕是无法伤及了。
“先有断层，再有凶兽，若不尽快解决，恐怕又是一番生灵涂炭！”白忘机面露忧虑，“伏龙惭愧，虽然两番探查，却仍然不解断层的成因。”
“嗯……”慕归心露出思索的神色。
“学弟可有妙策？”
“妙策不敢当，”慕归心摆摆手道，“吾只是觉得，异象，也许应该询问异人才是。”
“哦，愿闻其详。”
“学长若有兴趣，吾可以代为引荐，具体的事情我们可以路上再说。”
伏龙闻言微微一笑：“吾当然相信学弟你的判断。”
这话听得慕归心又是一阵莫名心慌，连忙道：“学长，吾只是说‘也许’、‘应该’，可没有担保的意思呀。”
“哈，学弟忒谦了，”伏龙不以为意，“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后，那断崖上却出现一名面貌可憎之人，只闻他口中一阵怪笑，打开了手中的一份卷轴。
“叶小钗、佛剑分说、剑子仙迹、疏楼龙宿、柳生剑影、东宫神玺、羽人非獍、四非凡人、愁落暗尘、紫宫太一、极道天权、恨长风、补剑缺、月漩涡、赭衫军、伯藏主、洛子商、楼无痕、认吾师、绝鸣子、莫沧桑……咯咯咯，一个也走不了！咦？”那怪人念了一半，却突然怪叫道：“居然没有那只白忘机！不可能，一定是伟大的魔皇陛下一时疏忽了，我拜江山身为魔皇的心腹，绝对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说罢，只见拜江山拿出笔，在卷轴的最前端歪歪扭扭的填上了一个名字“白忘机”。
“呵呵呵呵呵……可恶的北窗伏龙，就让魔兽撕碎你的身体，嚼烂你的魂魄，让你知道我拜江山的厉害！哈哈哈哈……”
慕归心所言的异人，是一名隐世高僧，居于一个叫做无佛寺的地方。既为佛寺，却名无佛，乍一听着实让人觉得怪异，更不论整间寺庙远远望来只得四面红色围墙，并不见任何楼阁殿堂。伏龙二人行至无佛寺附近，便听寺的那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愤愤的声音。
“哼，妖僧，本姑娘若不拆下你这间破庙，我就不姓左！”声音的主人渐渐走近，正好与佛龙二人一个照面。
“嗯……”慕归心微怔。
“你……”那女子见到伏龙眼神稍变，但见到一旁的慕归心后却口气不善的对他道，“你看什么看！”
随即，也不待这二人有什么反应便拂袖而去，行色很是匆忙。
“嗯，学弟，你认识那位姑娘？”伏龙好奇的问道。
“非也，”慕归心笑道，“吾只是惊讶于这样一位清秀的姑娘，竟然会口出暴言。”
“确实令人寻味。”伏龙也笑了。
慕归心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忙说：“学长，无佛寺就在前面了。”
伏龙便顺了他的意思，片刻间二人已至围墙下。打量了一下四周，伏龙道：“此处四面围墙，并无一门可入，难到今日要吾伏龙，行那宵小之事，翻墙而过？”
慕归心：“这嘛，要进去却也不难，只要有心。”
“有心啊。”白忘机是个通透的人，他微微敛目，再抬眼，人已然立于寺中。随即入耳的是一个儒雅的声音：
“小寺寒陋，却总引得龙停凤栖，蓬荜生辉矣。”一名气度翩翩的白发僧人坐于琴案边。
“你是！”伏龙乍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不由大惊。
“学长你认识大师吗？瞧你紧张到连讲话声音都变了。”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慕归心带着七分好奇三分试探的询问了。
伏龙心内苦笑，何止认识，还是个大熟人，怎奈熟人不愿意以旧时身份相见，更加上此刻有外人在场，也不便透露那人身份。呵……心底一声轻叹，幸好在场的熟人不止一个。于是他从容答道：“惊见故人，难免诧异。”
只见他笑着向立于僧人旁边的剑客行了一礼：“柳生兄，许久不见。”
那人正是东瀛剑圣柳生剑影。
“许久不见。”柳生剑影向伏龙颔首，随即却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伏龙有些不解，但随即想到传闻柳生剑影以剑悟道，善观人之剑心，自己虽然不是剑客，但万法殊途同归。事前自己在崖底遇到魔兽，魔气冲击了素还真灵识，柳生剑影在自己身上看出了异状，但却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想到这儿，白忘机决定顺水推舟。
“多谢先生关心，适才探查神州断层，被崖底一只魔兽所伤，不过并无大碍。”伏龙面带微笑，但又渐渐露出恳切之色，“先生，伏龙有一不情之请，此兽来势汹汹，恐怕会对人间造成新一轮的灾难。伏龙能力微薄，只得恳请先生相助，请先生一诛此魔。”
柳生剑影望着伏龙，拢眉思索。本来，他对眼前人颇有几分欣赏，加之不久之前，此人曾助他勘破心中迷障。应下他所托之事也不为过，但是居留于无佛寺的这几日，他隐隐觉得自己所追寻的“道”正在渐渐清晰，此时若是转向他事，便不知日后何时才能再有体悟。更何况，他亦放不下在无佛寺中研读经书的楼无痕。
“伏龙先生，”正当柳生剑影犹豫间，一旁的僧人却开口了，“他的天命并不在此。”
“这……”伏龙闻言愁上眉梢。
“佛龙先生若信得过贫僧，不如先针对神州裂缝之事，至于战兽，自会有人关心。”白发僧人语气平和，态度自然，不禁让闻者也心境平和起来。
“得大师此言，伏龙知晓该如何做了。”白忘机点了点头。
一旁的慕归心却看的奇怪，瞪大了眼珠子道：“学长，原来你与大师这么投缘，我都还未来得及为你们介绍，你就已经对他信心满满了。”
“哈，”伏龙朗然一笑，“吾虽不知大师名号，但眼前这位大师尽握天地宇宙，他的建议，伏龙自然百分之百的信服。”
“哦，施主言贫僧，尽握天地宇宙，因从何来？”僧人看着伏龙，脸上笑容淡淡。
伏龙的嘴角却泄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狡黠：“这个答案会答分数吗？伏龙担心答得不对将会失格。”
“哈，没任何分数，亦无任何评断。”
“大师胸挂七彩霞琅是为天，手持黄金钵，金从地出，是为地，足踏如月，鞋上四颗宝石，是谓地风水火，背上无筝，腰悬布球，天地日月，地风水火，身处有识之界，而无争不求，岂非天地宇宙，尽在掌握。”伏龙一口气说完，末了，又俯下身来向着僧人恭敬的见礼：“大师，伏龙恳请您解我心中之惑。”
“呵……”僧人又是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奇异的舔了几分赞许和长辈的宠爱。
慕归心没看见僧人眼底的神色，他惊叹于伏龙的口才，调侃道：“既然学长祭出这样一定高帽，自然要让它确实的戴在主人头上才好。这位你口中尽握天地宇宙的大师法号佛公子。”慕归心停了停，又指向伏龙，“而这位先生，人称北窗伏龙白忘机。”
佛公子点点头道：“两位施主幸会。”
“咳，”伏龙略有些不自在，“大师，我们谈正题吧。”
“该然。”佛公子脸上笑容依旧，温和淡雅，水波不兴。
片刻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白忘机与慕归心一同离开了无佛寺，只余下柳生剑影与佛公子静默无言。忽的，柳生剑影开口道：“你与他熟识。”
这“他”字指谁自是无需解释，但佛公子却略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以柳生剑影的心性是不会关注这些事情的。
“我与他确实缘分不浅。”佛公子笑着答道。
柳生剑影点点头，未再说什么。到是佛公子垂目思虑了一下，然后道：“贫僧有事需离开几日。”
“无妨。”
“柳生先生请自便。”佛公子颔首离开，临了，却停下脚步补了一句，“不久星象将有变动，柳生先生若有兴趣不妨一观。”
伏婴师见到弃天帝的时候，后者正站在魔界深处的戒神台之前，那曾经存放戒神宝典的石台上如今空无一物。
“魔皇将戒神宝典毁掉了？”伏婴师问。
“给予王者的宝物，怎能让人类得益。”
弃天帝答得淡然，对于曾经衷心跟随于他的魔将竟是没有丝毫的仁慈，宛如对待一件死物。然而这恰恰是魔界新秩序确立的开始，伏婴师未再多说什么，转而道：“魔皇，派去探查北越天海的魔兵被海底逆龙所阻而失败，另外，云渡山上已聚集了不少正道人士，赭杉军亦在其中，这两边魔皇准备如何安排？”
“哼，”弃天帝冷笑，“人间的小兽焉能阻止魔界的脚步！”语毕，身影便自魔界中消失，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魔神再度现身。
“北越天海的神柱不日就会开启，伏婴师，随吾前往云渡山。”
“是。”
云渡山，云渡山，云渡山上突然风云变色。
“嗯，众人小心，是弃天帝！”魔影未现，却已气势汹涌，熟悉的魔气令赭杉军即刻断定来者身份。在场众人心中皆是凛然。
“不好，快溜！”屈世途功体最弱，抵不住魔气压逼，只得速速退离。
“名为清圣的云渡山，如今却满是污秽的人类！”魔神足踏云渡山，山石草木皆为之震动，“人类，做好领死的准备了么？”
怒浪沧海，调息中的苍突然出声：“吾留云渡山的法阵被触动，弃天帝到云渡山了。”
“这……”恨长风一滞，“吾即刻前往驰援！”
“不用。”苍伸手拦住了他，“恨长风，快去魔界取回你要的东西。”
“但云渡山……”恨长风亦知道，要取回自己的半身和戒神老者为自己留下的线索，必然得趁弃天帝离开魔界的时候，然而现在云渡山上众人正面临莫大危急，这要如何是好？
“相信赭杉军他们吧，况且……”苍说着抬眼望向天际，一直深锁的眉头在此刻微微有了放松，“天上的星辰变动了。”
“阴阳之气，冰火异人……”白忘机立于不灭火坑之前思索，事情虽有眉目，但恐怕并不容易。他遥望远处天际，群星散乱，光芒在云雾中晦明隐现。神州支柱崩毁，天际两端也顿失支撑，满天银河竟摇摇欲坠。他暗自叹息，天时运转至此，现在缺的是人和。
摇了摇头，白忘机准备进入火坑探查，身旁却突现怪异之声。
“呵呵呵呵……伏龙先生白忘机，真是好久不见！”拜江山如鬼魅一般现身，恶毒的目光在白忘机身上来回扫视。
“嗯，原来是拜江山先生，不知今日找上伏龙所谓何事？”这拜江山素来胆小狡诈，今日出现必是有阴谋安排，白忘机暗生警惕。
“我是来给你送礼啊！”拜江山催动手中令符，他身旁魔气汇聚，伴随着一声凶残的兽吼，魔界战兽天戮现身了！
“这份通往地狱的请柬，还请先生笑纳！”
战兽现身，白忘机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此回他心里确实紧张万分。他担心的不是魔兽爪牙之利，而是魔气对素还真灵识的影响。依素还真之见，弃天帝的布置不是要摧毁他的灵识，而是要夺取他的灵识！
“无功不受禄，这份厚礼先生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心内虽然紧张，白忘机却没有自乱阵脚，他渐渐向火坑靠近，准备暂时退入其中。
“哼！”那拜江山哪会给他机会，令符挥动，魔兽已入光电般扑将过来。
突然，天降一道昊光，生生阻断魔兽行动。那昊光中是一件熟悉的兵器，佛碟。与此同时，危险万分的云渡山上，久违了的古尘也锵然现世。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佛剑分说立于佛碟之前，一身庄严肃穆。
“伏龙先生，进入吧。”
伏龙笑着颔首，纵身跃入火中。就在刚才他无意中看到，天上的星辰变动了。
夜空中，三颗明亮的星星出现在天的三个不同方位，虽然其中一颗星星上还蒙着一层淡淡的云雾，但三星相对，俨然构成了擎起天空的支架。而在三星之外，一颗消失已久的小星悄然出现，虽然渺小，却在散乱的银河中点出一缕生机。
人间，同样沉寂已久的二重林中再现某人志得意满的声音：“放心吧花仔，老秦我一定替你向叶小钗问好，再告诉他有空多来二重林坐坐。我走了，武林需要我~”
天时运转，带动星辰变换，而这些再度出现的星辰，又将为人间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星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