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江辞祝

13、灭门案（一）

　　忙碌了一天，回到局里，阎局长面色严肃的听着他们的初步勘测汇报，吴凯风站在投影前，抱着本案件报告，整个刑事案件组都在看着他，做过那么多次报告了，这个气氛还是让他有点紧张：“咳咳，那个我们目前正在询问物业要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也在询问邻居这一家的人际关系，我们也正在通过通讯公司以及网络公司调查吴岩一家的社会关系。”接着示意孟方将案件报告ppt切换到下一页。
　　“根据现场的初步勘查，我们发现案发现场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包括一些贵重物品都没有被拿走，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这个凶手可能是这家的保姆本身就能自由进出，也可能是其中一个死者给凶手开的门。”
　　“在现场没有发现其他足迹和指纹，凶手可能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他可能是戴着手套，穿着鞋套作案。”
　　“如果是鞋套的话，以浴室吴岩父亲的出血量和在门关的那个孩子的出血量，在案发当时鞋套也应该会留下相应的痕迹。”
　　“我们进门的时候发现他们家有额外准备的拖鞋，应该是提供给来客穿的，而且鞋底花纹和吴岩自己穿的拖鞋的花纹是一致的，存不存在凶手穿了这些拖鞋进行行凶？”柯佳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当时取证的照片已经厚厚垒成一摞了。
　　“但是穿拖鞋行凶的话，鞋子与脚的接触面的血迹应该是踩在血泊中的流入的，呈条状，并且会印出凶手的脚上的纹路，但是这些拖鞋表面的血迹都是血点，应该是凶手在刺那个孩子的时候溅上去的，而且门关处没有发现处了被害者之外的足迹。”薛正卿靠在椅背上，作为案件分析课的第三名，他充分相信吴凯风这个第一名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会不会是那个小孩在爬行的时候擦掉了？”众人回想起那个男孩的死状，心中一寒。
　　“不排除这个可能，也可能凶手单独清理过自己的足迹。”
　　“但是他没有清理血迹和现场，没有伪造现场的痕迹，玻璃上飞溅的血迹他也没有去清理，最后还是被保安轻而易举的发现了，所以这么做的意义呢？”阎局长发问。
　　“……”全员无言。
　　“额，还有关于手套的点，检验科那边说在那个水果刀柄上除了吴岩妻子和其母亲的指纹没有其他的指纹了，并且没有留下布类手套的纤维和纹理。”吴凯风见状急忙转移话题。
　　“可能凶手戴的是医用的橡胶手套，但是这种手套在网上或者实体药店都能买到，即便他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也没办法确定凶手的职业。”
　　众人琢磨着案件的细节，却毫无头绪，薛正卿看着报告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你觉得这个案子像是UN的手笔吗？”
　　又是UN……如果这个案子也跟UN有关，那么近期他们的活动似乎异常频繁。就在大家认为这个可能性可行的时候，吴凯风却提出了反对：“不，据我了解，UN通常都是一刀致命，不存在反复戳刺被害人致死的行为。”和UN打过不少交道，吴凯风深知这个案子一定不会出自UN的手。“这种反复戳刺被害人的行为能表现出凶手对这个被害人有极大的恨意，很有可能是仇杀。”
　　“没有一刀毙命说明这个凶手是初犯，作案手法还不够成熟。但是被反复戳刺的是儿童和老人，能对这两类人产生恨意的人……”孟方摇摇头：“实在难以想象。”
　　“其实后院门从内部上了锁的，但是那种玻璃门的锁可以从外面勾开，指甲稍微勾一下就行了。而且锁上的话会暂时帮助他封闭现场，好不让外人发现。”叶子阳提供了一组现场的照片，是当时找到凶器的那个后院玻璃门从外向内的拍摄，还专门拍摄了门锁的特写。
　　“但是他戴了手套的话肯定不方便他勾那个锁去制造这样一个密闭空间，而且检验那边说了，两个玻璃门的内侧没有沾染到血迹，玻璃上的血迹没有断开的痕迹，也就是说作案时门已经是关着的了，并且在作案后凶手也没有打开过。而且如果不想让人发现，为什么不把玻璃上的血迹擦除呢？”结果说到底，还是那个问题。
　　“或许作案时间仓促？自己需要在一定时间完成，然后去上班？”
　　“或许之前没有仇恨，只是激情犯罪？”
　　“这个案子的恶劣程度可不亚于之前油画案，凯风啊你可是当年警校刑事犯罪学的第一名，这种案子，难不到你吧？”阎局长喝了一口水，吴凯风也咽了口口水，这老家伙……
　　阎局长简单说了两句，多是要求他们仔细调查，尽快抓到凶手便结束了会议。组员们开始不停翻看资料，吴凯风则离开了办公室去往了解剖室。
　　随着越来越靠近解剖室，那股味道逐渐浓郁，凌晨三点的地下一层在解剖室里传来的钢琴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阴森。
　　“叩叩。”吴凯风敲响了解剖室的门，里面的音乐声随即而断。“进。”门内传来示意，吴凯风才推门而进。“你又在放音乐，还好阎局走了，不然你等着写报告吧。”“我现在要写五份尸检报告，不多这一份报告。而且你懂什么？解剖呢，是一门艺术，一种在人体上展现的艺术，它能让我感受人体的真实，每一条肌肉，每一块人体组织，难道不美吗？”崔明旭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丢给吴凯风，并且示意让吴凯风自己拿口罩戴上，吴凯风一边戴手套一边嘲讽着：“不愧是你，疯子。”崔明旭没有理会吴凯风的嘲讽，“现在摆在这里的，是吴岩母亲的尸体和吴岩本人的尸体。”“是，显而易见。”“我解剖发现吴岩母亲的尾骨骨折，而且颅骨也骨折了，在现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阿姨很有可能是跌倒在了摔碎的碟子上。我进一步解剖发现是颅骨骨折导致静脉撕裂引起的颅内出血，所以她死于颅内出血。这种程度的颅脑损伤，多数是暴力性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有人推了她一把，又刚好摔在了这堆陶瓷碎片中造成了一些擦伤，这就是地面少量血迹的来源。”“嗯，这不巧了吗。”崔明旭没有理会吴凯风相声式的搭腔：“我检查了他们的腹腔，发现大量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再根据角膜混浊的程度和报案时间，推测案发时间是6月1日的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也就是他们家的晚饭后。而且吃完饭不超过半小时就案发了，所以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最后的晚餐。”“所以很有可能凶手跟被害人一家共同享受了这一顿晚饭？”
　　“所以你可能需要检验科对所有餐具进行DNA检验和指纹提取。”崔明旭笑着，毕竟又有大把人要陪他加班了。“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而且我发现这个阿姨的膝盖的软骨是受损的，而且我在她的胃里发现了未被吸收完全的阿司匹林肠溶片，所以这个阿姨，可能有风湿性关节炎，而正是这个阿司匹林加速了她的死亡。”
　　崔明旭拿起吴岩的一块脏器，递给吴凯风说：“这个是他的肝，这个味道你闻一下？”“你真是个疯子，怎么老有这种恶趣味……”吴凯风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接过来闻了一下。“虽然不浓，但是还是能闻到有酒味。”“吴岩和他妻子都喝过酒，只能确定不是红酒和白酒，胃里的食物没有被染色，而且酒精味不重。”吴凯风把手上的人体组织放回到它本该在的地方，那些稍微附着在上面的黏稠组织液不禁让吴凯风全身起鸡皮疙瘩……
　　“在现场的酒柜里发现了半瓶香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酒是被开过的，也没有在垃圾桶找到被丢弃的酒瓶，看来他们喝的就是香槟。”原来他们在勘查的时候已经找到了相关线索，但是没有告诉崔明旭，崔明旭盯着吴凯风冷漠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这不是想让你干干活嘛～”“五份尸检报告，我这活还不够吗？你只用写一份案件报告！”“哎呀这不是，你平时都没啥报告的，怕你忘了让你练练手嘛？”“我拿刀子的次数，可比你拿笔的次数多多了。”崔明旭举起解剖刀仔细端详，吴凯风见崔明旭眼神不对，立马找了个借口跑了，崔明旭冷笑一声，把另外两具成年人的尸体换了出来。
　　“查到了他们一家的社会关系吗？”“查到了，吴岩就职于M城的一家信贷公司，还算个小高管。他们公司的同事说他平时没什么仇家，在公司呢也属于比较平平无奇的。当小高管是因为这个公司的老板是他大学时期的同学，据说当年吴岩借了现在这个老板一笔钱，在老板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所以后来发达之后给了他一个清闲又有一定收入的职位，说白了就是个有名无实的管理。平时跟手下的员工交集不多，他也不怎么参与公司会议。”
　　“至于他的妻子，是全职太太，我们通过邻居了解到她除了日常买菜出门以外基本不外出，吴岩夫妻的感情也很稳定。邻居经常能看到吴岩拎着很多礼物或者购物袋回家，都是一些奢侈品牌的购物袋。”
　　“吴岩的父母在吴岩妻子生下儿子之后搬来和他们一起住，邻居说有时候晚饭后会看见老两口带着孙子出门散步，吴岩一家的家庭关系还算和睦，但是由于吴岩母亲的腿脚不是很好，所以基本不出这个小区，社会关系也仅限于和邻居之间的交往。”
　　“邻居说他们一家人都很友善，吴岩妻子也很喜欢喂养小区里的一些流浪动物，吴岩也不反对还给钱给社区去救助这些小动物，邻居都说吴岩没什么仇家，来访的客人也不多。”
　　“查了通讯记录，吴岩的手机基本都是和吴岩老板的联络，有时候会打给物业或者打到家里来，短信一般都是消费或者工资收入，还有一些广告。联系人列表里只有老板和妻子还有家庭电话和小区物业。”
　　“至于两个老人家，不太使用手机，可能也是不会用的原因，手机里只发现了一些视频软件和一些益智游戏，应该是吴岩的儿子玩的。”
　　“吴岩的妻子手机里也是一些购物软件和支付软件，电话都基本上是快递和售后客服。购物记录基本都是一些补品，比如燕窝啊什么。大部分支出都给了‘宏兴菜市场’的一些商铺。和吴岩一样，短信都是一些银行卡的余额变动和一些广告。联系人列表只有吴岩一个人。”
　　“我们查了小区给的监控录像，有个男人在案发前去过吴岩家，但是呆了一会就走了，后面离开小区就没再进来。”
　　“这个小区有后门一类的吗？监控死角？有没有可能这个人通过监控死角躲避了监控再次进入吴岩家进行行凶？”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吴岩不应该死在卧室，他有什么理由带着一个男人进入他的卧室呢？而且上到二楼一定会经过大厅，也一定会被看到。”
　　“所以吴岩应该是最先死的那一个，因为二楼除了他和凶手之外没有其他人，而且被勒死发不出声音无法求救，所以楼下的人才没有察觉到异常，然后逐个被凶手杀害。”
　　“复勘的时候重点勘查二楼阳台，看看有没有什么脚印。还有，调查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份，特别是他案发当天的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