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锁幽谈》逍遥快乐雀

53、新的碎片？

　　“为了活而死，然后去到其他世界作为别人活，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却每一处都暗藏杀机，无牵无挂凭空冒出来的一株草，我这样的人身死乡野也不会有人发觉，为何要为苍生道义毁了自己？！我只是想活着，这有什么错？！”

　　名月香看着河边姑娘，眼眶泛红，葱般的指节握紧好似攥的不是拳头而是自己的命运。

　　“你可知青神这分散的九块碎片为何？”

　　河边姑娘伸手拉住她攥紧的拳，朝虚空踏出一步，城市的灯火拉出细长的光带，转瞬间已是来到城市正上方，万家灯火倒映在两人眼眸。

　　“神并非无情无感，而是与人无异，甚至更为敏感，喜、怒、爱、恨、贪、嗔、痴、慢、疑，皆是附骨而生，若是要行天道，则又要屏退情感，不得伤众生根本。”

　　说完，河边姑娘轻轻挥手，脚下的城市散去薄雾变得十分清晰，街上行人身后延伸出无数红色细线，人与人之间红线相互交织又独自拉长。

　　“这才是神眼中的世界，红线乃是人生轨迹，天下众生皆有之，谓之天命。”河边姑娘伸手在她耳边轻轻一撩，一根红色细线缠绕在指尖：“你说自己无牵无挂，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名月香顺着河边姑娘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根红色细线延伸向虚空，分成相交相织的无数根，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双耳蹲下身，呢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尽量避开了所有可能会有牵绊的人！”

　　“人生在世，怎能避过所有？”河边姑娘摘下鸭舌帽解开皮筋，黑亮的长发倾泻在风中。“总有人会在不经意间将你记在心底。”

　　真的会有人记得我吗？

　　名月香用力摇了摇头：“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受过那么多苦，没有被其他人排斥鄙夷！我父母不在时，姑姑没有孩子答应得很快，接我回去，姑父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洗澡的时候用力拍门说要方便，那时候澡房跟卫生间是一体的，他却要求我打开卫生间的门，跟姑姑说过以后，被她骂了一顿，她也没有跟姑父说什么，好像是默认了这种行为，导致我一直不敢在姑父在家的时候洗澡，这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后来姑姑怀孕，姑父就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了，要是稍微有一点松懈肯定就会被得逞......”

　　“上学时，同学因为我没有父母又是少数民族，没少欺负我，表妹出生后，姑姑待我不如往常，连原本在外人面前对我表现得和蔼一些也不愿意了，身体发育以后，姑父的眼神愈发怪异，我真很怕，甚至觉得自己不如不出生的好，万一哪天太累了松懈了就会万劫不复，这些你都没有经历过!”

　　“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人生带来的苦难，你的感知根本就是游离的飘渺的，那些都不是真正的苦，别人的苦根本伤不了你一分一毫，你才能毫无负担地希望我会去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你既然如此爱这个世界，愿意为它牺牲一切，那为什么你不去牺牲？！”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名月香喘着气，斜了一眼身边的河边姑娘：“没想到神也会PUA！”

　　河边姑娘没有说话，侧着脑袋看着她良久，才道：“我从前也如你这般从异世界来到归墟大陆，在我的世界里生活平静又祥和，处处透着温情，来到归墟之后也有人前来追击，只是我没你那般小心谨慎，不多时日就被人封进了落灵锁中，依靠锁里封印的另一块碎片和青神过往的记忆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确是爱这个世界，爱一切生灵，可是...爱并不能拯救一切，能拯救一切的，唯有人，”河边姑娘转过身来，夜风吹起她的发丝，身后无数星辰托起她的身影，宛若神祗，只听她幽幽道：“或者神！”

　　怔怔地看着她，在名月香心里，她觉得落灵锁里封着的就是青神本身，从未想过这里面封的竟然是跟自己一样的另一个灵魂，在这个灵魂的描述里，这个锁原本就已经封印了其他灵魂。

　　喜、怒、爱、恨、贪、嗔、痴、慢、疑九块碎片，眼前这个灵魂对整个世界有着一种不真切的爱意，完全没有任何怀疑和怨念，她应该就是“爱”了，那锁里封印的另一个灵魂又是哪一个？自己在麓皑城得到那块碎片又是哪一个？

　　“为什么只有你？锁里的另一个灵魂呢？”名月香问道。

　　“她早已与我融为一体。”河边姑娘轻描淡写道。

　　名月香思索片刻，问道：“她可有与你说什么？”

　　河边姑娘摇了摇头：“她只是问我‘宇宙真的没有终点’，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宇宙真的没有终点？

　　这是什么话？怎么会有人死去以后不问家人不问朋友不问爱人只问这么一句？宇宙有没有终点当真这么重要吗？一连串的问句不断浮现在名月香脑海中，一个不在乎其他事情只求一个答案的人......

　　“宇宙真的没有终点吗？”名月香不禁问道。

　　河边姑娘罕见地翻了个白眼，道：“没有，三千大小世界之外孕育出青神莲神，既能孕育新生明显并非有终点，从前我也是这般回她，说完后她笑了一下自愿与我融合。”

　　听完她的回答，一点灵光在名月香脑中闪过，她站起身，眼睛里又亮起光辉：“我明白了，她是痴，痴于答案，你是爱，无尽包容！我们都不完整，所以痛苦！”

　　河边姑娘叹了口气，用手点在她脑门上：“你果真是油盐不进！”

　　随着她这一点，四周的景色迅速变幻着倒退，变成一片漆黑。

　　冰凉的触感不断从背上传来，令名月香十分紧张，不禁用力攥紧拳头。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低沉又干净的嗓音平静地说着，隐约传来大海的气息。

　　名月香睁开眼，发觉自己盘坐在天雷劈出来的大坑中间，袖中的白鳞闪烁着碧蓝的光辉正与自己身后的灵力相互呼应着。

　　她轻咳一声，抬手制止了身后人继续输送灵力，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窟窿，并没有其他异样，她转过头看向身后人。

　　临海越身上的海怪特征还未完全褪去，只有脸已经恢复了平常时的模样。

　　是怕会吓到我吗？

　　名月香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拉开与临海越的距离。

　　玉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临海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看向潮襄宫殿，淡淡道：“谢谢。”

　　他说的应该是宫殿没有被毁的事情吧？

　　“应该的，借你族禁地一用，自然应该尽量保持它原有的模样......只是这坑......”名月香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十多米宽的大坑有些无奈。“我稍后就帮你把它填上！”

　　“无妨，一个坑罢了，来年照样会长满花草，”临海越顿了顿，接着道：“你应当尽量避免受伤，爱惜自己。”

　　“不怕，有你的治愈之术护体，一道天雷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名月香感激地笑起来。“南海鲛人的治愈之术果然名不虚传。”

　　临海越身形忽然一闪，出现在她面前不足半尺，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她眼前大半的视线，玉色的眸子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这世上没有鲛人，只有泉先！”

　　“好好好，泉先！”名月香不太懂他为何忽然动怒，先前也有别人称他为鲛人，他也没有这么大反应啊。

　　“你可知我族治愈之术的真相？”他看着她，眼神中有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什么真相？”名月香问道。

　　“普天之下，一切术法皆有源头，或借动天地灵气，或调动自身灵力，无一不是以一换一，相辅相成，逐步积累，唯有我族治愈之术与生俱来，只要施术之人身体康健灵力足够，无论对方是谁都能恢复如初。”

　　临海越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此术并非能超越天地法则，是所换之物并非出于施术者，受术者血肉快速生长，实际是因为受术者原本就能进行自我修复，治愈之术不过是以灵力将受伤部位与身体其他部分隔绝起来，加快时间流逝，致使伤口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它消耗的本就不是天地灵气或者自身灵力，而是受术者的寿元！”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惊出名月香一身冷汗。

　　难道修行刚有点起色，便要驾鹤西去？

　　她嘴唇打颤，小心翼翼地问：“我如今还剩多少寿元？”

　　“你只练术法不强健体魄，除去你原本的寿数，以人类寿元计算应该还有四十余年。”对面人淡淡道。

　　名月香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过不了多少时日就得准备身后事！”

　　“你可知原本你能活几年？”

　　说道这事，名月香来了兴致，赶紧问道：“能活多少年？”

　　临海越侧过头，避开她炙热的目光，开口道。

　　“一百二十年有余。”